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脱了衣服后,那股香味没有了,但是顾浅溪依然觉得恶心。用手撑着他的胸膛,努力拉开两人的距离。苏承墨闷哼一声,脸色苍白了几分,一股血腥味传来。
怀孕之后的顾浅溪,对气味特别敏锐。而且她只感觉手上似乎有点不对劲,低头望去,只见他的胸膛竟然是裹着纱布的。而借着外面绽放的烟花,她清晰的看见那白色的纱布上开始晕开了点点猩红。
苏承墨一直紧盯着她的脸看,期望能够看到一丝心疼。可是顾浅溪只是微愣后,露出的,是一丝讥笑。“你这伤疤果然永远都好不了!”
“你就这么期盼我的伤疤好不了?”不知为何,苏承墨压根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声音凉的仿佛屋子里的暖气也失效了,跟外面的寒冬腊月一样。
顾浅溪脸上嘲讽的笑意更浓,望着他的眼,一字一顿缓慢开口。“以后我如果再背信于你,那就让我这道伤疤永远都好不了!”
苏承墨胸口一钝,痛的心发寒。
“你莫非又忘了?那需要我提醒你,这句话在什么时候说的吗?”顾浅溪望着他,手抚在他包扎伤口的纱布上。指尖感受着上面的温热,心也在扯疼着。可是这一个月来的自闭,她无师自通了一门本领,越是心痛她越是可以笑得欢快,笑得让全世界的人都以为她没有了心肝。
“那天你在离他们那神灵最近的地方,指天发誓,信誓旦旦的说,只要我苏承墨还有一口气在,以后就没人再能够伤害的了你们母女。如有违背,就罚你生生世世,不得善终。”
“我问你,我还可以信你吗?你拉着我的手,把这里的伤口扯开了,用那血淋淋的鲜血说了这句话。”顾浅溪边说边笑,唇角的笑意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暖。顾浅溪眼睛灼灼的看着他的伤口,轻呵一声。“所以啊,你这伤口,只怕永远都好不了了!”
“顾浅溪!”苏承墨怒喝一声,一脸受伤的看着她,“我的伤口好不了,你很高兴是吗?”
顾浅溪收敛笑容,极其认真的点头,“因为这是背信的人,该有的惩罚!”
苏承墨的眼瞬间充血,紧绷着脸看着她,咬牙切齿的开口。“我没有背信于你!”
“是吗?只要她一出现,你的这里、这里以及这里……”顾浅溪说着,摸着他心脏所在的位置,又拂过他的眼睛,最后停在他的脑袋上。“心里只有她,眼睛里也只看得见她,脑袋里容不下其他任何东西!她一出现,你答应的话就统统不作数了,不是吗?”
“顾、浅、溪!你别再说了!”苏承墨恼火的,恨不得要将眼前这人搓碎了,看见她这笑容,他比被人揍了还要难受。
“为什么不能说?是因为我都说对了,说到你心坎上了吗?”顾浅溪看着他冷笑,“你答应说没人能够伤害得了我们母女,结果偏偏就是你,不顾我肚子里的孩子,强行逼迫我抽了400cc的血!你答应说没人能够伤害,结果我别人注射了病毒,你们甚至都互相瞒住不让我知道病毒有什么影响,不让我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孩子!你答应说没人能够伤害,可是偏偏就是你,伤害的最深!”
“你说不会让人伤害我母亲,可是我母亲就在我眼前,眼睁睁的被大火烧死!她偏偏就在我眼前,被烧得只剩下一具黑炭般的身体!她偏偏就在我眼前,被终结了自己这一生!”
“而那时候,你在做什么?说好会保护我们母女,说好不会让人伤害我们母女,说好让我忘记阿婆的语言的人,是谁?都是你!可是请问,你当时在做什么?”
顾浅溪的胸口疼的一直扯痛着她所有的神经,她喘着气把这些说话,憋着心口泛起的酸意,看着他。望着他的脸,望着他那双涨红的双眸,望着他微张着却半天说不了一个字的唇瓣!
顾浅溪轻轻一笑,笑的凄凉。到这个时候了,结果她竟然还是没出息的在等他,等他的一句解释!只怕这个世界上,真的找不到比自己更贱的人了!“忘记了吗?那我来告诉你,你当时在做什么!我妈被大火围困时,你在医院守着你的心上人,你在那儿惶惶不安的担忧她会出事,你在那儿因为担忧暴躁的扭断栏杆打碎玻璃!”
“我妈在大火里被烧成黑炭时,你在旁边接着电话,你就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我妈的尸体,看着我哭得伤心欲绝!这一幕,好看么?”
“我被告知体内有病毒,而肝肠寸断,惊恐的想放弃这个世界时,你在做什么?你是不是美人在怀,权利在握,美酒在旁?我难受的连胃都有了自主意识,它知道去拒绝任何食物,腹中胎儿岌岌可危的时候,你又在做什么?是喂着你的美人吃饭,还是你的美人喂着你吃饭?”
明明提醒自己,明明在心里用刀子划着刻痕,告诉自己不能哭的。可只要想到被自己尘封起来的那一幕,她的鼻尖、眼底还是忍不住泛起层层酸意。
“苏承墨,是你一遍遍的告诉我说有我!!是你一遍遍的在出事的时候,坚定的看着我说我在!!是你一遍遍的提醒我,告诉我可以去依赖你,万事都有你!可结果呢?”
“结果是老天把我所有的希望都带走了!结果是陪着我帮我一起为母亲入殓下葬的人,不是你!结果是在我心碎肝肠断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也不是你!你告诉我的有我、我在呢?”
“苏承墨,你敢说没有背信于我?你敢说,你没有失信于我?你敢说,你胸前这道伤口这辈子还能好?”
苏承墨涨红着眼,将一直不停说话的顾浅溪搂进了怀里,力度大的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他的唇瓣强势的覆在了顾浅溪的唇瓣上,舌头想撬开顾浅溪的皓齿。可是她死咬着牙,苏承墨只能被迫去含住她的唇瓣。
这个吻,天知道他想了多久!这个怀抱里充实的感觉,天知道他念了多少个日夜!只能吻住她的唇瓣,但上面的美好却让他满足的发了疯。美好的让他,流连忘返恨不得将她整个吞下。
可是等他近乎不能自拔的沉溺于这个吻的时候,他睁开眼看到了顾浅溪冷冰冰的双眸,看到了她眼里的不为所动。
苏承墨的身子骤然僵住,他的心被人撕开了一个口子,血不停的在流。这种明明近在咫尺,却好像远在天涯的感觉,让他抓狂的难受。他松开了他的唇,用的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的口吻。“顾浅溪,我明白你刚受了打击,心情不好!但是你能不能再信我一次,就这一次!在孩子出生之前,肯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好吗?”
“再信一次?”顾浅溪轻轻一笑,笑的两眼盈出了泪水。“苏承墨,我这辈子,信你的还少么?”
“18岁那年青峰山上,你告诉我让我快睡,等睡醒了一切就没事了,那时候我信!20岁生日我对你表白的时候,你告诉我,你心里也许有我,你说你一旦确定了会告诉我,我信!22岁我读大学那年的情人节时,你从部队匆匆赶回来,在公交车上找到熟睡的我。你告诉我说你好像想我了,我信!”
“23岁我大学毕业的毕业典礼上,你正在执行任务中跑了回来,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走上来抱住我说,恭喜我毕业了。你说我长成大姑娘可以嫁了,我说那我嫁你,你说等你爱上我的时候就娶我。我问你你爱上了吗?你还记得你怎么回答的吗?” #~!”外面忽然爆炸了一声巨响,一道烟花腾地升空,把房间里照的犹如白昼。
顾浅溪懵神的住了口,侧过身子去看外面爆炸开的烟花。那么美,美得像是一朵朵盛开的七彩莲花。一朵一朵层次分明,就宛如登天的阶梯。它在空中绽放了最美的一瞬,却只能滞留那一瞬,最后隐匿于墨黑的天空中,再也找不到。
顾浅溪望着那烟花,心一点点的平稳了,眼泪也止住了。“苏承墨,我信了你这么多年。这颗心,信你信的太累了,以后不想再信了。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如果你真的说话算数的话,只麻烦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更别说信与不信。因为,我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牵扯。”
“你怀里抱着别人也好,心里住着别人也好,我不会再去打扰你,也请你别再来打扰我!”
顾浅溪说到最后,声音很低,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这一晚,就这样吧,明天你走吧,再也不要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