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朋友,还请师傅帮忙解毒。”
魏影对自己的这个徒弟,倒是十分的了解,也是十分的放心,想来如果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也不会亲自带来交给自己了。
见此,魏影先是将自己心中的那些猜疑放下,一本正经的给宣瑜把脉起来,然而?
“你们先出去。”
魏影一把脉便知道宣瑜中的毒是什么,而这样的毒除了是从青松派那洞穴下九死一生般走出的人,怕是再也不会在这个世上找到第二种了。
于是,魏影先是沉声将周围的人都赶出去后,这才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宣瑜这张面容,想起了曾经的些许往事。
魏影曾经告诉过辰嘉树一些关于当年的事情,但那都是关于青松派的,可比起这些江湖上的纷争,朝廷里的人物才是最加心狠手辣的。
当年——
宣瑜的母族正是支持成王一脉的宰相大人,而宣瑜的父亲则是青松派的大侠,原本是一桩再完美不过的喜事了。
甚至连成王都亲自到场,为了保证这两人的结合,而将皇家最有标志性的黄玉珏奉上,作为贺礼,也作为了……
自己的一份心意。
因为,在成王的心里,他是真的爱慕宣瑜的母亲的,只是因为宰相大人不愿意让周晋的女儿也在将来的道路上步了自己的后尘,成为了这皇家恩怨中的牺牲品,所以才会联合江湖的人士结亲。
甚至,也是有意无意的告诉了成王,自己在将来的新朝中,并不会占据太多的权利,绝对不会成为新一代帝王的绊脚石,更不会倚老卖老。
然而——
饶是这样的心思被成王看透了,可也逃不过这皇家的杀戮,倒是最后,甚至连成王自己都成了白骨一堆不说,也唯有青松派的人才敢在自己的洞穴下面给成王立一块墓碑了。
可见,这其中的恩恩怨怨,是多么的让人看不清,摸不透啊。
就在魏影在屋内给宣瑜疗伤解毒的时候,屋外的舒载筠始终坐在回廊上,望着院中被投影下来的一片月光,却是眉头紧缩,一言不发。
见此,辰嘉树上前站在他身后,轻声安慰道……
“少爷放心吧,我师傅他就是青松派的,他一定会帮助……这位姑娘解毒的。”
辰嘉树顿着后话,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根本不曾听舒载筠提过宣瑜的名字,也没听说他们俩人之间到底发生的事情?
而如今他们已经到了国都内,周围还算是安全的时候,辰嘉树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坐在他身边问道。
“看来,你是被那位姑娘救了么?那位姑娘是青松派的人?那……青松派被灭门的事情,她知道么?”
在之前舒载筠给辰嘉树讲述自己的所有经历的过程中,只有他一个人的存在,也不知道这位皇子殿下到底是不是故意的,竟然将我们的宣瑜就这样给彻底屏蔽了么?
哼哼,这是逼着我们宣瑜快点活蹦乱跳起来啊!
话落,舒载筠渐渐的从自己的思绪中被来回神,却是依旧没有回答辰嘉树的问题,而是起身扫了一眼身后的轩窗,看着上面被投影下来的身影,兀自蹙眉道。
“你在这里守着,我带着几个人出去一趟,她要是醒了或者有什么消息,你先照顾着点。”
舒载筠一阵吩咐后,辰嘉树也跟着起身,却是担忧满目的反问道……
“少爷,你要去哪儿?现在虽然已经是晚上了,而且我们也已经成功进入了国都,但是这周围的眼线还是不少,如果少爷被发现的话……”
后面的话,还没等辰嘉树说完,舒载筠却是摆手打断道……
“不用担心我什么,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护卫而已,难道我们辰家的护卫走在大街上,都要有被偷袭刺杀的危险了么?”
舒载筠虽然没有用很严厉的口吻说话,但是这话中的语气和架势,却已然让辰嘉树感到了他内心里的波澜。
辰嘉树不明白,舒载筠到底是在跟那些暗中陷害刺杀他的人生气,还是在跟屋子里面还没有清醒过来的女孩生气?
总之,舒载筠这一副不肯告诉自己更多关于宣瑜事情的脾气,却是让辰嘉树在心里有了些隐约的想法。
末了,辰嘉树站在回廊外,看着舒载筠一步步的离开,无声的丢给周围一队侍卫一抹眼神,那里面自然是要让他们都好好保护着舒载筠的安全了。
虽然眼下他们已经是在国都的地盘上,就算是那些人再怎么大胆也不会真的在国都的地盘上动手,但……
谁都要做好防备的准备嘛。
这厢——
舒载筠刚刚离开,辰嘉树的视线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就听见身后的房门被“吱呀”一声的打开了,从里面走出的魏影,还没有来得及叹口长气,便听见辰嘉树的问话声,这才说道。
“没事了,我已经帮那小姑娘解了毒,不过今晚上却是她最重要的凶险期,你要留在这里陪着她,谨防她会半夜发烧或者有什么其他的症状发生,我这就去抓药回来。”
听罢,辰嘉树赶紧让开几分道路,目送着自己师傅离开。
听着这样一番话后,辰嘉树的心里感到了一阵轻松,想着这里面的女孩子总算是可以平安无事了下来,那自己也算是不用担心什么了,只可惜……
那已经离开的舒载筠,却是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
离开了那隐蔽的宅院后,舒载筠知道后面有人跟着自己是在暗中保护,但此刻他的心里也难以去理会太多了。
作为一个经历了生与死的人,怎么会没有一点点要成长起来的迹象呢。
比起以前的暴脾气和任性,舒载筠这个三皇子,却是从这一次的事情中学到了太多的东西。
如今,舒国在舒帝的治理下,表面上看起来是风轻云淡,但实际上,朝廷中的各项争斗,各门派间的尔虞我诈却已经是根深蒂固了。
想要拔出这些早已腐坏的残渣们,无论是谁在将来继承皇位,都会成为另一场争斗的开始。
这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说法啊。
舒载筠缓缓在这国都的大街小巷上走着,心里一会儿想着受伤的宣瑜会不会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一会儿又想着那青松派被灭门的事情,以及……
成王的墓碑。
但是最最重要的,则是他内心的猜测,因为辰嘉树说过了,这舒帝,也就是自己的父皇既然已经派出去了铁甲兵前去救援自己,那为什么还没有消息传来呢?
难道……
连自己的父皇也认为自己死了么?
这大抵,才是舒载筠心中最最介意,也是最最无法抹去的痕迹吧。
蓦地,一阵恍惚中,舒载筠都不曾注意到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等到他突然听见前面一阵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后,这才下意识的查看周围的环境和。
也许是这一场生死的较量中,让舒载筠更加的学会了警惕和防范吧,竟是很快的躲在了墙角里望去,只见——
将军府的后门外,竟然被家仆扶着推出了一个衣衫凌乱却还是能隐约看见那是一声太监服的女人?
为什么舒载筠会认出那是个女人呢,那还不是洛妃身边的大侍女珍珠,平日里做人就是如此的狂妄嚣张,想要不被宫里头的人知道,那还真是不可能得呢。
透过这暗淡的月光,舒载筠看着那一顶软轿离开的方向,知道这是珍珠暗中出来给将军府的洛枫传递消息呢。
可这样的私相授受的确是在旁人那里算个死罪了,可是洛妃是什么人?
她可是舒帝宠爱的女人,就连洛枫这个所谓的将军,都是洛妃在舒帝耳边吹得枕头风得来的。
如此,光是抓着洛枫一个跟自己妹妹私相授受的毛病,还真是隔靴搔痒呢。
舒载筠对此怎么会不知道清楚?
可这一次……
舒载筠在自己出事后的第一想法,第一个猜忌的人,就是他洛枫!
眼看着这个仇人就在自己眼前放肆,他三皇子舒载筠殿下,要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忍下去,还真是奇怪呢。
“哗啦——”
好似一阵清风拂过一般,趁着那后门还没来得及关上,里面的守卫还不算严格的空荡里,舒载筠在暗影中快速的移动着脚步,没一会儿就看见了那正屋后堂里被烛光点燃的房间。
此刻,里面还传来了不少说话声……
“将军,您这样做,会不会有些过分了呢?如果洛妃娘娘对此事勃然大怒,处置了那个珍珠,那我们岂不是连最后的靠山也没有了?”
像是洛枫这样的人物,即便是爬上了此刻这样的官位,可是他内心里的野心却是无法被填满的不说,更是会在私底下给自己的府中豢养一批谋士。
眼前这个白胡子老头倒也算是其中一个,洛枫看着他上了年纪,更是当年那一场成王灭门案中被遗留下来的人物,这才算是将他收纳在自己的府中养着。
时不时的给自己出一出主意,倒也不算是浪费了呢。
然而,此刻听见了这样好的话,洛枫却很是不以为然……
“这一点你倒是不用担心,我如今就是想要宫里头多一个小主子出来,将来我才好挟天子以令诸侯不是?如今洛妃自己的肚子没有动静,那还不许我帮忙一把了?
如此只要能哄得过这一时,将来这天下还不是我们的?哈哈哈……”
此刻的洛枫都已经忘乎所以了,竟然连这种话都能说得出口,如果换做是以前,这样的画面被舒载筠看见了,一定会当场拿着长剑将这样的恶心之人给砍了去,但此刻……
安静的躲在这墙角里,舒载筠的心里甚至是连一丝丝的波澜也没有,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然而……
他离开的方向,却是皇宫。
身后原本跟着他,暗中保护的几个侍卫,看见舒载筠大步往皇宫里走去的方向,登时对视了一眼,便齐齐转身回去找辰嘉树汇报了。
宫门口,舒载筠掏出自己身上那一块辰家的令牌,可是可以直接进宫去面见皇后的。
如此,倒也是没有被门口的守卫们为难。
于是,舒载筠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一路往折桂宫走去,倒也平安无事,只是让皇后在这深夜里,差点被吓着了!
“谁呀?怎么这会儿来汇报什么?”
点翠听见外面有人传报说是有事求见,还没忍住的抱怨一句什么,可是当点翠打开殿门之后,却被门外站的的一道身影给吓住。
“啊……唔!”
点翠的尖叫声还没来得及收敛起来,就被舒载筠捂着嘴巴做个噤声的手势,而此刻这内殿里已经准备休息的皇后,也感觉到了外面的不对劲儿。
但到底是母子连心,皇后丝毫没有表现出什么慌张的心思,反而是快速的走出,果然看见了自己心中朝思暮想的儿子。
“载筠!真的是你么?”
即便是心里无限的激动着,但是皇后的问话还是强烈的压抑着这一切即将和被爆发出来的感情。
可见他们这对皇后跟嫡子,在皇宫的地位也远不是外面众人所看到的那般。
“母亲,是我。”
舒载筠抬手挥去头上的披风,这才将自己完完全全的暴露在皇后的目光之下,看的皇后两行清泪缓缓的流出不知何。
“我的儿子……我的好儿子……你可算是回来了,吓死母亲了!吓死我了!”
皇后多日来的担心终于在这一刻可以有一个被爆发的缺口了,只听着这一声声压抑的哭声,就连门口守门的点翠也是一阵的止不住抹泪。
如今,三殿下回来了,他们的主子皇后便有了靠山,他们折桂宫的这些奴才们也才有了靠山啊。
殿内。
皇后先是担心的看着自己儿子身上有没有受伤,又听着舒载筠的一阵解释后,才明白了这其中的艰辛。
但是,比起这些,舒载筠要说得,却是洛枫跟洛妃的阴谋!
“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虽然皇后对皇家的恩怨争夺已经没有了什么执念,但是只要是为了自己儿子,她的战斗力已然可以胜比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