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门外还等着的紫英,安白很快便明白了宣瑜此举的用意,顿时在嘴角上忍着那上扬的弧度俯身道。
“是,娘娘,奴婢这就前去。”
想着很快就能看见一出奴婢跟主子对峙的画面,安白脚下的步子怎么会不迈出的更快一些呢,自然是等着要亲眼看一场好戏的。
此刻,坐在正殿主位上的宣瑜,倒是慢条斯理的享受着丰盛的早餐,越发觉得浅碧这丫头的手艺很符合自己的口味了呢。
一炷香的时辰之后,安白已经将明良娣从暗房里带了出来。
也不过是一夜的功夫,这个往日高高在上形同孔雀一般骄傲的女人,此刻更像是个疯妇,当真是见着谁咬谁了。
“你这个贱婢,就凭你也敢教训本宫!”
“你这个贱蹄子,看我不撕烂了你那张脸!”
早在安白去带出明良娣的时候,她已经将紫英昨晚上是如何出卖她,又是如此在她疏荷院的那张床上勾引着太子颠倒凤鸾的种种都描绘的一清二楚,如今……
隔着老远,宣瑜都能清清楚楚的听着院门口的吵架声,以及厮打声呢。
“娘娘。”
安白冷眼瞅着这门口的闹剧,冷哼一声的兀自回了内殿,站在宣瑜身边轻唤一声,等着她的吩咐。
本以为宣瑜会出去看个分明,谁知……
“浅碧呢?”
冷不丁的听着宣瑜的问话,安白下意识的回答道:“就在殿外侍奉着呢,怎么娘娘是要……”
“呵呵,不必,有她在,自然就会让门口两人的对话传入该传入之人的耳中。”
话落,宣瑜已经懒洋洋的起身往内室里走去了,丝毫不对门外的两人有什么兴趣,左不过是两个女人的恩怨吵架罢了,自己还没那么无聊的亲临现场呢,免得自降身份。
至于其他人嘛……
有了安白和浅碧在场,那就说明璃王和唐逸舟,以及唐逸舟背后的太子都会知道这场吵架的内容,那自己还担心什么?
如今的宣瑜还真是越发会给自己撇清是非了呢。
于是,等到安白一脸不解的看着宣瑜在软榻上躺着眯眼休息后,自己倒是偷偷溜出去看热闹去了。
不过,如今东宫上下的不少人,都围着旁边看热闹呢。
“你个贱人……贱人!”
明良娣一夜未睡,身上的衣服都有几分凌乱,可是心里的一股子邪火早就被安白挑拨的无处可发,看着紫英这幅鸠占鹊巢还洋洋得意的样子恨不得将她给撕碎了去。
而紫英呢?
一开始的确是有些心下发怵的,毕竟明良娣虽然如今是失宠了,但只要她还活着,便是对自己的一个威胁,更是明家的威胁,那么……
索性心下一横,一不做二不休的紫英,竟是暗中起了心思,手上也越发的诡异起来。
这原本是旁人看不出的手法,但是落在了安白的眼神却是大骇,更加看个仔细分明了。
“明良娣这是做什么,如今我已经是太子殿下的人了,明良娣就算不顾忌自己的脸面,不顾忌明家人的脸面,也该顾忌一下太子殿下的脸面,别在做出如此不要脸的事情了!
免得徒增了别人的笑话!”
紫英是个聪明人,如何要让明良娣有个自作自受的结果,那便是需要动脑子的。
如果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明良娣死得其所,也不失为一种很好的结局,更是有利于她的结局才对。
于是,听着她这般言之凿凿的话,明良娣原本还心存侥幸的以为之前那些都是安白在欺骗她的鬼话,可如今人家正主都亲口承认了,她更是心下伤心不已,恨不得将眼前的紫英给掐死。
而事实上,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啊?明良娣你干什么!放开我!”
只见明良娣跟一只疯狗一般就往紫英身上扑上,手无寸铁的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掐着她的脖子,狠狠地划着她那张脸。
这根本就是女人的打架方式啊。
然而?
出手迅速形同闪电一般的紫英却是趁着周围的人还没有上前便已经动手,而又迅速的收手。
安白敢保证,要不是自己所站的角度恰当,她还真是看不清紫英的手法,以及她指缝间隐藏的那根银针!
“啊!”
几乎是一瞬间,明良娣只觉得脑袋里的某根神经给断了,自己想要再说话,再愤怒,再大喊大叫,却是不能了……
唯有瞪着两只不甘心的眼珠子恨恨的倒下。
“救命啊!快来救命啊!”
从周围人的眼光望去,只能看见明良娣趴在紫英的身上掐着她的脖子不放,可事实上,这不过是紫英为了给众人营造的假象罢了。
于是……
等到周围的几个奴才大着胆子上前却依旧不但动手后,唐逸舟总算是带着人赫然出现了。
而这一刻,安白也庆幸宣瑜根本没有让这两人进入梧桐院半步,不然这最终到底算是谁的错,都分不清楚了呢。
“尔等干什么!在太子妃的院前大呼小叫,都不要命了吗?”
唐逸舟的冷斥顿时让周围的奴才们纷纷噤若寒蝉的退避三舍,而原本还想着借着混乱,好将明良娣的死推卸在别人身上的紫英,这一刻倒是有些失算了。
只好接着哀叫道:“唐大人救命啊……明良娣要杀了奴婢!”
如今只能靠自己大呼小叫来掩盖杀人罪名的紫英,只能等着别人来将明良娣拉起,然而?
有唐逸舟在场,谁敢上前一步?
须臾间,紫英只剩下自己在地上躺着大喊乱叫,而周围的安白却是分明看见了唐逸舟跟浅碧两人的一抹眼神,快速的交流后,才听唐逸舟开口……
“明良娣,还请您先行起身,即便是有什么事情,还需要到太子殿下面前说个清楚,您这样大吵大闹可是有失身份的啊。”
唐逸舟根本没有让任何奴才上前不说,就连自己也是距离两人三步之遥,让众人看得清清楚楚,且扬声一句,根本就是要让明良娣自己起身的。
但……
明良娣只怕是已经魂归西天了,怎么能起身动作呢?
而这一刻,紫英也算是被打乱了计划。
“唐大人,劳烦您上来拉开明良娣好吗?奴婢真的撑不住了啊?”
紫英眼见一计不成,只好再使第二计,然而?
唐逸舟的回答更是冠冕堂皇:“抱歉,奴才不敢。”
是呀,唐逸舟虽然是东宫总管,但是以他的身份当然不能去接触明良娣的了,这下……
紫英颇有几分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胶着间,紫英还在那里一个人费力的自导自演,正要想着别的主意时,才见这梧桐院的院门内响起一道懒洋洋的声线……
“什么事情大呼小叫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闻声望去,只见宣瑜已经在安白的搀扶下依旧隔着一道门槛在门内睨眼望来,整个梧桐院都像是置身之外一般,丝毫没有被卷入这次的事情中。
但唯有安白明白,这一切都是宣瑜在背后暗中牵引,心里也愈发对宣瑜的智慧佩服不已了。
“奴才见过太子妃,打扰太子妃清修,奴才领罪。”
别人倒是不说,这唐逸舟竟然先行单膝下跪的行礼告罪了起来?
宣瑜配合性的扯了扯嘴角轻笑道:“原来是唐大人啊?怎么……本宫这梧桐院门口是来了什么刺客吗?竟然劳烦唐大人您这般出动啊?”
宣瑜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紫英请求见面的事情,只管拿着手帕捂着嘴角打个哈欠,更是连看也不看一眼地上的胶着情况?
倒是总算能找个空隙的紫英还佯装试图要推开身上早已是尸体的明良娣,探着脑袋大喊道。
“太子妃娘娘,救命啊!求求太子妃救救奴婢啊,明良娣这是要杀了奴婢呢!”
话落,宣瑜煞有其事的望去,像是这才注意到这两人的“诡异”身姿一般?
“哟呵……这是怎么了?明良娣干嘛要趴在紫英姑娘身上呢?敢情是打算压死她呀?那真是奇怪了,本宫还从来没听见有这样害人的法子呢。”
故意曲解了紫英的意思,宣瑜这一连无所谓的表情差点没让周围的奴才给笑出声来,更是让紫英急着辩解一句。
“太子妃娘娘,明良娣这是要掐死奴婢呢。”
话落,宣瑜更是觉得好笑,甚至都不掩饰嘴角上的笑弧直言道。
“掐死你?那你怎么还能喊得这么大声,说了这么多话,敢情本宫在内殿里都能听见你的嗓门了,就连唐大人原本是在前院的,也能被你招来,这明良娣还真是会掐人呢。”
宣瑜这冷嘲热讽再是清楚不过,饶是明良娣还是维持刚才的动作,但其实也只是僵硬了尸体罢了,此刻谁上前去将明良娣拉起,那便是罪过,于是……
“紫英啊,本宫知道你昨晚上爬了太子的床,成了殿下的女人,只是今早上呢,本宫也没有收到太子,或者父皇母后等任何人的诏书,明令指出你的身份来,所以呢……
这东宫上下本宫还是太子妃,还是有权利说话的,如今你在本宫的院落门口闹着这么一出,可曾将本宫放在眼里了?”
“太子妃……”
被宣瑜的话说得一愣,紫英心里想着自己还没搞定明良娣的死,竟是又惹怒了宣瑜,更想到太子之前的嘱咐越发惶恐起来,然而?
“还不快点将明良娣扶起来,你连这点力气都没有吗?那你昨晚上是怎么伺候太子殿下的?”
宣瑜哪里还等她多加辩解,顿时丢下一句冷斥,也断了她再去诬陷别人的心思,而此刻……
唐逸舟也早已明白这种是怎么回事了,更是上前一步道。
“明良娣,您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奴才这就去回禀太子殿下,给您传召太医来诊脉?”
唐逸舟总是问着明良娣,愣是让紫英也越发紧张起来,生怕这太医真的被叫来了,那明良娣的死因被查了出来,怕是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毕竟这从头到尾众人都看的一清二楚,只有她一个人接触了明良娣啊。
心下一横,紫英只好趁着唐逸舟距离自己最近的猛然起身,妄图将明良娣推在唐逸舟的身上,好有所无赖,然而?
“唐大人!”
“啊?”
随着宣瑜的大叫,和众人的轻呼,只见明良娣的确是被推开了,但是却没有推到唐逸舟的身上,而是……
“噗咚。”
直直的被紫英推在了地上,还滚落了两圈,根本就是毫无声息的一句尸体。
这下,就连紫英也傻眼了。
这样的情景,分明就是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手将明良娣给推开摔死了呀?
“天啊?明良娣这是怎么了?紫英!你对她做了什么!”
虽然一时间有些怔愣,但宣瑜还是快速的回神冷斥一声,果然对上紫英那慌乱的眼神,趁势吩咐道。
“唐大人,你可是亲眼所见,紫英谋害明良娣,先将她关押起来,立刻汇报太子殿下,如今东宫里竟然出了当众杀人的凶手!”
“是,奴才领命。”
这下,都不需要任何人的考虑,紫英已经被唐逸舟手下的两个奴才狠狠地压住。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啊!饶命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这个时候,紫英已经回过神了,如今怕是唯一能拯救她的人就是太子了,然而?
太子此刻……
却是自顾不暇呢。
……
正阳宫。
皇后昨晚上已经收到自己眼线从东宫传来的消息,今日一早,等着朝堂散会,太子便被请了来。
此刻坐在两侧的母子,却早已是离了心,隔了骨肉,也不知道还是否会有往日的情分在了。
“肃儿呀,这些日子来,你可还好?母后有些日子没有见你了,倒是甚为想念。”
皇后虽然心下有了诸多的猜忌,心中也对明良娣的情况着急不已,但面上的功夫倒是做的充足,不愧是引领后宫多年的皇后。
“母后想念儿臣吗?儿臣怎么不觉得呢,不然母后上次也不会专门挑着儿臣不在的时候去东宫了。”
太子到底还是年轻,这一开口的话满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