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国皇宫内,威严的宫殿一层层的望去,直到最中心的那座,看似被众星拱月般的环绕着,可只有在这宫殿中深深被限制和包围的人才能感受到这其中的绝望……
“你是说,阿沐也离家出走了?”
稳坐主位的皇后,在听见嘉珩的话后,到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生气,只不过用了一个“也”字,倒是让早已知道此事,却迟迟到现在才开口的嘉珩,有些担忧。
自然不是担忧端沐,而是担忧宣瑜,谁知道皇后会不会因为端沐对宣瑜的余情未了,而派人去杀害宣瑜呢?
如果是那样的话,嘉珩会更加愧疚,也会更加责怪自己。
“珩儿?”
眼见自己儿子这一副深锁眉头的苦脸,皇后有些叹息的轻声一唤,她知道嘉珩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他的隐忍和痛苦,但有时候……
当另一种事情在内心根深蒂固后,就不会觉得再有什么其它的事情可以阻拦了。
“母后请说。”
略微收敛了几分自己的表情后,嘉珩也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如果有端沐替自己去照顾宣瑜些日子也是极好的,只好皇后不再去追究。
“唉……你这孩子,总是这样,打小就是一副什么心事都藏在自己心里不肯说出的样子,让母后很是心疼啊。”
叹了叹口气,皇后也明白,如果自己真的找人杀了宣瑜,只怕自己跟嘉珩的这段母子关系也该彻底的断裂了,与其如此,不如让端沐在宣瑜身边,也好让嘉珩死了心?
于是……
“母后知道你对阿瑜的感情,只不过……阿瑜也有自己的选择不是,她不喜欢在皇宫里待着,这就注定了让你们俩分开,如今端沐也不愿意进宫,那索性就由着他们去好了。
反正这端沐跟阿瑜之间,原本就是有婚约的,过往的事情就不必再提,来日他们俩要是成婚,母后也是欢喜的。至于你嘛……咱们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更好的未来等着呢。”
拍着嘉珩的肩膀,皇后仔细的盯着自己儿子这张面无表情的脸色,想要从他眼中看出来的情绪,却始终无法看明白,也许……
从她开始决定利用自己儿子隐忍二十年来夺嫡的那天开始,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本身的愿望了。
“母后,你曾说,自己也是被迫进宫,你也说过,如果当初可以有选择,一定会逃离这个鬼地方,可是如今呢?你又做了什么?将自己的儿子禁锢在这里,用家族的名义来实现自己的野心,难道你不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你吗?
在皇后里待了三十几年的你,已经被这里给洗礼了,你已经跟这里融为一体,跟其它利欲熏心的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你总是说这一切都睡为了我好,可你有没有扪心自问过,这究竟是对谁好?有对谁不好?就算是有一天我会位极人臣,我会成为大和国的皇帝,可那又如何?
那样的我就真的快乐了吗?那样的我就真的是我自己了吗?还是那样的母后……你就终于满足了吗?”
忍了太久的话,终于在此刻道出,一口气说完的嘉珩,连头也没回一下的就径自离开,任由自己的背影在皇后渐渐被泪水模糊的眼神中消失不见。
“珩儿?”
良久,才有一声叹息传出,却更像是一种哀伤,一种无奈。
这座宫墙里,到底是谁改变了谁呢,似乎谁也无法说清楚了。
……
“听说三哥已经收集了不少关于宸妃勾结外臣谋划逼宫的证据,可见你获得自由重洗冤屈的日子即将到来,弟弟我先干为敬了!”
比起此刻嘉珩的孤零零一人,三皇子跟四皇子倒是越发的比往日还要亲近了。
原本他们就是一同长大的兄弟,且不说往日里自己两位母妃的明争暗斗,就是如今的局势,也该是这两人在一起抱团的时候了。
“四弟客气了,从小就你跟我最亲,我们兄弟能在此刻还一起亲近,我这个当哥哥才该敬你才对。”
“三哥……”
“来,再喝!”
似乎不想让四皇子的后话道出一般,三皇子举杯连喝了好几杯后,才越发勾起了心中的叹息。
“四弟呀,你跟我不同,你有母亲的疼爱,又是最保险,最安全的,不像我,一出生就注定了成为别人手中的傀儡,就算将来有那万分之一的希望,可遇上宸妃那样的狠毒女人,
我又能如何呢?说到底,都不过是给别人牵线搭桥罢了,如今这嘉珩肯放我一马,我只希望能残留一命,在这山水间聊度残生好了。”
“三哥?你何必如此心灰意冷,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不是嘛,我想只要宸妃的事情解决之后,太子哥哥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再不济也得跟我一样封个闲散王爷,有块封地好逍遥自在的过日子不是?
我们这些人,其实说到底还是在性命和荣华富贵之中做选择,要是没了性命,又谈何享受富贵呢,往日那些野心本就不该有,我们应该看清楚制剂室的前路才是正经。
如今连我母妃也是如此作想,我便更加轻松自在了,只等着这宫里的事情落定了,我就带着母妃去封地上过日子,到时候还请三哥时常来看我才好。”
四皇子的一番话,将自己的打算一一道出,听得三皇子又是羡慕,又是感叹。
“唉……我要是也能像你一样就好了,你好歹也是有定妃娘娘撑腰的人,我呢?自己的母亲早已被害死不说,自己的养母还时不时的利用自己,左右两侧都是虎视眈眈,
如今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在嘉珩那里保住一命即可,这往后的事情可是半点都不敢奢望的呀,自愿将来你我兄弟还能共饮一杯酒即可了。”
“三哥莫要如此哀伤,太子哥哥的为人你我还是有目共睹的,相信他绝对会主持公道。”
“但愿吧……”
这凉亭里,三皇子的叹息随着那清香的酿酒渐渐的传出老远,带着一股醉人的味道,可是此刻已经全然喝醉的嘉珩,却是将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里,任由心里的苦闷被埋藏。
“阿瑜……阿瑜……”
闭着眼的呢喃声,不知道能否传出老远,好让那人听见。
……
“咕噜……咕噜……”
外面的马车声一直在前进,车内的宣瑜抱着被子在一个颠簸后睁开双眼,之前在天色完全暗黑下来之前,端沐便让宣瑜坐进马车里等着了,免得晚风太凉吹得生病。
“可是到了?”
“就到了,已经看见城门了。”
“是吗?”
一边问着外面驾车的端沐,一边探个脑袋出来的宣瑜,顿时被外面的冷风给吹得清醒起来,左右看看,果然是靠近宜城的最后一段官道了。
“你说不会关城门了吧?”
“应该没有,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关城门,还没到时辰呢。”
“嗯……那咱们快点。”
麻溜的坐在车辕上后,宣瑜一边缩着脖子摩挲着冰凉的手掌,一边跟端沐一起驾车,想着这一整天的赶路,还真是该找个舒服的地方好好休息才对了。
“手给我,给你暖着。”
“啊?”
“驾……”
没等宣瑜回过神,端沐已经一把拉着她的双手塞在自己的怀里暖着,唯有让宣瑜诧异的目光在这加快前进的马车声中变得一闪而过了。
“吁……”
不过片刻的功夫,城门楼已经清晰的映在眼前,还能看见城门里外来来回回的人群和车辆。
可见宜城也算是个大城市了,这天黑之后还算是热闹。
“呼……终于到了,咱们得赶紧去找客栈了。”
“这里还挺繁华的?”
“宜城怎么说也是个来往经商的重要关口,当然繁华了,坐好了,别撞到了。”
“哦。”
两人一边放缓了马车的速度,一边在这大街上左右张望着说话,没一会儿就找到了这最好的客栈,毕竟……
宣瑜还不差银子呢。
“客官是要住宿还是打尖呢?”
刚将马车停下,这酒楼外迎来送往的小二就热情的上前询问。
扶着宣瑜从马车上下来的端沐,则是打量一圈后谨慎的问道:“可还有上好的客房?”:
“有有有……天字一号房可都空着呢。”
“嗯,将我们的马车看好了,准备热水和饭菜送上房间。”
“好嘞,客官里面请。”
拉着宣瑜不放手的端沐,一边将包袱丢给带路的小二,一边做出一副自己跟宣瑜是夫妻的样子往酒楼内走去。
不愧是这宜城最大的酒楼,里面的客人倒是不少,此刻来往的小二,以及到处吃酒吆喝的热闹声倒是掩盖了他们的行迹。
“别动?”
“你干什么?”
自己被揽着不放后,宣瑜微微挣扎的动作则是被端沐阻止的低声一句,听得宣瑜刚要仰头皱眉反驳一句,却被他一掌扣在怀里……
怎么看,都像是一对亲密的小夫妻啊。
“客官您请,小的这就给您端热水和饭菜去,您稍等啊。”
穿过酒楼的二层,最里面的那间房子便是落脚的地方了,小二麻溜的动作推开房门请宣瑜跟端沐进去后,将包袱放在桌上的说道一声,随即便在端沐点头示意下离开了。
“呼……你可闷死我了。”
一把推开端沐的手臂,宣瑜可劲儿的嘀咕一声,连忙往床上躺去,想着她坐了一整天的马车,可得需要个软和的地方适应适应。
“饿了吧?一会儿就吃饭,我看看可有热水。”
打量一圈这房间的周围,没有看见异样之后,端沐暗自窃喜的背过身子说着,然而……
还没等他这窃喜完全落定呢,身后的宣瑜才后知后觉的问一句。
“等等……你别告诉我,你就要了这一间房?”
“……不然呢?你我这是出门假扮夫妻的,哪里夫妻是分开睡两间房的道理,况且我这也不是为了给你省钱嘛。”
一边在暖炉上搭块金丝碳,好将炉火弄得旺些,再将水壶放在上面打算烧水泡茶后,端沐才被身后的安静惊得回头,却正好对上宣瑜抱着胳膊瞪眼的样子,顿时忍不住的……
“噗呲……”
瞅着端沐还能笑得出声的表情,宣瑜越发被气的无话可说了,刚要丢个枕头过来表示自己的愤怒呢,却听见房门外传来了店小二的敲门声。
“客官,您要的饭菜跟热水都来了。”
“……咳咳,进来吧。”
快速的扫了一眼宣瑜后,端沐这才调整表情的扬声一句,随着外面的小二带着人将饭菜和热水一一摆放好后,又添置了桌上的茶水和瓜果点心,这才离去。
可见这天字一号房的待遇就是不同啊……
“唔,这饭菜看着还挺不错的。”
早已是饿惨的宣瑜已经不用端沐说好话就坐在桌边开吃了,毕竟这可是花的自己的银子呢。
“好吃吗?有我做的好吃?”
看着宣瑜不再为刚才那一间房还是两间房的事情计较了,端沐越发得寸进尺的坐在她身边问道一句,刚想岔开话题呢,却被宣瑜狠狠一瞪道。
“跟你说啊,晚上你睡地下!”
“好,我睡楼顶都没事。”
“你?”
“赶紧吃吧!”
“唔……”
夹了一块塞进宣瑜的嘴里,总算是将这个晚上睡哪儿的问题给堵了回去,两人一顿饱餐之后,才将身上的冰冷和风餐露宿给解决了。
“哗啦……”
隔着屏风,传来了宣瑜在里面洗漱的声音,坐在外面整理包袱的端沐,时不时的透过这明晃晃的烛光偷看一眼,,却是觉得自己的心已然安静不下来了。
手里的动作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后,才听见宣瑜那窸窸窣窣穿着衣服的声音,可谁知自己已经有些浑身冒汗了?
“你不洗的话就叫小二将这热水撤了吧。”
里间的宣瑜已经钻进被窝里打算睡觉了,完全没有考虑到人家端沐作为一个喜欢自己的男人,此刻是何种想法?
真不知道她这是故意的,还是……
“我洗。”
外面的端沐闻声一顿,没做太久的思考就撂下一句,当然了……
同时撂下的还有他的外衣。
“你怎么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