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林叶已经不是个籍籍无名的少年郎了。
当天子旨意通传大玉,突然多了这样一位十七岁的国公,又怎么可能不引起举国关注?
所以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研究林叶,会成为一个课题。
想要通过林叶走捷径的人,当然会尽全力的把林叶研究透彻。
想要杀林叶的人,会把林叶研究的更为透彻。
但给他们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因为林叶很快就给了他们一个下手的机会。
出巡。
从都护府流传出来消息,都护大人要出云州巡视地方,为期二十五天。
因为都护大人还要在一个月后赶回云州,主持怯莽军的大比,所以就算有所误差,也不会超过两三天的时间。
云州城内。
崔覆野站在书房里,这屋子里的墙壁上贴满了纸张,每张纸上写着的都是关于林叶的事。
在崔覆野正对面的墙壁上,有三张纸贴在最醒目的位置。
第一张纸上写着的是林叶的实力推测,以及林叶丹田受损不能修行的弊端等等,全都是关于林叶个人的事。
第二张纸上写的是林叶身边的人有构成,从亲兵营人数到护卫数量,以及关于这些人的所有情报。
第三张纸上是三个女人的名字,一个是谢云溪,一个是谢子奈,还有一个是雷红柳。
崔覆野的视线就在这三个女人的名字上游离,他是真的很想知道,这三个女人对林叶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从他手下人打探来的情报分析,这三个女人对林叶来说都足够重要。
尤其是谢子奈,毫无疑问那就是林叶的软肋,如果能把谢子奈抓到手,林叶极可能会方寸大乱,甚至极可能因此而死。
但,崔覆野不信。
他不是不信那三个女人对林叶来说很重要,他是不信林叶会为了女人而方寸大乱,进而送命。
从逃离歌陵到现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崔覆野一直都只做一件事......钻研林叶。
从各种渠道得来的消息分析,林叶只是一个伪装出有情的家伙,实则无情的令人害怕。
谢子奈的命对于林叶来说肯定很重要,但如果是在林叶自己的命和谢子奈的命之间做选择,崔覆野坚信,林叶不会选择那个所谓的什么妹妹。
林叶,比拓跋烈还要无情。
有人说,林叶是拓跋烈的翻版,是年轻的拓跋烈。
可崔覆野的判断是......林叶不是拓跋烈的翻板,而是拓跋烈的进化版。
“除了这些之外,没有别的什么消息了?”
崔覆野问了一声。
站在崔覆野身后的几个人同时摇了摇头,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搞到如此详细的情报,其实已经格外不容易,但崔覆野显然不满意。
“这些东西......”
崔覆野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我仔细看过,看不出林叶的任何破绽,我说的破绽,是足以致命的破绽。”
他手下人问:“那三个女人呢?如果趁着林叶不在云州,把那三个女人抓了,或是抓最好抓的谢云溪和雷红柳,然后出城追上林叶的队伍,以此要挟,林叶有可能会冒险单独出来。”
崔覆野摇头。
“这三个女人,是林叶逐渐强大起来的助力,林叶强大起来的每一步,都有她们三个的影子。”
他看着那三个名字。
“低估了林叶会死,低估了那三个女人,也会死......不要忘了,林叶是被她们三个影响,甚至是被其中两个女人教导出来的。”他回身看向手下人:“我用从翎州调过来的队伍,试探出了林叶府外的暗哨实力。”
“我不介意,再用一队人去试探一下,林叶自身的实力......给在袅县的人送消息,让他们找机会刺杀林叶,什么办法都可以用。”
他手下人应了一声。
另一个人问:“可是,小公爷,一旦刺杀失败,无疑是打草惊蛇,下一次刺杀就更难了。”
崔覆野道:“这不是刺杀,这只是试探,刺杀只有一次,在这之前的所有试探,不管死多少人,也只是为真正的刺杀做准备。”
他一摆手:“去吧。”
手下人同时俯身:“是!”
崔覆野转身看向另外一面墙,那墙上挂着一副很大的地图。
林叶这次出巡的路线在地图上已经标注出来,这并不是什么难打听出来的事,毕竟,都护府发了通告。
也许,林叶也在盼着准备刺杀他的人早些露面。
所以连行程都不遮掩,还让人把这路线公布出来......这种方式,更像是一种宣战。
“弱点......”
崔覆野再次自言自语了一声。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找出林叶的弱点。
而此时贴在墙上的那些林叶的弱点,他不信,他一个都不信。
什么丹田坏了所以没有内劲,什么不能远战只能近身格斗......
这些他都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崔覆野这样的人,自信,但不自大,他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对手,在最初时候,都会把对手想象的比自己更为强大,一直到他彻底赢之前,他都是如此心态。
与此同时,云州城外。
林叶出巡的队伍规模不算很大,三百多名亲兵是他身边最主要的护卫力量。
在他乘坐的马车前后还各有一辆马车,所以有人猜测,这两辆车里都是高手。
今时不同往日了,林叶已经不是那个契兵营的将军,而是三北都护。
所以谁也不能轻视林叶身边的护卫力量,尤其是在看不到的地方。
林叶这次出巡,连庄君稽都不放心,他就和林叶在同一辆车里。
林叶把手从庄君稽的手腕上收回来,松了口气。
庄君稽的身子,竟然真的差不多恢复了过来。
其实在林叶给庄君稽配制药酒的时候,林叶自己都没有那么大的把握。
那个时候庄君稽,近乎于油尽灯枯的老人,林叶也是没别的什么办法了。
庄君稽见他脸色轻松,笑了笑:“刚开始给我配药的时候,你才十五,谁能料到十五岁的少年医术竟然那么强,一转眼两年过去,你现在的医术应该更强了才对。”
林叶:“我可能会比两年前强一些,因为现在的我,大概不敢给你随随便便开药了。”
庄君稽笑道:“生死有命,那个时候的你敢给我开药,现在你不敢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恰好碰到的是两年前的你,这便是生死有命。”
林叶想了想,笑:“歪理邪说。”
庄君稽也笑。
他问林叶:“医术上既然都有所提升,那修为上应该提升的更快才对。”
林叶点头:“是。”
庄君稽:“你倒是不谦虚。”
林叶:“有时候谦虚,意味着说假话。”
他说:“所以我说让你不必跟着我,你不肯听,连我都应付不来的,你肯定也应付不来。”
庄君稽道:“连你都应付不来的,我肯定应付不来,但我是你大哥。”
如果,真的有为什么他们两个都应付不来的危险,那么他这个大哥,就一定要走在林叶身前。
也许,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在他应付不来被杀的时候,林叶想到了应付的办法呢。
就像是当初,庄君稽问楚家兄弟,愿不愿意去保护林叶的时候,楚家兄弟的回答也几乎一样。
楚淡容说,我愿意。
楚定从说,他愿意我也愿意。
庄君稽说,可我知道,你们两个和林叶兄弟并不算多熟悉,你们之间的交往也没有那么多,谈不上有兄弟情分。
楚淡容说,那不重要。
楚定从说,重要的是,是你让我们去的,你是我们的大哥。
楚淡容说,我们是不了解林叶兄弟,他喜好什么,不喜好什么,我们都不了解。
可是啊,大哥你说林叶是可以做兄弟的人,那他就是我们的兄弟了。
做兄弟,哪有那么多的权衡利弊。
庄君稽也很确定,如果是自己遇到危险了,林叶绝对不会有那么一转念,想到自己已经是大人物了,不能冒险了。
庄君稽笑着说:“你现在一定比我厉害,但我终究比你远一些。”
林叶摇头,他把手伸给庄君稽。
现在,轮到庄君稽捏住了林叶的脉门。
片刻后,他的脸色就微微变了变,因为他感受到了林叶体内充沛的内劲。
庄君稽的眼睛睁大了,眼神里满满的全都是喜悦。
“治好了?”
“差不多了。”
林叶说:“我在孤竹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叫宁海棠的女将军,她曾经在上阳宫和予心观两处圣地都修行过,给了我一些她修行的感悟。”
庄君稽深吸一口气,他是真的开心,无与伦比的开心,比他自己身体恢复好了,还要开心无数倍。
“真好。”
如此开心,最终也只是化作了这两个字,如果这天下间每一个人所面对的每一件事,结局都归于这两个字,那该多好。
是啊,真好。
庄君稽道:“是谁说命运不公?”
林叶道:“大概,确实是不公平了一些,毕竟对我更偏爱。”
庄君稽又笑起来。
他更开心啊,他兄弟,真能得天地人三界宠爱于一身,他才开心呢。
“这么高兴的事......”
他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我能喝点酒吗?”
问了这句后,又小心翼翼的补充了一句:“就是,不是药酒的那种,是真的酒。”
林叶笑:“好,咱俩喝。”
林叶把庄君稽身边那个酒壶拿过来:“以后可以不喝这个了。”
庄君稽却连忙把那酒壶抢回来:“喝完这壶再不喝了,你配的,不能浪费了。”
他把酒壶放在自己旁边。
林叶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忽然间心里格外的疼。
楚家兄弟去世之后,陪着庄大哥时间最长的,除了灵山奴之外,就是这个酒葫芦了。
庄大哥无数次坐在水渠边垂钓的时候,陪着他的,也是这个酒葫芦,因为灵山奴也有很多事要忙。
这个还没年迈的男人经常会自言自语,说给那酒葫芦听。
那是因为,这酒葫芦在,就好像他兄弟一直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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