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涎香在袅袅吐着,这种珍贵无比的香气窜进薛守藩鼻端之时,却令他浑身颤抖,像吸入的是致命的毒气。,最新章节访问:. 。
霍韬已经离开了,去思量接替西疆卫大将军的人选,但是薛守藩,却被留了下来。刚才崇德帝给薛守藩下的指令,是让他立刻动身去西疆卫,想当然的,这一对君臣说的必是西疆之事。
但此刻,殿中这两人异常沉默。崇德帝没有下什么指令,薛守藩也没有什么请示,殿中气氛不免有些沉凝。
片刻后,还是崇德帝先开口,问的却是和西疆卫完全无关的事:“朕记得,薛副将入虎贲军已经七年了吧?初入虎贲时,是什么官职?”
薛守藩心中一凛,掌心不觉起了汗水,他恭恭敬敬地答道:“回皇上,臣是崇德三年入选虎贲军,现在已经七年了。臣初入虎贲,乃虎贲都尉一职。”
崇德帝点了点头,微微笑道:“虎贲军中人才济济,七年时间就从都尉升到副将军,官职仅在魏柏年之下。可见薛副将能力非凡,国有此栋材,朕心甚悦。”
他目‘露’赞赏地看着薛守藩,看起来的确对其十分满意。
得当朝天子赞一句“能力非凡”,又赞一句“国之栋材”,这么高的评价,恐怕此刻心里乐开了‘花’,若是以往听到这评价,薛守藩也会感‘激’涕零,深感无以报帝王的知遇之恩。
但此刻,他却如坠冰雪地,不觉得有丝毫欣喜,只有满心的苦涩。最新章节全文阅读他知道,皇上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话。
但他只能当不知道,是以强作镇定,除了脸‘色’有些白,倒没有什么异样。
见到他这个不惊的样子,崇德帝更满意了,将心中的话语说了出来:“魏柏年已经老了,虎贲军需要的,是薛副将这样年轻能干之人。虎贲将军之位,薛副将可有意?”
薛守藩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响,头脑都有些‘混’沌。不过,却不是被这天大的馅饼砸的,而是被吓的!惊吓之中,还有深深的恐惧和悲意。
一国之君,以将军之位引‘诱’,是为了什么?尤其是,自己即将动身去西疆卫的情况下?
薛守藩不敢深想下去,他瑟缩了一下,然后低声回道:“将军之位,自当有能者居之,臣不敢肖想。”
听了这个回答,崇德帝的眸子暗了暗,继续笑着说道:“薛副将说得没错。有能者居之,这话不错。朕听说薛将军对史书多有涉猎,不若对朕说说,主弱臣强,国君该当如何吧。”
崇德帝这些话说得十分温和,可是当中夹杂的风霜刀剑,让薛守藩难以招架。他的头又往下低了几分,才懦懦地说道:“主弱臣强,自当辅主 削臣……但臣纵观史书,主弱多是无道之时。呃……如今大定升平,皇上乃不世明君,四海之臣必定进行辅助皇上,无有主弱臣强一说……”
他说得结结巴巴,语意却又异常坚定,时而畏缩时而逢迎,将心中的坚持说得清清楚楚。
就是因为他说得太清楚了,才令崇德帝心中一窒。崇德帝慢慢敛了笑容,双眼如刀锋一样落在薛守藩身上,试图从这个不断瑟缩的身形中,看出满意的东西来。
可是,他失望了。因为下一刻,薛守藩竟跪在地上,不断叩头道:“臣愿为大定肝脑涂地,臣愿能为皇上的太平盛世,死而后已!”
薛守藩一下一下地用力叩头,不一会,他额头上便血‘肉’模糊,动作却没有稍顿,每一个叩头都在昭示着他的决心。不知不觉间,他的眼中竟有了涩意。
肝脑涂地、死而后已,这是他身为武将的责任,无可推搪。但是,这个责任是建立在为大定、为太平的基础上,而不是为了别的,比如构陷之事……
崇德帝紧紧盯着薛守藩,没有说话。不知道怎么的,薛守藩跪着的瑟缩身形,竟让他想到了沈肃。恍惚记得,沈肃也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但那时,他还是大定的皇子,而不是大定的帝王。
良久,久到薛守藩心中的惴惴快到达顶点时,崇德帝说话了。他“哈哈”大笑出声,竟走到薛守藩身边,亲手扶起了他,边说道:“爱卿快请起,朕有爱卿这样的人才,是朕之福,哈哈!”
薛守藩微微瞪大了眼,一时不明白崇德帝的意思,只得诚惶诚恐地说道:“臣多谢皇上隆恩……”
“不‘诱’于利,朕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一番试探,果然没有让朕失望!朕让你去西疆卫,所得的肯定是最真实的情况。如此,朕就放心了!”崇德帝仍“哈哈”大笑道,嘱咐薛守藩如实记录西疆卫的情况,不得隐恶和夸美,惟求实事耳。
薛守藩被崇德帝的举动‘弄’糊涂了,待听明白这些话的意思时,他双眼迸发出亮光,忍不住抬头看着崇德帝,惊喜地说道:“臣遵旨,臣一定会将西疆卫的真实情况汇报,绝对不会让皇上失望!”
他觉得心中的巨石骤然落地,顿时悲喜‘交’加,差点御前失仪。原来皇上将他留下,是为了试探,为了试探他的‘操’行,只是试探而已,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样。
太好了,太好了!皇上是明君,‘胸’怀包囊四宇,御下光明磊落,怎么会构陷傅家呢?他果真是想太多了!
“傅家的情况,定要如实。若是西疆卫没有暴动最好,若是有暴动,朕也只得忍痛,让傅怀德卸下大将军之职了。薛副将责任重大,朕等着真实的汇报。”最后,崇德帝这样说道,再给了薛守藩一个定心丸。
薛守藩自是保证道臣一定不辱使命云云。他离开紫宸殿的时候,脚步异常轻松,虽然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但他都不觉得是一回事了。
崇德帝欣慰地看着薛守藩离开,直到看不见薛守藩的身影,他的双眼才爬满‘阴’霾,周身的气息也‘阴’冷无比。
崇德帝身在皇位,深谙御下之道。谄媚者以利隐之,趋势者以权‘惑’之,好‘色’者以美‘诱’之,凡此种种,无往而不利。
但他也知道,有些官员身上有硬骨头,是不能威‘逼’利‘诱’的,只有摆出为国为民的姿态,才能让他们心服得用。对待薛守藩,他用的是最后一种。
刚才殿中的一切,真的只是试探吗?
崇德帝垂下眼睑,朝候在殿‘门’外的常康招了招手,吩咐道:“唤魏柏年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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