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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守护象到最后

宰六被孟豫霖这么一问,默默站起来跟着孟豫霖去取食物了,但是,并没有显得多欢腾,跟从前吃美食那个劲儿完全不一样。

有心事了?

孟豫霖也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问他什么,只能回去以后再说。

生日会结束,徐家人打算第二天回家,而宰稚他们三个人,因为不用再管徐家人的行程,当天就回了。

临别的时候,徐月薇拥抱了宰稚,把她当好闺蜜了,彼此还留了电话,加了联系方式。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意义,宰稚一走,就是另一个世界,电话不再能联系上,微信消息两人也收不到对方的。

“要记得常联系。”徐月薇说。

宰稚笑眯眯的,“好,可是小花,我以后可能会去很远的地方,也许你经常联系不到我,但是,如果我回来,就一定会找你玩的。”

徐月薇一怔,“很远的地方,是要出国吗?”

“是啊。”宰稚只能这么说,又骗了一个朋友。

“那,是好事啊,祝你前程似锦,小稚。”徐月薇以为她要出国念书了。

“嗯!伱也是!你一定会!”象会把小花的命运写得很好很好的!

宰稚挥着手跟大家说再见,心中默念:奶奶,小花妈妈,小花爸爸,还有小花,你们在这里好好生活呀,在这里,奶奶会长命百岁,妈妈不会自杀,爸爸不会得重病,小花会梦想成真,你们都会好好的,再见啦。

避开人群,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他们打开逆时光机入口,回到了另一个时空。

宰稚依然兴致勃勃,并没有发现宰六全程一句话没说,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这几天小说没追,剧也没看,还有最重要的,她要把自己生日想吃什么全部想好,象说了,她想吃什么就有什么的。

“四层的大蛋糕,甜甜的酒……”她边念边写清单,宰六则默默回了房间。

夜晚,孟豫霖睡在上铺,宰六睡在下铺,宰六顺手熄了灯,房间里暗了下来。

“小六。”孟豫霖此时才开始他和宰六的谈话。

“嗯。”宰六声音闷闷的。

“你这几天好像不高兴?”孟豫霖心里猜着他不高兴的原因,觉得自己应该没猜错。

宰六作为机器人,跟宰稚有着同样的品质,就是不迂回不撒谎,问啥答啥,“嗯。”也就是简单得没有第二个字罢了。

他是真的很低落,低落到忘了自己是机器人,高兴和不高兴,都是不该有的,不过,反正是在孟豫霖面前,他在象面前,一向都比较不那么克制。

“是因为你不知道自己生日在哪天吗?”孟豫霖以为是这样,小孩子都喜欢过生日,也渴望被爱,尤其像宰六这么小的孩子,大家都在过生日,大哥和小花的生日这么盛大,马上宰稚的生日也要到了,场面应该也不小,他这个小小的人儿,却连自己生日在哪天却不知道。

宰六却是被这句话问住了,是吗?他不是因为这个啊……

然后,就听见孟豫霖说,“小六,姐姐年纪也不大,记不得也不怪她,我们就按你户口上的生日过好不好?”想了下,觉得可能不妥,又道,“如果你觉得这个日子太远,那我们就跟姐姐一起过?”

宰六并不觉得自己的出厂日期有什么可以值得庆祝的,他又不是人……

这么一想,他那颗机器心脏还有点发酸呢,不知道怎么回事。

然而,他心里真正不舒服的却不是这个。

他摇摇头,想到孟豫霖黑暗中根本看不见,又说,“不是这个。”终于多了几个字了。

“那是什么,你告诉我?我帮你一起想。”

宰六奶声奶气的声音多了和这声音不符的惆怅,“象,你说,为什么人跟人之间相差这么大呢?”

“你的意思是……”孟豫霖不懂他一个小孩子,哪来这样的感慨。

“你看大哥的生日,还有小花的生日,多热闹啊,好多人来庆祝,收到很多礼物,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可是桃丫的生日呢?”宰六打开了监视器,回放,递给上铺的孟豫霖,“象,你看。”

孟豫霖万万没想到,宰六是因为桃丫。

他知道宰六常常用监视器看各个剧本的进度,尤其盯月亮村盯得比较多,每次孟豫霖问他,有没有脱离剧本发生变化,他都说没有,大家都好好的,只是这好,是相对的,宰六终于是看出这其中的不一样了。

监视器里,出现的是月亮村雷家,雷家人和武奉一般一大早就会去出工,要天黑才会回来,中午饭都是奶奶送去的。

画面里正是中午的时候,雷家奶奶洗洗刷刷一上午,把家里的活儿都干完了,正在厨房做饭,桃丫坐在那棵柚子树底下,拿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桃丫,桃丫。”奶奶端了个碗,从厨房里出来。

“奶奶。”桃丫把树枝放在一旁,准备帮奶奶干活了——去地里送饭,“要去送饭了吗?”

“不是。”奶奶笑得一脸慈爱,“来,快吃了。”

“什么?”桃丫探头一看,碗里是一碗面条,雪白的面条。

奶奶帮她拌了拌,露出面条底下压着的荷包蛋,“快吃。”

桃丫很惊讶,“我吃的?”家里吃白面条的时候并不多,还她一个人吃?还有鸡蛋?

“傻丫丫。”奶奶笑着点点她额头,“今天啊,我们丫丫又大一岁了。”

桃丫眼里惊讶的光变得亮亮的,小脸蛋也黑里泛上了红。

这是数十年前偏远农村小女孩一个平凡的生日,有长寿面吃,有荷包蛋。

孟豫霖不想告诉宰六,其实桃丫在那个时候已经算幸运,虽然物质不够丰富,但家里人是爱她的,有些小女孩的命运远远不如桃丫。

“象,我也想让桃丫吃三层的生日蛋糕,我也想让她有数不清的好吃的,我也想让她收到很多很多礼物,可是,那天我没有去,我不知道……”宰六的语气越发低落。

逆时光机的原理,宰稚早就说过,是把主角放回到想去的时代,逆时光机启动的时候,就会自动复制一个世界,里面所有的人都跟原世界一样复制了过去,而他作为编剧的任务,就是去改变跟主角命运相关的人物和事件,其他人的命运如果不是主角需要是可以不动的。

事实上,桃丫的命运在他的剧本里已经在改变,但是,主角始终是武奉,会将桃丫的命运按照宰六希望的方向去写,但不会面面俱到写到每一个细节,所以,桃丫的生日和长寿面,仍然是原本的事实。

所以,那时候的事实是,一个农村小女孩的生日,有人能记得已经不错了,没有人提前通知,没有人专门准备,更不会有人大张旗鼓宣扬。

“宰六。”他不知道怎么安慰这孩子,想说,时代不同,童年桃丫生活的时代物质不丰富,雷家奶奶已经给了桃丫家里能给的,并没有忽视她,但是,这话说出来,也许并不能给宰六带去实质性的安慰。

“小六。”他轻声道,“时代的局限性和地域差别,我不知道你能理解多少,但是小六,对于桃丫,你已经送给了她一份无人能比的礼物,你知道吗?”

“什么?”宰六奶糯的声音里,多了疑惑。

“种子。”孟豫霖道,“希望的种子。你教她认字、念书,你要她一定要上学,你告诉她外面的世界很大,你让她看到了什么是宇宙什么是飞机什么是火箭,你说,女孩子也可以开飞机,也可以当宇航员。小六,你这份礼物比四层大蛋糕有意义多了。它会像种子一样,在桃丫心里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托起她的人生,将她托到很高很高的地方,看到更远更广阔的世界,支撑她走出大山,终有一天飞上蓝天。”

宰六听着,沉默了。

“小六。”孟豫霖又道,“因为你送她的这颗种子,她以后可以自己买大蛋糕,会交到属于自己的朋友,会有爱她的人。因为得到过你的帮助和鼓励,她也会去帮助更多山里的女孩儿,让更多的女孩走出大山,去往更广阔的世界。”

“是吗?”这样一说,宰六才觉得心里舒服了点。

“是啊,你不是有监视器吗?以后你可以看着的,你如果真的耿耿于怀,桃丫明年生日的时候,你可以再去看她,给她过生日。”孟豫霖不知道那时候自己还能不能去,他会努力把该完成的剧本尽快完成,然后,自己也去成为剧中人,开启属于自己的剧本。

他不知道的是,宰六这时候心里想的也是:明年,我还会在这里吗?也许,我和宰稚已经回去了……

这是属于他和宰稚的秘密,宰稚说过,无论对谁,都不能说。

这也算是毫无心机的宰稚,唯一的秘密和心机了。

阳台门被拱开了,呜呜声中,机器狗小乖跳上床,蜷在了宰六肩膀上。

宰六摸着它柔软的毛发,心中默念:小乖,等我和宰稚回去了,你怎么办呢?也回去吗?

小乖是不会给他回应的,别说小乖听不见他的默念,就算听见了,也不会理解。

小乖是只机器宠物狗,仅仅只是宠物,不具备他这样的智能功能,要知道,他可是宰稚创造出来的最成功的机器人,代表他们那个时代最先进的机器人技术。

小乖在他肩膀趴了一会儿,不安分了,开始跳。

是想要跳到孟豫霖上铺去,可它的小短腿,有这个本事吗?

宰六心里有了答案:到时候你就陪着象吧,至少,你永远都不会死,不会像别的宠物狗狗,会先主人一步离世,你会守护象到最后的,虽然你傻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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