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佣了一辆马车回去的时候,已经三更天了。
街巷光线昏暗,苏府门前挂着的几盏大红灯笼被风吹得晃动。静悄悄的仿佛他们闯入了无人之境。
白城安拥着苏三媛,小心的躲过了苏府一些耳目,把她安放在华安院庭院之处,便很快的消失了。
一直睡不着觉的苏允听到动静,将门打开。
隐约看到一抹白影闪过,消失不见。再仔细看去,只见娇弱的身影,往前走去。
苏允轻轻地将门掩住,退回倒在榻上,掩上薄被睁着眼。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一定是有人带着姐姐回来,然后就很快的离开。
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萦绕在脑海之中,苏允想了好一会,不抵困倦侵袭,陷入到梦境之中。
门被打开。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翠香过来打开门,景花站在她身旁。
她们二人受命待在屋里头替小姐谢绝所有到访的人。
所幸今日三小姐也没有过来找小姐,否则还真是不好解释。
有惊无险的躲过这一日,两人都恨不能扑过去抱住小姐,表达她们心中的喜悦。
“今天没发生什么意外吧?”苏三媛走进去,隐约听到哪里传来一声关门的声音。
朝着声源处望去,是苏允居住的东厢房。
苏三媛收回视线,退到屋里头去,顺手将屋门掩上。
“小姐,以后你可别这样了,可把我们都吓坏了。”翠香红着眼圈,嘀咕道。
景花替苏三媛褪去发簪等物,附和道:“小姐,你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把我跟翠香吓坏了。”
“没事的,我已经回来了。”苏三媛安抚她们几句,又随意跟她们闲聊了几句,才过去躺下睡觉。
今日受了那么大的惊吓,苏三媛也觉得一切都是幸好,要不是幸好有平雨慧在边上拉开她,那把刀就可能杀了她;如果不是幸好在风月楼遇到白城安,那今天也就不可能安全回来了;如果不是幸好跳下了马车,那采花贼就有可能成了她杀死的……
采花贼中毒死的?
苏三媛脑中闪现这个念头好几次,总觉得有些奇怪。
采花贼是极其爱惜性命的人,胆小怕死,绝对不可能会自己服毒。那谁会有可能骗取他的信任,让他服毒的?而且时间还是那么刚好?
黑夜之中,总是会遇到一些迷人的景象。
白城安沿着来路往回走,他的身前几步远,站着一个黑衣女子,戴着斗笠,全身被包裹在夜行衣之中,垂在身侧的手紧握着一把长剑,分辨不出对方的身份。
“你是什么人?”
那女子的声音里,冷漠没有多余的情绪。
白城安似乎嗅到同类的感觉。
女子紧盯着对面的贵公子,俊美的容颜,甚至孱弱,一袭月白色直裰,腰间配着一块装饰的玉佩,晶莹透亮的和田玉,也不是像是廉价物。再看他身上没有武器。凭感觉猜测,这人很有可能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唯一让黑衣女子警惕的是,他眉宇之间的冷漠,似乎对于刀剑,没有丝毫的畏惧。
隐隐还有一股,杀戮的气息,在他眼眸之中流溢。
如果不是被他发现了踪迹,黑衣女子也绝对不会现身,跟他正面发生冲突。
“你为什么要对付她?”白城安淡淡的出声问道。
“这不关你的事。”
“那你跟踪我呢?”白城安目光柔和的看着黑衣女子,“是不是该付出什么代价呢?”
黑衣女子冷笑,“就凭你一个书生?还想抓我不成?”说着,她手中长剑在空气之中一挥,脚尖一跃,与长剑似一体,带起狠戾气息,刺向白城安。
白城安身子一侧,轻巧地躲开。
一剑横空扫过,白城安再次闪身躲开。
不等黑衣女子反应过来,身子便被白城安手臂环了一圈,虚搂在怀中,一把暗器出现在白城安手中,即将划破女子脖颈。
女子身子骨仿若灵蛇,很巧妙地闪躲过一击,从白城安怀里头跃出弹跳到几步外,她遮住容颜的黑色斗笠被白城安夺取,月色下,女子容颜精致,柳眉紧蹙,杏眼含怒,唇瓣抿出一抹愠怒弧度。
“月楼的杀手?”白城安手中拿着从女子身上取出的一块令牌,令牌上面有个代表身份的代号,清香。
黑衣女子咬咬牙,佯装朝着白城安虚晃一剑,闪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白城安停驻在原地好一会,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潜伏,才很快的消失在苏府这一带。
清香?
月楼什么时候已经盯上了苏府了?还是只是这个代号清香的杀手跟阿媛的个人恩怨?
白城安皱眉,回头看向黑幕笼罩之下的苏府,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白城安似乎能看到大网之下的苏府所有人,都在苦苦挣扎。
“看来得好好调查一下苏府。”白城安喃喃道。
醉红楼。
窗户被打开,一抹娇影从通风口很快的进到屋内,一进屋,便很快的关上窗,倚靠着墙静听屋外的声音。
此时是一天之中最黑的时刻。街巷静悄悄。纵然是她所处的地方在街巷上最热闹的风月场所,可周围仍然是静悄悄的。
清香走过去,熟稔的拿起火折子点燃了蜡烛。
火星点燃,整个屋子都亮了。直到看到一抹身影倚靠在她床榻上,不知是假寐还是真的睡去了,俊颜上没有往日那抹招风流债的笑容,耐看了许多。
听到动静,夜离睁开眼,眼中含着一抹倦怠与担忧,静静地看着清香一袭夜行衣,样子有些狼狈。
“教主他老人家又给你什么任务了?”夜离问道。
清香抿唇,露出娇俏妩媚的笑容,她走过去,懒懒的坐在夜离的膝上,双手抱住他的脖颈,“唷,风流鬼不去其它地方浪荡,反倒在我的闺房等着我,真叫我吃惊呢。”
夜离手伸出扣住清香入怀中,头抵在她的发上,“要是下回执行危险的任务,告诉我一声。我就是闲鬼一个,怎么也会帮你一起的。赔上性命都没关系。”
清香推开他,走过去褪掉了夜行衣外裳,将边上一件外披穿上。
“得了得了,你就长了一张会说话的嘴巴。哄哄别人也就罢了,连我你都要哄呢?你不知道我最不信你的那张嘴么?”清香头也没回,手中拨弄着香炉之中香木炭,“你赶紧去找你其他的相好,我要睡了。”
“这么晚了,她们都该睡了?我去找她们也没有意思。倒不如赖在你这里舒服。”
夜离一翻身,鞋也不脱,整个人呈大字型霸占了床。
“随你了。”清香看了眼夜离,走过去将他推开到床榻里侧,又返身从其它地方抱来一张被褥,躺到床铺上将薄被盖在身上,慵懒的闭上眼,又缓缓地睁开。
“今天,我差点被抓住了,令牌也被对方夺去了。”
清香突然低声轻语道。
夜离蹙眉,点漆一般的黑眸浮现一抹担忧,语气柔和道:“是什么人?”
“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清香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