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那多谢客官了,小的明白!”
将手中的银子收好后,店小二麻溜的离开,而身后瞬间关门的嘉珩,却是意外的发现床上的人……
已经醒了?
或者说,终于醒了!
“阿瑜?”
心里顿时有几分紧张,在宣瑜没醒来的时候是担心她醒不过来,而宣瑜眼下醒了,却又担心她无法原谅自己的嘉珩,更是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咳咳……咳咳……”
脸上的苍白透着几分虚弱,一张口呼吸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猛咳,听得嘉珩满是担忧。
“阿瑜你怎么样了?你先休息一会儿,我这就背你去看大夫。”
既然这大夫没办法请上门,那自己只好带着宣瑜出去了,正好想办法避开那些官兵才行。
“不必了……”
缓缓摇头,宣瑜闭了闭眼挣扎着推开嘉珩的搀扶,更是不想多看他一眼的忍着嗓子里的干哑道。
“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虽然宣瑜不知道端沐的死究竟该去责怪谁,但自己对于嘉珩……
却是有些没法面对,他们之间已经隔着一个死人了,还要怎么去面对啊。
“阿瑜?阿瑜你别生气,也别犯脾气好吗,身体要紧,不论你怎么生我的气,都不要拿自己的身子来开玩笑,当我求你了,先听话去看大夫可好?”
听着嘉珩的话,宣瑜越发的摇头不解,更是喘息加速的推开他要抱着自己的动作,带着满脸的愤怒声声质问。
“你到底要我如何才肯放过我呢?我是没办法带走母亲,也没办法劝阻父亲依旧帮衬着你,否则我定然会让他们离你远远地,再不要跟你相见!”
“……阿瑜?”
话落,被说得愣住的嘉珩,顿时有几分不知所措,他试想过宣瑜对自己的种种误解,甚至会对自己不理不睬,但没想到……
原来在她的心里,自己已经变成了如此可恶之人了?
“阿瑜,你听我解释,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觉得委屈,也觉得端沐的事跟我有关,而面对这些我不否认,我承认是我害了他,但是……”
顿着后话,嘉珩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了,只能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说身上的低头道。
“但是请你不要任性好吗,更不要用自己的安危来说事,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就离开这里,你不是说要去过山水乡野之间的美好生活吗?从现在起,我陪着你!”
一脸诚恳的嘉珩,早已不想去当什么太子,更不想去统率天下,唯有看着眼前疏远自己的宣瑜,深感痛心,然而?
“咳咳……咳咳,你不必如此,你也不用管我,就当我已经跟端沐葬身大海了,兴许你这样回去给皇后娘娘禀告,我还能多活两年呢,至于我自己嘛……
我是死是活,早已与太子殿下你……毫无半点关系。”
“阿瑜!”
被这话说得顿时心力交瘁,嘉珩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两人再次相见,竟是如此境地。
“阿瑜,我们先不要说气话,我们先去看病好吗?近日外面始终有追兵在查访,就连医馆和大夫那里有人看守,我只好暗中潜入好跟大夫问清楚药材回来,
你且好好休息,等我回来好吗?”
知道眼下怎么跟宣瑜解释都无用,正在气头上的她是谁的话也听不进去的,索性嘉珩只好自己前去找大夫拿些药材回来了。
顿了几步上前,缓缓跪在床边看着宣瑜那张苍白的脸上正紧闭着双眼,一副不愿意看见自己的神色,嘉珩抬手抹去她眼角两侧的泪水,终于一刻也不敢多耽误的消失在了窗外。
虽然就这样将宣瑜丢下很难放心,但嘉珩更不忍心看着她在病痛中遭受折磨,除了速战速决之外,已然是别无他法了。
一个闪身之后,窗户上只是微微传来一阵轻风,床上的宣瑜这才睁开被泪水浸泡的目光,却是半晌都不肯回头。
她知道,自己跟嘉珩之间早已不复往昔那般了,以前虽然也是困难种种,但如此端沐却因为自己跟嘉珩而死,这是宣瑜心里的一根刺,更是她跟嘉珩之间的一根刺。
“咳咳……咳咳咳……”
当自己步履蹒跚的从客房中出来的时候,楼下的大厅里正有些客官正在吃饭,这才知道此时大约是午时的宣瑜,将自己的面容掩盖在纱巾之下,却是止不住的轻咳离开。
正在给客人们收拾桌子的店小二被这一阵轻咳吸引过去,可惜却是一眨眼的功夫竟是没看见离开的宣瑜?
从客栈离开宣瑜举目无亲,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今四处都有官兵把守,自己还能不能上船离开此处都是一个未知数呢。
但不管怎样,她都不想跟嘉珩在一起……
“驾!驾……前面的人让开!让开!”
一辆马车扬鞭打马而来,走在路上的宣瑜猛然被撞倒在路边,连双手都不甚擦破了皮。
“啊……”
身上的虚弱惊得她一身冷汗,更是连重新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刚要躲开周围的人群,却已经看见远处的士兵正往自己的方向走来,顿时有些紧张的宣瑜更是拉紧了自己脸上的面纱,但愿不会被认出,谁知?
“站住!”
前面被挡住自己去路的士兵五大三粗的模样,更是一脸横肉,外加上那猥琐的眼神,宣瑜连喘息都有些困难了。
“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走动,可是哪里的人士,这又是去往何处呢?”
暗暗低头扫一眼自己周围被几个士兵包围的环境,透过这几人还能看见远去因为害怕惹事而纷纷退开的百姓们,只怕……
自己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了?
“在下只是路过此处,这就要回家了,还请几位官爷行个方便。”
暗自摸着自己身上的银两,宣瑜此刻才后悔为何自己身上也不带一件值钱的首饰,也不至于在此刻借据。
“哟……这么点碎银子就想打发我们哥几个呀?”
“官爷莫怪,在下身上只有这些了。”
“是吗?呵呵……莫怪我没提醒姑娘,这说谎话可是要被搜身的……哈哈哈……”
听着这猥琐男的污言秽语,宣瑜越发紧张起来不说,更是不知该如何解了眼下困局,如果是死倒也罢了,可如今自己这般虚弱连走路都成问题,何来的逃跑之说呢?
“官爷……这已经是我全部的银两了,还请官爷放我离去吧。”
知道自己惹不起,宣瑜宁可这些人只是有贼心没贼胆,未料?
“啧啧……这姑娘看起来也是细皮嫩肉的主呀,既然没有银子,那就用身子来陪吧?”
“不……啊?”
自己的肩膀猛的被人拉住,宣瑜刚要挣扎就被那粗鄙大汉搂在怀中,一股夹杂着烈酒的恶臭顿时传来。
“放开我!放开……救命!救命……”
“小姑娘的性子还挺烈的嘛,不过告诉你,你喊什么都没用,我看谁敢救你!哈哈哈……哥几个,咱们可得找个地好好爽爽了,瞧瞧这小娇娘倒是……哎呦!”
正扬声大笑的秽语还没说完呢,就被什么东西砸中了胳膊和脑袋的大汉,顿时放开了拉着宣瑜的动作,下一秒……
不等他回身,就已经被一箭穿心!
“啊……呃?”
那尖叫声更是直直被锁住在了喉间,成了这死前的最后哀叫。
“天啊!杀人啦!杀人啦!”
大街上的人群看到这一幕纷纷四处逃窜,无一人幸免,唯有剩下几个还拿着军刀装模作样的官兵们正张望着四周,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是谁动手杀的人?
然而……
此刻唯有靠在墙边缓缓喘息的宣瑜则是淡淡的望着这一幕,露出一抹嘲讽般的笑容。
“嗖……嗖嗖!”
四周的箭雨像是长着什么眼睛一样,将剩下的人都一一射杀了,可宣瑜就是这样不避不让的的坐着,也能安然无恙,直到?
“你可还好?”
低垂的目光下出现了一双皂靴,顺着这人伸出的手缓缓往上望去,却看见的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四皇子?怎么是你?”
也没料到宣瑜会变得如此虚弱,四目相对之中,只见四皇子紧锁的眉头,二话不说的将宣瑜一把拉起抱走。
等到嘉珩听说了刚刚在大街上发生的事情后,不等确定一二,就立刻跑来,可是……
除了满地的官兵尸体外,他什么也没看见?
“阿瑜?阿瑜!”
手里的药包落地,嘉珩心中的担忧更甚刚才啊。
……
“如何?”
“回四皇子,这位姑娘气血两亏,更是劳累过度,神思恍惚,心肝郁结,脾肺虚弱,待下官去开些药方来好好调理调理。”
“嗯,既然如此,那你赶紧去吧。”
“是。”
将宣瑜带回自己的地盘后,饶是谁也不会想到,刚刚在大街上射杀那些调戏宣瑜官兵的人,此刻就是这些官兵的总领都督。
“你怎么会在这儿?”
宣瑜被带回此处后便悠悠转醒,听见大夫离开后,才撑着最后的力气追问一句,面对四皇子的她,不忍想知道这皇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之前嘉珩会跟自己说不再当太子了?
“我以为你不会相信我呢。”
“我是不相信你,所以我才要问个清楚,你且说说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在宜城?”
“呵呵……”
看着宣瑜如此紧张兮兮的样子,闻声浅笑的四皇子缓缓摇头,半晌才在宣瑜紧盯不放的目光中斟酌开口道。
“怎么?你都能离家出走的来到这宜城了,我就不能了吗?要知道,我可是奉命而来的。”
“奉命?奉了谁的命?”
尽管知道自己对此话不该多问,但还是忍不住追问到底的宣瑜,不用四皇子说出口也猜的差不多了。
“如今圣上已经隐退,太子又不在宫中,你说我还能奉了谁的命呀?就连这些追兵都是为了迎接太子回宫的,只可惜啊……”
“什么?”
愈发听得四皇子的话不对劲儿,宣瑜虽然知道皇后一向不怎么喜欢自己跟嘉珩在一起,但如果说皇后连自己的亲侄子都杀害的话,那宣瑜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接受事实的。
“可惜今晚上的行动我是看不到了,三哥要帮助皇后一起拿下宸妃跟外臣串通起来谋逆政变的证据,眼下只怕是就要发生了呢。”
四皇子一边端杯温水前来,一边深深地凝望着她的眼神解释道。
“所以我主动请缨出来找人,毕竟这桩事看起来不会那么的血腥,不过想来我也是没得选择,三皇子如今已经投靠了皇后,而我母亲的性命更是在皇后的鼓掌中掌控……
索性,她也不必担心我会跑,我也不必担心她会将我卷入更恐怖的争权夺利之中,倒不如出来透透空气,正好还能……遇见你。”
顿着后话,四皇子这才扶着宣瑜起身靠在身后的软垫上给她小心翼翼的喂下半杯蜜水来。
“怎么样,可觉得好点了?我已经吩咐人去准备了吃食,你先休息片刻,再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拉着宣瑜的手紧紧一握随即便松开的四皇子,俨然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后也变得有几分成熟稳重了。
“没什么……今日多谢你救了我,我还是……”
“你要走?你不看看自己现在还能走得了吗?再说了,你打算往哪里走?你可知外面都是官兵,就算不将你抓起来带回去面见皇后,也会让你一个女子被人随意欺负,难道……
你还想将刚才的事情再次上演不成?”
四皇子的话犹言在耳,可惜宣瑜却是有些听不进去,无论如何她都再也不想跟这些皇家之人扯上关系了。
“对不起四皇子,我虽然感激你救我在先,但如果你真的想要我活着,不如放我离开吧。”
“不行!”
一口否定的四皇子,此刻更是肃穆了脸上的神色,甩手背过身子沉重劝解道。
“阿瑜,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但你可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里是我下榻的驿馆,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那些官兵自然是找不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