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窗外有脚步声靠近。苏三媛仰卧床榻上,等待着随时翻开被子,假意给来者行礼。虽然极其厌恶这种心不对口的行为。
脚步声越发的靠近,苏三媛的心越发的沉寂下来。
一以沈母为首的一行人走进来。尾后跟着苏允、沈瑞静等人。
苏三媛翻开被子,不用虚假掩饰,吼间就觉得发痒难耐,猛地咳嗽了好一会。等咳嗽缓下来,才朝着沈母道:“外祖母。”
沈母颌首,淡淡道:“身子不舒服就躺在床上,不用下来摆那些虚礼。”
景花上前,搀扶着小姐上床,替小姐掩盖被子。无论其他人怎么看待小姐,景花始终站在小姐这一边。倒了一碗温水,喂了小姐喝了几口润润嗓子,才端在放到桌上。这期间,沈母抬眸,深意的看着景花的身影忙碌。
也有小丫环见老太太几人来,匆忙的送上茶水。
沈母不接茶水,说道:“媛丫头肯定要嫁到我们沈宅的,你们这些人可得好生待着,若有半点差池,我会跟你们一个个,认真算清这笔账。”
苏三媛抬眸,朝着沈母看去。正好与如慧投来的视线对视。如慧眼眸中含笑冷笑,似在嘲讽着。苏三媛经过这几日痛彻心扉的反思及念家,反倒在听到这些话及看到如慧的眼神时,没有太多的感受。
淡淡的接受了这一切。接受了沈母话中带话的另一层深意。
沈母待得有些乏了。留了声让媛丫头不用送的话语,其余的人,皆送老太太到门外。
沈瑞语送走沈母,走进来看苏三媛。只见苏三媛满面惆怅,若有所思盯着前方空气。不知道这个年纪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沈瑞语说道:“祖母既然已经对你改变了态度,往日你也别再嫉恨那日的事了。”
“恩。”苏三媛想都没想,随口答应了。
这种事,怎么可能容得她说半个不字?
沈瑞语摇摇头,叹道:“你也别怨恨。往后你我当家久了,也会成为祖母一般的人,除非遇到的人都是好相处的,要不然,恐怕你我也会变得比祖母更会刁难人。”
苏三媛点点头,看着沈瑞语,说道:“外祖母怎么突然对我这般好了?是外头又发生什么事了?”
“应该是如慧跟祖母讲了什么。”沈瑞语也不太确定。
苏三媛听了,便失了继续问下去的性子。
沉默了一会。沈瑞语择了一处挨着床铺近些的位置坐下,神情哀伤道:“媛丫头,彦哥儿一向性子骄傲,这回遇上了这伙歹人,也该是他命中的造化。可惜我不能替他代受了。也不知道往后,彦哥儿该如何是好?”
苏三媛挑起眼眸,“大表姐指的是什么?”
沈瑞语对视苏三媛的眼睛,幽幽道:“我知道媛丫头是什么性子的人。如今彦哥儿遭此劫难,再加上祖母几人几番伤害,我恐怕你会想要想方设法取消这门亲事。可是如今的彦哥儿……怎么可能还经得起你这一番打击呢?”
沈瑞语站起身,“外头的人,应该很快就会编排彦哥儿的不是,到时候满城的人都知道彦哥儿遭此不幸,彦哥儿往日那么坚强的人……身为他的姐姐,我实在不敢再往深处想了。”
苏三媛低头不语。
景花插话道:“大姑娘,此事不能小姐一人说的算。小姐如今又在病中,若再为这些事劳神,恐怕病情加重。不如等彦三爷回来,再细说这些事也不迟。”
沈瑞语闷声应了一句。唇角勾勒起一抹勉强的笑容,说道:“瞧我这番话,把整个屋子的气氛,都说得难受了。明日,我索性也该改改这多愁伤感的性子,讨些福气来。”
众人不语。
沈瑞语返身出去外间拿新描绘的花样,“景花,你来一下。我有东西让你教我。”
景花看了眼苏三媛,退了出去。
苏三媛靠着床榻上,两眼直愣愣的看着帐顶。思绪百转,在脑海之中有无数个念头闪过。
窗外的风刮着落叶。
墙角结着几张蜘蛛网。沈彦满脸铁青色,倚靠着,乌黑的眸子紧盯着消失的一边小腿,眉眼间昔日的俊逸骄傲,一点点褪去,只剩下暴怒不安狂躁。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重重砸在床侧。
那伙歹人身上,有沈蔷的一块玉佩遗落。
那块玉佩是前几年祖母替沈蔷办生辰时,挑选了好几日,才选中那么一块罕见的玉佩,价值不菲。
沈彦闭目,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狂傲的笑了出声。含着眼泪,缓缓睁开眸子,愤怒的看着前方的空气。
那群人若不是被人救走,现在他一定要让他们付出双倍于自身的代价,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被他们侥幸跑走了,但沈蔷绝对是脱不了干系的!沈彦重重锤了好几次,砰砰作响,却难解心头深入骨髓的恨意。
想到跟苏三媛的婚事。沈彦伸手去抚摸另一边完好的小腿,勾唇轻蔑的一笑,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低声道:“是我配不上她了!如今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谁见了不恶心,不嘲笑?沈蔷,若真是你做的,那我的余生便全部用来招待你了!让你比我还要痛不欲生。”
屋外的风呼啸。
苏三媛站起身,套上鞋,打开后房门,望着外头,任由着冷风迎头面吹拂而来。
次日午后。
几辆马车平稳的朝着苏府驶去。
苏允自从听到沈彦出事以后,原本就内敛的性子更显得寡言,下了马车就朝着苏府走去。徒留一抹闷闷不乐的背影给苏三媛等人。苏三媛前脚刚走进华安院,苏禾便跟墨玉登门来看她了。
喜竹端着新煮好的茶布给两位主子后,退了出去。
“沈彦出事了,所以你再烦恼要不要取消这门婚事,是吗?”
苏三媛抬头看苏禾。手中捧起茶盅,一时不防,滚烫的茶水倾洒在手背,下意识便把整杯茶都甩了出去,只听地面彭通作响,碎片四裂,滚热的茶香四散冒出热气。盯着地面,苏三媛联想到自身,一时失神。
这茶就是她此时面对的难题,丢出去碎裂,浪费了好好地一杯茶;不丢出去烫手,心里头憋得难受。
“大哥,我该如何是好?”苏三媛扯唇苦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