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成璃已经完全稳固了朝堂上的风向,甚至已经暗中收到了唐朔风派人传递进去京都的消息,说自己已经在前往京都的路上,愿意以臣子的身份觐见。
毕竟这唐朔风也是当年翊王的血脉,饶是先祖皇帝的时候,这翊王有着谋逆的罪名,但如今他的后代愿意臣服,并交付整个胶东族人的话,那成璃倒是可以不见血刃的收复其中。
这样的交易,到底是十分划算的。
然而……
就在成璃还在前朝处理这样的事情时,后宫里却也出现了一桩。
“启禀皇后娘娘,这淑妃始终被囚禁来冷宫内,也不是件长久之事,不如娘娘请示了圣上,赐她死罪吧?”
安白之前已经将淑妃从地牢里提了出来,一来是不想让淑妃卷入前朝的事情中,二来也是想私底下的处理,不要在给前朝那些臣子们有什么可趁之机的借口了。
但宣瑜心里明白,这兴许是成璃的意思。
听罢,宣瑜倒是放下手中的茶杯,缓声问道:“淑妃如今在何处?”
“回娘娘,奴婢将她安排在了轻尘殿,那里距离夜幽庭最近,是历代处罚犯罪嫔妃们的地方。”
“嗯,摆驾吧。”
话落,宣瑜已经伸手扶着深雪就要起身,却吓得安白连忙阻拦道。
“娘娘不可啊,您还怀着身孕呢,怎么能去那种污秽下贱的地方?况且那里冤魂环绕,更不利于娘娘您这身怀六甲的身子啊。”
安白连声说着,更是整个人都趴在地上恳求了,倒是让宣瑜狐疑的蹙眉道。
“怕什么,难道你觉得那些冤魂会来找本宫索命不成,又不是本宫杀的他们。”
宣瑜轻声一句,丝毫不将安白这份担心放在心上,依旧是要执意前去,其实宣瑜这样做,并非是想要去看一眼这垂死挣扎的淑妃,而是想要出门走一趟罢了。
如今她的身子越来越重,而自己更是被成璃守在了这乾坤殿后,甚至比往日在朝阳殿时还要苦闷几分。
眼下,正好有一个出门的机会,宣瑜可不想浪费了,况且这邰拓都已经被判了死刑,难道还有什么可害怕的么?
说话间,宣瑜已经扶着安白的手走到了殿外,安白见状也是无奈,只好一边偷偷的派人去通知成璃,一边急匆匆的跟随,免得宣瑜出了什么事故。
饶是安白不想让宣瑜出事,但也难以挡得住这宫里宫外的风声啊。
末了,宣瑜一路往冷宫的方向走去,等待一行人来到这破败的宫殿外后,宣瑜也没有坚持要进去,当真是让安白暗地里松了一口长气呢。
“这里就是了么?”
宣瑜隔着这宫殿的大门往里面打量了几眼后,轻声问着身边的安白道。
“回娘娘,这里就是关押淑妃的地方。”
说罢,安白更是小心的看了宣瑜几眼,揣摩着她的脸色恳求道。
“娘娘,这里晦气的很,小心别脏了您的脚,咱们这就回去吧?”
安白一脸不安的不停打量着四周,仿佛在担心什么,而宣瑜倒是定定的看了几眼这殿内的环境,只是看不出个什么明堂来。
末了,宣瑜也的确不曾走进,只是冲着身边的安白道。
“淑妃在里面的情景如何了?”
宣瑜想到淑妃可不是一个随便就低头认输的人,她既然昔日有那样的野心要出人头地,今日也不会随便就低头的认罪什么吧?
听此,安白像是被宣瑜说中了什么似得,急忙俯身回话道。
“娘娘放心,这淑妃虽然还没有被圣上命令下旨,但其身份已经被罢黜了,等待她的不过是一纸罪书而已,娘娘不必为这样的人担心什么。”
安白生怕宣瑜靠近似得,一边说着,还一边挡在了这宫门口。
见状,宣瑜到底是没有再怀疑什么,兀自点点头沉吟几分道。
“如今事情已经尘埃落地,也没有要让她遭受什么罪过,与其对她严刑拷打,不如让她死个清净吧。”
说着,宣瑜已经扶着深雪的手转身了,只是在她转身之际,却猛然听见这宫殿里传来了一声歇斯里地的叫声?
“怎么回事?”
宣瑜登时转头斥问,却见安白急忙叩首道:“娘娘莫怪,这是里面的嬷嬷教训下面奴才呢,还请娘娘移驾。”
安白这一次,已经在语气中多几分强硬的语气,听得宣瑜有些蹙眉。
她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成璃的意思,不然安白也不会如此坚持的不让自己靠近了,但是……
宣瑜不明白的是,如今这罪证已经落定,为什么还要将淑妃单独从地牢里转移出来关押着,难道他们身上还有什么事情不曾得到的消息么?
念及此,宣瑜倒是没有在此刻坚持什么,只是瞬间安白的话转身离开了,然而这身后的殿内,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呜呜……呜呜……”
正被捂着口鼻的淑妃还在尽量挣扎着发出一点点的声线来,可身上的疼痛却已经让她再次晕厥了过去。
细细看来,这整间房内,都是被刑具沾染过的血迹,甚是可怖。
——
一路离开,宣瑜被安白好生的送回了乾坤殿后,却不料,成璃竟然从百忙之中脱身前来?
“你们都下去吧。”
成璃缓缓转身,亲自将宣瑜扶着后,冲着安白轻声吩咐一句,很快这殿里殿外的奴才们都退得干干净净了。
“怎么,你这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么?何必遣开他们呢?”
宣瑜跟成璃早已是心有灵犀的彼此相通心意,怎么会看不出今日安白的种种行为来,只是她不明白,怎么安白要自己请旨赐死淑妃,却又不愿意让自己去看淑妃最后一眼?
末了,她这疑惑的问题还没有问出口,倒是她身前的成璃已经揽着她往旁边的软榻上坐稳后,才一一解释道……
“如今,西南王和邰拓两人的确是两败俱伤,但是西南王还好说,可这个邰拓实在是可恶,不曾想他竟然留了一手。”
听罢,宣瑜就知道这事情并不简单,随即想到这邰拓已经被压入大牢数日,却不曾见其被问斩,应该是想用淑妃的死来刺激一下他么?
随即,宣瑜这才开口问道:“怎么?他留了一手什么?难道这军队不是已经在你的掌握之中了么?”
“不错,虽然这军队已经归属与朝堂所管控,但是你要知道,这雍州的军队到底是边陲地带,朝堂里的人在怎么样,都是鞭长莫及的,如今这个邰拓竟然临死都不肯交出兵符的下落,我这才暗中吩咐人将淑妃和他分开关押,更是暗中进行拷问。”
成璃蹙着眉峰浅浅的说道,更是观察着宣瑜的脸色,急忙补充一句道。、
“之前我也是担心你现在的身子,所以没有告诉你全部的实情,原本想着借着你在后宫的口气,逼迫一下淑妃也好,或者让邰拓有些胆颤也罢,这样我好将兵符拿到手在说。
却不料,你今日却……”
成璃的后话不曾说完,宣瑜已经明白了其中涵义,只是……
尽管这事情的始末跟宣瑜心中猜测的无异,可倒是也是沾染了血腥的事情,听得宣瑜不怎么舒服,半晌才在成璃甚是担忧的目光下缓缓开口道……
“一个兵符而已,这兵符当年既然是朝堂上派发出去的,那定然是有些样本在手的吧,既然这个邰拓不肯交出兵符,那为何圣上你不再造出一个呢?
左右这些都是朝廷说的了算,怎么会让你一个地方军阀而桎梏住了手脚,就算是有人要说这个兵符是假的,但只要有了圣上你的首肯,谁敢宣扬?”
宣瑜轻笑一声的将眉眼望去,堪堪对上成璃那有些吃惊的表情,半晌才见他缓声一句……
“不错……不错,说得甚是有理。”
成璃缓缓抚掌,脸色也有了几分轻笑,可再回头看着宣瑜后,只见她眉宇见有些不顺心,知道她这是对此事不曾舒服,但也只好上前安慰道。
“小瑜儿,你放心,这件事情之后,我再不让你多加操心什么了,你只管养好身子,用不了过久,我们便有个乖宝宝了。”
说着,成璃愈发搂着宣瑜不再放手了。
只是,宣瑜的心情却依旧没有好起来。
——
胶东,唐家。
距离唐逸舟生病过去了三五日了,吃了几天的汤药后,唐逸舟整个人倒是清瘦了不少,不过好在这精神还是看起来不错。
“少主,您怎么起来了?”
然而唐老太太的话倒是没错,竟然真的给唐逸舟送来了一个清丽的小婢女。
“云月,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唐逸舟这些天来,除了端药端水之后,都不曾让云月近身一步,即便是在病中,也坚持自己换衣梳洗。
虽然云月心里有些委屈,但也着实不敢违抗唐逸舟的命令,眼下更是将自己堪堪要上前的脚步顿住,这才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后,退到门口汇报道。
“少主,这是老太太特意嘱咐奴婢给您做的午膳,都是清淡的粥汤和几样素色小菜,还请少主过目。”
不管怎么说,这云月都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别的不提,这做饭的手艺也是可以跟浅碧相提并论的。
可见他们唐家的人,还真是会调教丫鬟呢。
只是浅碧跟唐朔风逃跑的事情,老太太和唐小妹那边都已经知晓了,只当是这唐朔风挟持了浅碧离开,毕竟谁都知晓这浅碧是唐逸舟的人,这般逃跑总归是能顺利一些吧。
见状,唐逸舟无力的摆摆手,让云月离开后,自己才从床榻上翻身下地,饶是他平日里再怎么健硕,此刻大病一场后,也是有些脚步虚浮。
始终站在门口守着的云月更是担心不已,时时刻刻都听着里面的动静,生怕这唐逸舟有个什么闪失的,自己也要第一时间上前照顾。
末了,等到唐逸舟慢吞吞的坐在桌边上,看着这桌上的汤粥和小菜,竟是一时间觉得有些感叹。
回想当初宣瑜生病之际,自己也是这样照顾她的,然而一晃都快一年过去了,自己也沦落到了这个境地呢。
半晌后,等到唐逸舟味同嚼蜡般的吃过饭,这才恢复了几分精神,扬声道。
“来人。”
外面的云月急忙上前,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干净后,却听唐逸舟吩咐道。
“去将外面的雷管事叫进来。”
“是,少主。”
云月知道唐逸舟这是要处理公事了,倒是也不敢打扰耽误的,急忙出门去找人来,等到这雷管事被传入后,自己依旧是守在门口。
一下午的时间过去了,唐逸舟这主屋内不断的被传唤前来各色人等,有唐家的管事,还有翊王旧部的将军们。
一直到了掌灯十分,云月才拎着食盒再次进屋,而此刻的唐逸舟正在桌前坐着翻找着什么?
“少主,您累了一下午了,该吃晚饭了,奴婢已经跟老太太回禀过了,说是您明日就可以去给她老人家请安了呢。”
云月看着唐逸舟精神大好,自己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却不想……
“谁让你动我的东西了?”
唐逸舟在桌上翻找数遍后,却不见自己之前的画卷,登时想到这些天来只有云月在房中伺候,这一句勃然大怒的话落下,吓得云月堪堪跪地,一脸无辜的哭诉道。
“少主息怒,奴婢并未动过您的东西啊?”
云月仰头看着唐逸舟这一脸生气的样子,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却听唐逸舟再次哑着嗓音冷声开口道。
“还敢狡辩,难道这些天不是你在我的房中收拾东西么?我这桌上的画卷呢?”
刚刚等到这管事们和将军们都离开后,唐逸舟听着那京都的消息,忍不住的想起心里的人,待他去书桌上翻找时,却已经不见了之前的画卷,怎么能不会生气!
“少主……少主息怒啊,奴婢真的没有动过您的东西,您……”
云月一边慌张的磕头,一边大着胆子往唐逸舟的方向扫去,这才想到什么的开口道。
“之前……老太太身边的清荷姐姐来过,不知道是不是清荷姐姐给您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