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干啥?快进屋啊,你是高兴傻了?”养母胡娟边说边推攘着楚凡进屋。
“这老头子,不是天天念叨儿子吗,现在反而扭捏起来。”
胡娟两只大手一拍身上的围裙,恍然大悟的样子,嘴里不停念叨。
“肯定是喝酒喝傻了,小凡,你回来正好,好好说说他,给他点颜色瞧瞧。”
楚凡无奈地扬了扬嘴角,母亲的功力不减当年啊!
两老口的相处模式还是和过去一样,吵吵闹闹,充满烟火气息。
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落后的父子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视一笑。
周南褪去刚刚的狭促,开始责怪起来,但这责怪里分明藏着浓浓的关切。
“臭小子,你什么时候到的?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爸……”楚凡正想说话。
“哟,又是谁来了?”
脚还没跨进门槛,便听到有人阴阳怪气。
楚凡眉头一皱,心想,是哪个尖酸的妇人。
“我儿子小凡,回来啦!”
胡娟一把将楚凡拉进屋内。
她对楚凡的归来开心不已,语气也欢欣雀跃。
屋内,许多双异样的眼睛,正意味不明地打量他。
刚在屋外就隐约听到谈话声,没想到,有这么多人。
在他印象里,周家不太会有这么多客人。
因为胡娟是个嫉恶如仇的性格,又因为护短,得罪了不少人。
屋子里的众人见到楚凡也不由得一愣。
此人器宇轩昂、轩盖如云,强大的气场让空间都瞬间逼仄起来。
“小凡,来喝点水,我给晚晚打电话,她知道你回来肯定特别高兴。”
说着,胡娟把水递给楚凡,装水的杯子,还是小时候他考了第一,胡娟为了奖励他买的。
回忆中的点点滴滴又让他感性起来,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红。
这些细节,胡娟还记得,承载着回忆的杯子,胡云还珍藏着。
往事如潮水般涌来,记忆里的那些温暖和关切,是他为数不多的慰藉之一。
这些年,征战沙场,金戈铁马。
从来不曾为谁眼红,此刻万千情绪涌上心头,感慨良多。
不过作为一个功勋累累的将领,他早已学会了隐藏情绪和控制表情。
水入口腔,温度刚好。
这时屋里的众人才反应过来,开始窃窃私语,仿佛刚刚那一瞬间是逼仄仿佛是幻觉。
“这不是老周夫妇收养的儿子嘛。”
“听说去当兵了,那么多年都没有回来一次,这次回来偏偏赶上拆迁。”
“这次不会也是来打拆迁款的主意吧!”
“收养的,还是没有亲生的孝顺。”
“……”
胡娟听着这些言论,皱了皱眉,她一直把楚凡视如己出,楚凡也很懂事,有种超越同龄人的懂事和成熟。
她知道流言蜚语的恐怖之处,害怕楚凡被伤害,正想开口教训这些碎嘴长舌妇。
却瞥见楚凡向她摇了摇头,她知道楚凡不想自己因为他和别人起争执。
儿子长大了,更体贴人了,胡娟倍感欣慰。
其实仔细想想,楚凡一直是这样,总是能够设身处地站在别人的角度去思考。
她也不愿意,儿子刚回来,就不开心。
而且见楚凡镇定自若,淡定从容,她放下心来。
她知道楚凡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也就不多说了。
“小凡啊,你回来的正好,我们这片区域市里要拆迁开发,众人正在商量赔偿条件,到时候不管是赔地还是赔钱,都有你一份。”
周南的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
周南刚刚也听到了众人的讨论,他是没有什么能力,但是他可以扞卫楚凡作为家里一份子的尊严。
听到周南的话,楚凡才理清原由。
原来这丝怪异源于此事。
多年不回,一回来就赶上拆迁,也不怪别人产生不好的联想。
让楚凡惊讶的是二老对此事的态度,尽管在预料之中,但真真实实听到,远比想象中来的震撼。
阔别多年,一切都没变,又好像都变了。
没变的是养父母对他一直以来的关切,变的是二老的容颜已不复往昔。
看着饱经沧桑的二老,楚凡内心苦涩。
岁月对他们不算温柔,双鬓的发丝已经泛白,脸上的褶皱也多了不少,不过于楚凡而言,无论他们如何变化,在他的内心,他们依然是最温柔的存在。
至于其他人的看法,从来不重要。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养子居然可以分家产。
于是众人围过去,纷纷劝说,仿佛楚凡要分的是他们的财产。
“老周啊!你怎么能这么偏心,要把家产分给一个外人?”
“是啊是啊,你这样,让晚晚怎么办!”
“如果有这笔拆迁款,晚晚铁定能找个不错的婆家。”
“一个外人而已,干嘛要给他分钱!”
“再说了,这小子,一看就是白眼狼!”
“是啊,这小子小时候相当恶劣,把周围的孩子都欺负了个遍!”
“……”
从小就生活在街坊邻居的争议中的楚凡,早就习惯了这些恶意的揣测。
从前他便不在意,今时今日,他更不会在意。
只是没有想到,时隔多年,父母对他的爱,未减反增。
何其幸运,得此父母。
楚凡明白周南的心思,知道他们曾为他付出的一切,所以他更不会要。
不仅不要,还要让他们安享晚年,让晚晚风光出嫁。
小时候,只要听到有人嚼舌根,胡云就直接冲到人家家里去讲道理。
邻居的孩子合伙欺负楚凡,晚晚会挡在他前面。
在学校被校园霸凌,周南和势大的校长叫嚣。
这个家庭像许许多多平凡的家庭一样,不算富裕,也无权无势,可是他们都在用尽全力去爱他。
在这个家里,他得到了很多,他已经很满足了。
楚凡不理会众人的明嘲暗讽,淡定喝水,杯子见底,良久,才缓慢开口。
“爸,我用不着,都给晚晚吧!”
楚凡的话语平淡,却有一种不容质疑的气势。
“不行,这是你该得的,用不用着那是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