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回过神的宣瑜猛然被端沐拉到身后,迎面扑来的则是一道厉风,夹杂着这厉风的同时,还有自己耳边的一段碎发。
“嗯……”
紧抱着自己的端沐传来一道闷声后,宣瑜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了什么。
“端沐!”
宣瑜惊恐的转身时,正好对上端沐那瞠目结舌的面容,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的用尽全部的力气推着她,想要说什么的后话里,却是一张口便是……
“阿瑜……呕……”
“啊!”
触目惊心的血迹流在自己的手心里,满目的鲜红,是宣瑜不敢面对的颜色。
“天啊!天啊!不……不要!”
“走……快走!”
似乎忘记了他们此刻已经在海上了,更忘记了宣瑜正被他紧紧地搂着,端沐只是在低头看着自己被一只箭雨穿心后沙哑着嗓音呢喃着。
“不……不要!端沐!端沐!”
而此刻,抱着怀里渐渐倒下去的端沐,宣瑜只剩下了最撕心裂肺的喊声。
“求求你不要死!求你啊!”
从没真正的感受到死亡的来临竟然如此之快,忘记了上一秒他们还在说什么的宣瑜,此刻只剩下了痛彻心扉的哭泣,还有满脑袋的不知所措,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面临的危险。
“真是抱歉了,我原本想利落的干掉你,可是却发现自己一下子没忍住失手了。”
此刻才从船舱内走出的人,一身原本是黑色的衣服,竟然被鲜血给染了半红,根本分辨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依旧跪在地上抱着端沐哭泣的宣瑜,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不停的流泪,试图去捂住端沐那还在流血的伤口,想让这一切不再发生。
可惜……
“没用了,他已经死了,我的水准从来不会失误。”
眼前这个还在轻描淡写的说着什么的男人为什么如此的讨厌,根本不想听他说任何话的宣瑜,这才抽噎的抬头,却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见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
充满了邪恶。
“实话告诉你吧,我也是奉了主人的命令,只要能杀了你,其他人的死活都无所谓了。”
似乎像是在嘲笑宣瑜对端沐的死如此耿耿于怀一般的男人,下一秒就抬着手中那染满了鲜血的利剑往宣瑜胸前刺来,原本以为自己这一刻一定死定的宣瑜,则是直愣愣的没有半点反应,甚至都没有半点反抗,只是将自己扑在了端沐身前。
闭眼的那一刻,她才恍然的想着,也许自己这一次在这个位面里的任务不是嘉珩,而是端沐?
那青梅竹马的情分,被人暗中打乱的记忆,还有九死一生的性命,在这一刻似乎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因为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
“叮!”
一道金属断裂般的震响,在耳边没有传来的厉风中落定,身下的船只也跟着摇晃起来?
宣瑜这才诧异的抬头,只见刚刚还在自己面前要杀人的黑衣人,正被另一道身影纠缠着?
终于赶到的暗卫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错过了什么?
端沐和整条船上的人都被杀死了,这皇后娘娘派来的都是什么人啊!
手中的长剑只能堪堪纠缠住眼前的人,而唯一还活着的宣瑜则是根本不再相信任何人了,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谁会有如此大手笔的出现,那么……
她唯一的答案就是嘉珩。
这一刻,宣瑜内心燃气的小宇宙拼命的告诉她一个事实,那便是……
“对不起端沐,对不起……对不起……”
横尸遍野的船上,是宣瑜的痛苦哭声,而当船尾处还在打斗的两人却是不知道宣瑜都干了什么。
“天啊……起火了!”
“快看啊!”
此刻从岸上望去的人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唯一能看见的便是海面上有一艘刚刚驶出远方的船只竟然着火了,而似乎连呼叫的声音也没有?
……
大和国的皇宫内,正在御书房里跟几位重臣讨论的嘉珩,猛然眼皮子一跳,顿时有些心不在焉起来,甚至都没听清后面的回话。
直到门外传来了急匆匆要汇报什么的内侍后,他才神色一禀的挥手一句。
“尔等先退下。”
正在诉说军队异动的御史大夫被这打断的话一愣后,只好跟着其它几人一一离开。
“快说,发生什么事了!”
眼睁睁的瞅着这内侍从角门进来后,嘉珩总觉得有大事发生一般的拉着他厉声问道。
“回太子殿下,是皇后娘娘那边的消息,说是娘娘派出了杀手要去追杀嘉小姐跟端少爷呀!”
始终在各处安插眼线不放过任何一条消息的嘉珩,顿时被此话吓得浑身一颤,更是后背发凉的想着自己今天的确还没有收到暗卫的飞鸽传书。
距离昨晚上自己被那传来两人共处一室的消息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晚上和半个白天了,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命案的嘉珩,根本无法安心坐下,但此刻……
冲出皇宫只怕是来不及了,唯一能让他搞清楚一切发泄怒火的地方便是……
“去中宫!”
气冲冲的丢下一句,顾不上后面准备御撵的侍奴们,嘉珩已经脚步飞快的就差用上轻功的往皇后的中宫闯去。
这一刻,仿佛之前所有要努力维系母子亲情的举动都变得适得其反了,没有什么比杀掉自己心上人更让自己跟母亲反目成仇的事情,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一个人是她自己的侄子!
一路飞奔而来的嘉珩,都不敢说自己对皇后有多么的失望,甚至都不明白,这么多年的隐忍是怎么让她变得如此狠辣!
“砰!”
“啊?”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等等……”
“皇后娘娘已经休息了,太子殿下……”
“滚!滚!都给我滚得远远地!”
一脚踹开身侧试图阻拦的侍奴后,嘉珩第一次如此震怒般的嘶吼着,任由整座皇宫都在瞬息万变之间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争吵事件?
“是珩儿吗?进来吧。”
直到一道淡定的声音从内殿里传来后,嘉珩才冷着脸往里走去,原本他以为自己会看见皇后的垂泪或者懊悔,可惜……
什么都没有?
除了那道始终跪在佛堂前的背影,被汩汩檀香味包裹着,也弥漫着。
“你已经知道了。”
跪在佛堂前叩拜的皇后,指尖上还沾染着檀香的味道,可是心里却早已充满了杀戮,更不要说她的种种行为。
此刻真想掀翻了这假惺惺佛堂的嘉珩,则是无法理解的望着眼前的人,望着眼前这位自称是自己母亲,有着不得已苦衷的女人……
第一次觉得,自己从来都没看懂这些皇家的秘密。
“我不想浪费口舌,但这绝对是我最后一次说,如果阿瑜出了什么事的话,我绝对不会顺着你的意思来,我是我,我不是你的傀儡,甚至都不是里的儿子,因为没有任何一个母亲愿意自己的儿子去做他根本不愿意做的事情。
别跟我说什么为了端家好,为了你好,甚至是为了我好,我一点也没觉得踩着别人的尸骨一步步坐上龙椅的事情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如果你喜欢,就自己去坐吧。”
盯着眼前这个披着假面具的皇后,嘉珩甚至已经感受不到她身上那所谓的母爱了,为了自己儿子而去杀人的母爱,请恕嘉珩无法接受。
更不要说,那人是自己的挚爱,唯一的挚爱。
“珩儿!”
转身叫住嘉珩这即将离开的动作,皇后那张布满了复杂感情的面容上,最终只剩下了苦苦的哀求。
正如此刻,她除了哀求外什么也做不了一样。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你就这么不愿意坐上那个人人都想坐的位置吗?难道不想君临天下?难道你不想拯救百姓与水火之中?看看你那个昏庸无能的父皇,看看你自己?
明明你可以成就一番丰功伟业,可为什么始终要去执着与一个女人?”
“够了!”
冷着脸转身,打断皇后这终于爆发了野心,露出真正面目的后话,嘉珩无法看清楚皇后的真心,因为她已经没有心了。
“我说了,我不会让阿瑜死,也不会让你的计划得逞,如果你生儿子只是为了让他成为一个侩子手,只是为了让他去完成什么丰功伟业的话,那么抱歉……
请原谅我根本不想做这样的儿子,因为在我的心里,我的母亲只是一个心慈手软的母亲,不是一个披着华丽外衣却干着肮脏勾当的皇后!
还有……”
猛然压抑着内心情绪的嘉珩,满目失望的望着眼前的皇后,终于到了最平静的一句话……
“我的父皇并不是昏庸无道的君主,他没有杀戮无辜,更没有欺瞒骗世,他在我的心里,是最好的父亲,尽管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一直被自己最爱的人期满着一切。”
横扫这最后一眼,嘉珩大步流星消失在中宫外的背影,就像是这阴雨天的最后一抹阳光,瞬间带走了最后仅存的温暖。
如果说这么多年能唯一支撑自己隐忍的是什么,那除了嘉珩外,皇后已经毫无所托了。
“不……珩儿……珩儿!”
不是每一个母亲的所作所为都能被自己的儿子所理解,但是……
也并非是每一个儿子都能接受母亲的任何安排,在所有的事情上,都彼此打着对对方好的旗号而忘记了是非对错后,嘉珩最终受够了这所谓的皇族。
离开的决定,几乎是在瞬间就下达的,可是?
如果能任由嘉珩这样离开的话,皇后这么多年的权利岂不是白白的浪费了。
“你们干什么!”
一头冲出皇宫的最后一道宫门,却被齐齐包裹住的嘉珩,横眼看着这些都是来自端家的侍卫禁军,再傻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请太子殿下见谅,为了您的安全起见,我等必须跟随您左右,况且……殿下似乎忘了,非诏不得离宫,如今圣上身体欠佳,不能面见殿下,如果殿下非要面见请旨的话,还请去中宫找皇后娘娘。”
“什么?”
没想到这电光火石之间,皇后已将大和帝软禁了起来,而自己也失去了最后的行动权利。
这样的手段,不愧是多年筹谋的皇后可以做出来的。
“殿下,请吧。”
为首的禁军侍卫只能在嘉珩苍白着脸色下再次提醒一句,如果他们真的在这里动手,只怕会让宫中的所有人都陷入恐慌之中了。
“如果我不呢。”
然而,嘉珩根本顾不得这么多,此刻只想去寻找宣瑜的他,根本不会再浪费一秒。
“那就对不起了,还请殿下明白,我等是要誓死保护殿下左右的。”
“哼,就凭你们几个?”
话落,还不等这些侍卫有什么反应,嘉珩已经当先劈手丢出一把暗器横扫在眼前,顿时杀出一道出口。
“殿下!”
后面试图追出的人只见那道身影在空中几个跳跃般的飞过,便已经轻巧的离开了宫门。
“追!”
末了,这一场纷争才刚刚开始。
……
“哗啦……哗啦……”
“咳咳……咳咳咳……”
被冰冷的海水拍打在了岸边的沙滩上,宣瑜是被一阵鸟叫声惊醒的,而一睁眼便是一阵猛咳。
“呼……”
大口呼吸着这周围的空气,没有了在水下沉浮的窒息感后,宣瑜才恍恍惚惚的翻身坐起,周围是陌生的一片,而自己手中唯一紧抓的便是一枚玉佩。
“端沐。”
最后的记忆里是自己在船上放了一把大火,想要试图掩盖自己的行迹,抱着端沐一起跳海的她,最终只能用尽全力抱着端沐不停的游走在大海里,可惜……
只能抓住端沐身上唯一的玉佩,任由他的尸体坠入了无限的黑暗之中。
“呜呜……端沐……端沐……”
哑着嗓音将玉佩紧紧握在手里,宣瑜任由自己躺在这冰冷潮湿的岸边不停的哭泣,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该如何是好?
直到她再次昏厥过去后,这岸边终于追上来的人中,却不止一方人马。
“你们两个去那边查查,务必不要留下一个活口!”
窸窸窣窣之中,隐约能听见命令的口吻,却不知道是被谁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