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僵持,黎漓与王卞已经退入门内。
“府主,快走!”
黎漓朝着李赫喊话,示意他跟上来。
李赫也不犹豫,从怀中又摸出一件瓷瓶,朝血藤抛去。
还未等落地,便猛烈炸开,溅射出幽绿的溶液,正是浓缩过的人面茶毒液,剂量十分大。
虽说无法对这等层次的噩兆造成致命威胁,但人面茶乃图录的引导栽培,能够极大程度延缓噩兆之息。
血藤张牙舞爪地枝蔓被毒液泼洒,顿时吃痛抽搐,往回收束。
就这么片刻时差,李赫已经退回到草庙之内,沿着漆黑道路急速奔袭。
刚刚还悄无声息的两侧长桌,开始莫名地抖动起来,坛坛罐罐尽数爆裂,洒出恶心的烟雾以及溶液,那些隐匿在上方的莫名存在,仿佛感知到祈求,纷纷苏醒过来。
看来王老头也是下了血本,将草庙彻底复苏,要阻断噩兆的追击。
身后传来枝蔓窜动的声音,看来人面茶毒液已经失效,对于这等程度的噩兆,的确无法拖延太久。
但草庙复苏,一股神秘又庞杂的气息笼罩其中,似乎起到了一些作用。
待李赫身子落地,王卞脸色煞白,简直像是行将就木之人,甚至脑后五色烟气冒出,十分诡异。
王卞开口道:“草庙拦不住它太久,香炉既然夺下来,剩下得就看李府主你的手段了。”
李赫也不废话,抛出纸画,朱门勾勒而成,开启回返的通道。
几人被困在黑麦岭腹地,又惹了噩兆与香火神,更有数百疯癫的信徒,如果从内由外突破,必定会遇到极大阻力,故而纸画的通道仍旧是最保险的。
虽说纸画的迁徙充斥着噩兆之息,除了他这个纸厄本身的拥有者,其余人都会被留下深深烙印,可王卞与黎漓都不是普通人,有能力承受一定的噩兆侵染,不会出现暴毙的情况。
可不详之息侵蚀,两人遭点罪是不可避免的,甚至会出现一定程度的厄运笼罩。但面对眼前危机,不走就要死在这里,那便没什么可犹豫的。
何况李赫对纸画的缺点,一直在思量对策,心中已有一些方法。
至于另外一个缺陷,连接时间较久,也是相对的,暂时由草庙诡异阻拦,李赫便能施法勾勒。
苍白纸画在空中漂浮,纸面黑白描摹,漆黑大门后方,隐隐有一处野外林区显露,但描摹的速度实在有些缓慢。
没办法,黑麦岭周遭被香火神气息封锁,即使以纸画的程度,也只能慢慢腐蚀,开辟自己的通道。
正是因为这原因,李赫才找来黎漓做向导,否则也不用这么繁琐。
王卞的状态越来越差,甚至连白发都被五色烟气污染,他虽说没有见识过纸画的神通,可强烈的噩兆之息能够突破香火神封锁,可见其恐怖的一面,因此倒还算镇定。
黎漓是跟着李赫走过一趟纸画的,自然清楚其中门道,虽说她觉得在那诡异世界中,浑身不自在,可香火神与血藤都不是好惹的,若能直接从纸画逃走,自然是好的。
纸画门后的背景越来越清晰,但草庙的响声也愈发靠近,甚至到了地动山摇的程度。
王卞浑身颤抖,五孔冒血,表情极度狰狞。
“再不好,我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说着,手里更是捏紧香炉,至死都不忘这宝贝。
“啪!”
李赫单手推门,纸画应声而开。
只见黑暗之中,一条悠长土路蔓延而去,见不到尽头。
王卞见通道形成,大喝一声,随即从怀中取出一枚古老的陶瓷罐,里面探出一颗青黑色的娃娃头,传来“桀桀”的阴森笑容,可还未说话,整个陶罐连同诡异,一并被巨力压扁。
王卞却金蝉脱壳,身子短暂地化作一股烟气,飘入纸画中。
再现身时,其脖颈处一片青黑,像是死去已久的尸体皮肤,十分渗人。
他也是尽了全力,为夺这神秘香炉,用尽家财,甚至还用出保命之物,遭遇不详诅咒。
王卞蹒跚地走在土路之上,黎漓上前扶住他,正要向远处撤退,门口却传来轰然巨响。
只见一丈高即将被关闭的门,忽地被一只奇异地爪子给撑住,无法闭合。
单单只是一根指头,就接近壮汉的腰,周围包裹着棕黄色的毛发,每一撮都堪比人类的小臂。
爪子撑住纸门,越来越大,黑暗的纸画世界第一次透露进如此多的光亮,被撕裂的纸画不停流血,预示着它的破坏。
当纸门被撕裂到一定程度,一颗猩红而诡异的眼球透过纸门望向里面。李赫等人能够看清,是一个笼罩在浓雾中的巨大鼠首,充斥着市井之气,游荡在山野之中。
“山野江湖鼠神!”
“那血藤竟然放开了香火的窃取,利用这些祭品来沟通诡神,黑麦岭完了!”
黎漓提到过,山野江湖之系,并非只有鼠神,若论资排辈,恐怕它远远没有达到其中的核心地位。因此在黑麦岭为非作歹的家伙,本质上最多也就是八品这个层级。
但看着眼前鼠神的状态,几乎无限皆尽七品。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黑麦岭会有此灾祸,恐怕还得细细询问一番王卞。
但现在明显不是时候。
鼠首轻轻一吸气,周边顿时响起市井喧嚣之音,仿佛有无数小贩在叫嚷,贩夫走卒,甚至下水道中的“吱吱”声。
而前行中的王卞猛地停下身形,整个人包括手中的香炉,如同一股烟气似地扭曲,被吸纳向门口去。
就连一旁的黎漓,身子像是被点燃了一样,浑身彤红,目眩晕厥,无法站立。
看来修香火神道之人,看似神通广大诡异非凡,却同样有着不可弥补的弱点,甚至关键时刻致命无比。
眼前的山野江湖鼠神,必定是克制他们的存在。
但不论对方是什么牛鬼蛇神,想拿香炉,还撕碎他的纸画,就过分了。
李赫盯向纸门,周遭纸域弥漫,到处是碎裂的纸片,简直像是超度时遍撒的丧纸。
一双幽绿眼眸在纸界中睁开,没有任何感情,仿佛在看着一具尸体。
灰蒙、腐朽的不详碎纸落在鼠神的爪子、头颅上,汹涌不停的白纸,像是要给对方送葬。
随后,白纸如同发霉长毛,上面一团绿油油的油彩,在疯狂弥漫。
“吱!”
像是被烫伤一般,鼠神那丑陋的面孔露出挣扎表情,爪子颤抖地掰着纸门,始终不愿放手。
即使它的爪子已经被腐蚀的不成模样,棕黄毛发都掉落不停,露出枯萎表皮下的白骨,也不愿松开。
李赫眼眸中的幽绿愈发深沉,甚至阴冷的气息在不停扩充,就连黑暗的纸画世界内,都刮起了妖风。
几息之内,鼠神爪子就被腐蚀的只剩下白骨,不得已它只能无奈松开,流窜成一股烟气,逸出纸门。
王卞与黎漓也都瘫倒在地,勉强存活。
纸门在急速关闭,光亮彻底消失,只剩下无尽黑暗笼罩。
门外恐怖嘶吼,在那幽绿诡异纸目下,沦为不甘的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