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宸妃,三皇子倒是冷静淡定许多,饶是他在众人面前被指证了如此大的罪名,也没见他有半点慌『乱』的马脚『露』出?
如果说他不是无辜的,那一定是他的演技更加一流了呢。
不过,眼下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任由颇有心计的指责也会成为事后的旧账,既然自己的母亲已经指出来了,那四皇子倒是不用再次提醒,免得伤害了尚未撕破的局面。
“既然宸妃娘娘对方公公的提议没有什么反对意见的话,那我倒是想跟着方公公一起去释放一下可以照顾父皇的奴才们,这也是作为一个儿子在这个时候最该做的事情。”
相对于三皇子的一言不发,四皇子这个看似没有被附加什么罪名的皇子,正不慌不忙的带着方公公离去。
殊不知,那背后望去的眼神正深深地刻在了骨子里。
……
“咔!”
“有人来了?”
锁着殿门的钥匙撞击着锁眼发出一声希望,让聚集在里面的宫女们都纷纷惊恐的抬头,有的害怕,有的退缩,还有的迎上前。
“方公公?”
“是方公公来了。”
门口的几个宫女小声叫道几句后,正跟映桃姑姑等人站在一起的宣瑜,也从那门口投『射』进来的阳光中看清楚了方公公那驼背似得身躯。
不过,进来的人可不止他一个。
“奴婢叩见四皇子,见过方公公。”
当方公公和四皇子一前一后的在看守她们的老嬷嬷下进来后,里面瑟瑟发抖的宫女们才后知后觉般零零散散的开始行礼问安。
也许,她们都觉得至少是一种希望。
跟着人群低头的瞬间,宣瑜不知道怎么的,有些不想看见四皇子这张面孔,也许是因为之前的事情,使得自己还没有原谅他,也可能是……
这来的人并非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
“起来吧,本宫是带着方公公一起来调查此事的,父皇尚且在病中,需要人伺候,你们还都是戴罪之身,但不要担心,也不要侥幸,最终总会查个清楚明白。
现在……你们暂且先回到各自的原位上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四皇子扬声说完,一众宫女们就跟见了观世音菩萨一般齐齐下跪谢礼,就连映桃姑姑也是连声吐气,好一幅雨过天晴的样子。
然而,宣瑜却是僵硬着一句话也没说,只不过是跟着映桃姑姑一同往殿外走去罢了。
她们几个御前女官,自然是要跟着方公公回去照顾大和帝的。
“阿瑜。”
可就在宣瑜跟在最后一起离开时,四皇子却是叫了她一声,众目睽睽之下方公公已经带着映桃姑姑她们走开了,宣瑜只好顿着脚步站在四皇子面前问道。
“奴婢给四皇子请安,不知四皇子传唤奴婢所谓何事?”
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更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心态去看待这件事,可无论怎样,宣瑜还没有自大到要将这样的事情揽在自己的身上。
这种罪名,一旦被定了下来,便是谋逆,便是要诛灭九族的大罪,可如今的情形下,只能看出九死一生的机会,要么是三皇子,要么是四皇子。
皇族的争斗果然是如此的明显啊。
“唉……你没事吧?”
良久后,宣瑜能感觉到四皇子的目光在沉重的打量着自己,也许是事情发生的不够巧合,让之前的种种矛盾都在这场惊天变化中显得微不足道了。
宣瑜很想问那天的事情究竟怎么回事,可此刻却是怎么也问不出口。
“多谢四皇子关心,奴婢……安然无恙。”
兴许是四皇子那长长的叹息声,让宣瑜有了些感想,这一句话说得总算是带了点感情吧。
“你没事就好,我真的很担心你,昨晚上突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们都『乱』套了,太医说父皇是中毒,而唯一没有被检查的食物不是我的烤肉就是三哥的敬酒。
而母妃更是为了立正我的清白,将剩下的烤肉全都吃了,虽然眼下的势头对三哥不利,但你知道吗?我依然很怕!我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我知道,宸妃娘娘背后的势力是绝对不会让三哥出事的,如果这场混『乱』最终需要一个人来承担或者背黑锅的话,也许那个人不一定是三哥,也许会是……我。”
忍不住握着宣瑜的胳膊,四皇子从未用此刻这种眼神看着她,饶是宣瑜不想去探究这其中的深刻含义,眼下也没办法再去装聋作哑了。
“四皇子……我不知道你跟三皇子之间的种种斗争和矛盾,我也不想参与其中,我不过是一个被人摆布的不可以随『性』生活的小小棋子,我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保证。
所以我恳求你不要将我拉入这场纷争中,不仅是我,就连我的家人,我的父亲,我的大哥都不会去偏袒任何一方,至少我们不是侩子手,也不会决定谁的生死和成败。”
很早以前宣瑜就想将这番话告诉四皇子了,如果他们俩之间的友情只是停留在对美食的热爱上那该有多好呀……
然而,事与愿违的事情,总是常常发生。
四目相对,四皇子握着宣瑜肩膀的动作渐渐松开,可是目光却是越来越澄亮,末了……
他只是带着几分了然的笑容,却绝非是一种欣喜道。
“我明白,我一早就料到了,可是阿瑜你知道吗?那天在大街上,,是三哥拉着我去遇见你的,后来在马场上也是。
我早就知道三哥的打算,可是却宁可装糊涂的跟着他,只因为我也想靠近你,我已开始以为自己可以不为别的,只是跟你接触,看着你说笑,仅此而已。
但后来母妃知道了,宸妃娘娘也知道了,而我……”
猛然咽着后话,深吸一口冷气的四皇子,此刻才流『露』出真正的悲伤,真正的面容接道。
“我何尝不是跟你一样,一个棋子,一个被人摆布的棋子,尤其是当摆布你的这个人还是你最亲的人时,我根本连拒绝的勇气也没有,更何况是反抗呢。
但不管怎么说,阿瑜,我真的很高兴自己有机会能你……这样,以后会更加的凶险,我希望你一定要小心。”
这番嘱咐的话说得宣瑜有些不忍,尤其是当四皇子从自己面前走过后那留在眼底的背影,一点点的消失在了尽头。
等宣瑜一个人回去的时候,映桃姑姑等人已经在方公公的安排下开始给大和帝熬『药』擦身的伺候着了。
宣瑜没有被安排具体的事情,只好跟着几个姑姑打下手,但无论是谁,似乎都对她更客气了,不知道这是否是因为刚才四皇子叫住自己说话的原因?
毕竟,大和帝中毒的事情虽然没有被明着通知,但暗地里的消息不少,大部分的人都以为三皇子已经被附加了罪名似得,仿佛下一刻四皇子就可以登基为皇……
宣瑜不去纠正这些人的愚蠢想法,只是尽量的将自己缩的更小,巴望着没有人来发现她才好,更何况眼下的事情已经如此纷『乱』,唯一的好处便是宸妃没空来惩罚自己了。
“呼……”
这变化多端的一整天终于过去了,因为后殿安放了小厨房,而照顾大和帝也需要全天守着,所以映桃姑姑,清荷姑姑,凝霜姑姑还有宣瑜四个人在方公公的全程陪同下开始轮班。
夜晚的星空依旧没有什么变化,此刻正在殿外守着值班的宣瑜一边搂着手里在炉火中烤熟的地瓜,一边用来打发这无聊的夜晚,竟是将嘉珩给忘到了脑后?
也许是因为她终于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吧……
不过,夜深人静的时候,反而是最多事的时候。
“怎么这么晚才吃饭?”
当身边忽如其来的响起一道声音后,宣瑜很难不被吓一跳,尤其是……
“大哥?你怎么来了?”
宣瑜保证自己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太多的指责,但也很显然,嘉珩并不这样想。
“太忙了,一整天都在记录太医的诊断,还要跟大臣们讨论现在的事情,只好这个时候来看你,我知道方公公会带你出来的。”
说着将手上的食盒放在宣瑜面前后,学着她的样子在殿门口的软垫上盘腿而坐的嘉珩,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取出,竟然还冒着热气……
“哇?红豆粥?还有红豆糕,都是我爱吃的呢。”
一瞬间就觉得自己手里的地瓜变得不再重要了,宣瑜捏着一块热乎乎的红豆糕毫不顾忌形象的就往嘴里塞去。
“唔……”
软糯和红豆的香味瞬间在唇齿间散开,一整天的疲惫都跟着烟消云散了。
等到宣瑜风卷残云的吃完后,才『舔』『舔』嘴角的抬头,却见嘉珩正在吃着自己丢在一旁的……
地瓜?
“呃?你没吃饭吗?”
低头扫了一眼自己吃完的盘子后,宣瑜讪讪的问一句,却听嘉珩好笑道。
“这地瓜味道不错?别告诉是你烤的?”
“咳咳……这还用得着烤吗?直接丢进炉膛里不就完了。”
小厨房里要给大和帝不停的熬『药』,那些炉火闲着也是闲着,宣瑜一边守着『药』盅,一边不停的给里面丢几个地瓜,也是……
呃,废物利用嘛。
“呵……也是,看来你还有心情吃饭做这些,那我也不用太担心了。”
扭头望去,看着宣瑜至少在精神上没有受到打击的嘉珩,此刻也才渐渐缓和了几分脸『色』,将手上的地瓜吃完后,还拍拍手表示……
“原来人饿得时候,真的可以吃的很香啊。”
“啊?那你真的没吃饭呀?”
“这么忙,连抽空接你出来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吃饭了,但看着你吃的这么满足,我也很满足。”
示意一番的眼神说得宣瑜越发害羞了,连忙转移话题道。
“大哥,我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啊?一直要等待圣上醒来吗?”
“当然不是。”
知道宣瑜的意思,但嘉珩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颇有几分严肃的问道。
“阿瑜,今天四皇子一定跟你说了什么吧,听我说……无论他说了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虽然眼下的局势还难辨其中,但只要我们始终保持中立便不会有什么麻烦。”
“可是……可是大哥,如果我们一直保持中立,那将来总会有新帝上位,那个时候新帝会不会报复我们呢?报复我们现在没有帮他?”
倒不是宣瑜想要参与其中,而是得将这后果考虑清楚,不然……
“这个你不用担心,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因为不忠与先皇而惩罚这个臣子什么,毕竟这是他们每一任帝王都想要的,你想想看,如果一个人登基了,却发现自己身边的臣子曾经也出卖过别人,那么……难道他不会去想,这个臣子是否也会在某一天而出卖自己吗?”
“呃……虽然这么说很有道理,但是当权者是从来都不讲道理的呀?”
“那是他们的事情,我们只用做好自己的事情即可,再说了……等到父亲回来,一切便会大不一样。”
“啊?为什么?”
不明白的宣瑜似乎觉得嘉大人的离开绝对不是普通的办差,仿佛是牵扯了什么江山社稷的大事一样,可却又想不清楚那些暗语是什么意思的宣瑜,只好……
再次被嘉珩拒绝回答了。
“都说了,你用照顾好自己就行,剩下的事情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摸』『摸』宣瑜的脑袋,嘉珩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盖在她的身上后,才起身拎着食盒道。
“我知道你在值班,原本是要陪着你的,但我还有事情要去做,明天再来看你吧,记住,在这段时间内,什么事情都不要参与。”
“哦……”
讪讪的点头,宣瑜看着嘉珩要转身离开的动作后,却是猛然开口。
“那如果是三皇子来找我呢?”
不用多说什么,嘉珩也明白宣瑜这问话中的意思,却是定定的回头道。
“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你的。”
“你怎么知道?”
无声的眼神从宣瑜的脸上滑过后,嘉珩最终只是将披风给她裹紧,这才大步流星的在月『色』中离去了。
“真是烦人,什么都不肯说,搞什么这么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