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灯火闪烁,东宫里早已是人人禁言,疏荷院内依旧是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早已被某些有心之人在故意拖延了什么……
“明良娣,本宫的手都举酸了,这碗血燕,你是吃还是不吃啊?”
宣瑜定定看来的眼神,让明良娣满心恍惚,片刻也不敢多言,更是避开宣瑜的灼灼目光不敢抬头。
饶是她没什么可心虚的,但光是这份做贼般的模样也够让人看的冷笑了。
末了,明沅被逼不过,只要咬牙暗恨道:“回太子妃的话,这血燕可是宫中上贡的珍品,既然是殿下赏赐给太子妃你的,那妾身岂敢僭越。”
闻声,宣瑜勾了一抹冷笑,心下早已猜到她会这般推辞,面上却是佯装诧异道。
“咦?今个的明良娣倒是这般懂礼数的异常啊,也知道这血燕是宫中的贡品,非一般人不可享用,可见往日那厨房里专门给明良娣你准备的血燕都是从什么人手里得来的,还真是需要好好勘察一番喽?”
话落,明沅大骇般的抬头,狠狠地对上宣瑜这早已看破一切的目光,心下更是起伏不定。
先不说她的血燕都是从皇后那里得来的,就说这僭越一样也是可大可小的罪名,若是往日也就罢了,倘若眼前的宣瑜趁着太子不在,直接告上了成帝那里,便……
心下一顿,明沅捏紧了手心,更是被逼的进退不得,发狠之中,只好狠戾的盯着宣瑜手中的玉碗,颇有几分想要毁尸灭迹的打算?
看着眼前这位明良娣的眼神,宣瑜已经猜到了她要做什么,只是这般毫无智谋的想法,倒是让宣瑜连宫斗的心思也没有了呢。
只管接着吓唬起来……
“明良娣,你这是打算让本宫亲自喂你不成?”
此番话落,宣瑜倒是有些后悔没带上安白来,不然这会儿定能掰开眼前这女人的嘴巴,好将这碗不知道下了什么东西的血燕给她灌进去才好!
“你……你不要太过分了!”
惊吓之下,明沅到底是顾不上了尊卑,竟是冒出这样一句?
这一次……
竟是用不着等着宣瑜开口,门外自然有人大喊一声……
“放肆!”
回头望去,只见太子已经重重归来,身后自然是跟着唐逸舟,以及……
紫英?
兴许是明沅看见了自己的侍女出现,竟然二话不说的就扑在太子怀里哭诉?
“殿下救命啊!求求殿下救救妾身,太子妃拿着殿下赏赐的血燕非要给妾身喂,妾身真是……”
“滚开!你这个毒妇!”
可惜,没等这位明良娣将后面的恶人先告状说完,竟是被太子给一脚踹开了?
啧啧……
在一旁作壁上观的宣瑜,这会儿才将手中端着的玉碗重新放在食盒内,冲着太子身后的唐逸舟轻笑一声。
“唐大人该将这东西拿下去好好检查一下,免得吃坏了人可就不好了。”
宣瑜冷嘲热讽的说完,就打算退场,反正这里的画风也再跟自己无关了,只要那个紫英还有一点想往上爬的想法,自然是早已在请太子回来的路上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眼下,饶是瞅着这太子殿下的一脚踹去,宣瑜已经知道了结果,何必再留下来污了自己的眼睛,想着她还要回去吃浅碧做的饭菜呢。
然而……
“贱人!你这个贱人!都怪你!都怪你!”
堪堪从地上回过神的明良娣,不去找踢她一脚的太子,也不去找出卖她的侍女,竟是直接往宣瑜的身上扑来?
差点被这一番动作给吓蒙的宣瑜愣是被她拖住了腿脚,膝盖一个没忍住打弯,就要往前扑去,好在……
“太子妃!”
离她最近的唐逸舟原本是要上前去取食盒的,没曾想竟是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情急之下只好先扶稳宣瑜。
而更是对此大怒的太子登时大喝一声:“还不来人将明良娣压下!真是疯了!疯了!”
此刻的太子不管是被紫英挑拨了什么,都早已是在气头之上的不曾听得进去半句话,任由明良娣怎么挣扎哭诉都是没用……
只剩下那一张还算几分俊俏年轻的脸庞上布满了厌恶之情?
瞧瞧,这就是所谓的青梅竹马?
“娘娘,您没事吧?”
身边的宣瑜被唐逸舟堪堪扶稳站好,太子也闻声望来的关切道。
似乎对周围刚刚发生的事情也是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
不过……
趁此机会,宣瑜倒是看了一眼太子身边的紫英,知道她这般出卖自己的主子定然是要跟皇后那边决裂了?
竟然敢跟皇后翻脸而完全依附在太子身上,也不知道她这算是聪明,还是愚蠢?
“殿下多虑了,看来明良娣可能是得了什么癔症,还是请太医前来诊治一番才好,年纪轻轻的可别落下什么病根了。”
宣瑜摆摆手,一点也不想让太子那双不知道碰过多少女人的双臂再来触碰自己,尤其是他刚刚还带着紫英从外面回来?
指不定这对狼狈为奸的男女又私底下发生了什么呢……
只是,宣瑜从今日的事情上来看,倒是觉得太子对明家这么多年来一直暗中操控他的做法忍耐之际,可见?
机会倒是来得挺快。
“殿下,夜深了,您也累了一天,还是早些休息吧,若是放心不下,还是亲自去看看明良娣的好,说到底……她是皇后娘娘的侄女啊。”
明知道太子在这个时候心里是最厌恶明家的,但宣瑜还是要冒险一提,反正自己也不争宠,索性就让他们这明家人自己窝里斗去吧。
“太子妃仁慈,刚才的事情没有吓着你就好,本宫也没料到明良娣竟然如此大胆妄为,不仅假传本宫的旨意,还给你下毒,这样歹毒的心思,本宫是绝对不会姑息的。
这一点,太子妃还请放心。”
宣瑜听着这番话,倒是没有太子那般严肃正经的神色,反而是轻挑着眉峰反问一句。
“殿下,这血燕里是否有毒还没被检查,怎么殿下就说得如此言之凿凿,可是……什么人告诉殿下的吗?”
虽然自己心里已经想到了结果,但面子上非要多此一问的宣瑜,怎么能白白让紫英得了好处呢?
毕竟,以明沅那般笨的女人,身边的馊主意还不都是紫英这个心腹从旁挑唆的?
宣瑜这一点可是不会看错,只怕那个明沅才是对太子最真心实意的人,不然也不会被皇后在身边安排个眼线也不知道了。
话落,太子这才轻声解释一句,更是淡扫了一眼身后始终低头不语的紫英。
“说到底,都是本宫的疏忽,好在明良娣身边的侍女有几分良心,更是知错就改的及时前来给本宫汇报,这才让本宫有机会来挽救残局,更庆幸的是太子妃你洞察先机……”
“殿下误会了,臣妾是真心来给明良娣送血燕的,臣妾知道此等东西十分贵重,可是往日却见明良娣也曾在厨房里熬煮过,所以想着她也是吃这些东西的,索性就将殿下的赏赐带来,想要跟明良娣分享一二。
只是谁知,明良娣突然对臣妾冷嘲热讽,好一番话说得臣妾都听不懂,正想细细追问之下,殿下您已经带人前来。
不过也没关系,只要有殿下在,臣妾就放心了,殿下说什么,那自然就是什么了。”
宣瑜总是会时不时的给太子一种自己臣服他的感觉,让他在明家的那种控制和自己的这种服从中有着深深地落差,而这样的落差越大,就会让太子越加讨厌明家,进而脱离皇后的掌控。
而眼下……
也果然如此!
只见太子收敛了几分脸色,更是亲自拍着宣瑜的手臂一番安慰道。
“你且放心,今日的事情,本宫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定然不会委屈了你,不过你也累了,就让逸舟好生送你回去吧。”
“多谢殿下。”
闻声一顿,宣瑜眼皮子也没抬的就行礼走人,虽然她心里知道,太子让唐逸舟送自己回去,表面上是照顾自己,但实则是他要跟紫英两人叙话。
而自己刚刚已经明确指出了要调查那碗血燕,且将这项任务交给了唐逸舟,如今太子却全然不当回事,这更加说明了其中的猫腻。
夜色已然寒冷起来,宣瑜的身上在走出疏荷院后不自觉的有些寒颤,让身后跟着她点灯的唐逸舟有所察觉,更加不着痕迹的靠近几分,试图给宣瑜挡住几抹凉风?
“唐大人,今夜的事情,你怎么看?”
无声的脚步中,宣瑜突然开口,身侧的唐逸舟半晌才缓声细语道……
“娘娘觉得是怎样就是怎样了。”
每一次,自己问问题,这人的回答都是如此模棱两可,听得宣瑜好生没趣,只好换个话题道。
“之前你跟太子在哪里?”
也许是宣瑜这转换话题的功夫太快,愣是让唐逸舟下意识的回答一句“璃王府”后,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这嘴边的话说得也太顺溜了。
然而……
这个回答却是让宣瑜在心里多了几分沉浮。
“娘娘?”
脚下的步子再往前,便看见了匆忙而来的安白,身后还带着几个奴才,颇有几分要去打架的架势?
“娘娘,您没事吧,奴婢听说……”
安白这急匆匆的话尚未说完,扶着宣瑜的手臂上,就被宣瑜无声的捏了一把,也硬生生的顿住了后面的话,这才匆忙的往唐逸舟身上一扫,俯身行礼道。
“奴婢多谢唐大人护送我家娘娘回来,前面就是梧桐院,不劳烦大人多跑一趟。”
唐逸舟知道,这安白开口,也代表了宣瑜的意思,此刻更是抬眼看去,未曾见宣瑜搭理自己,也不知道她这是在生气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话,还是……
心下有些涩然的唐逸舟,也只好点头一声:“还请娘娘好生休息,奴才告退。”
“夜路慢行,也请唐大人好生休息。”
宣瑜虽是不曾回头多看,但还是补充了一句,怎么说,也算是给了唐逸舟面子,好歹人家也是奉了太子的口谕要送自己回来的。
“多谢娘娘关心。”
随着这一句话落,宣瑜已经当先在安白的搀扶中离开了,任由身后的那抹身影始终在原地目送着,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深深图扣子长气……
关于这其中的种种,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
梧桐院内。
“娘娘,你先喝口热汤暖暖身子,这才疏荷院一定是气坏了,手都这么冰凉呢。”
还是回到自己的地盘上最好,宣瑜感受着浅碧和安白的服侍,心下也轻松几分,倒是摇头轻笑道。
“不管怎么说,今晚上也算是给安白你报仇了,希望这个明良娣能好自为之吧,毕竟咱们真正的敌人也不是她。”
想起太子最后的脸色,宣瑜心下明白,只怕这明良娣也是白白给人家当垫脚石的主,可怜了她这一番痴心,却是未曾得到太子真正的汇报。
无论是再善良的人,一旦沾染上了跟权利有关的事情,便是六亲不认了,什么母亲儿子,什么夫妻父子,什么兄弟恋人,当真是……
想着想着,宣瑜却又想到了刚才唐逸舟的话,状似无意的说道。
“刚才殿下是去了璃王府。”
这话可不是问题,而是一句陈述,果然看见安白替自己拿手炉的动作一顿,更是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后,才小声一句……
“是吧。”
此刻身边还有浅碧在布菜,宣瑜没工夫跟她多问,只等着自己吃饱喝足了后,才故意使个差事给浅碧去做,留下安白细问。
“你刚才可是去了璃王府?”
“娘娘……奴婢只是去给王爷传话的,并未遇见太子,也真的不知道您被明良娣下毒的事情啊,还请娘娘莫要生气,奴婢此后定当注意。”
安白原以为宣瑜是指责自己偷懒未曾照顾好她的安全,险些让她着道受罪,但……
宣瑜的本意可不是这个。
“这件事情暂且不说,你且说说,太子去璃王府做什么?他一个东宫储君,这般明晃晃的出入王府,会不会让成帝有所忌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