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程砚宁将相机递了回去。
冯星见他脸色缓和些,连忙又笑着道:“您放心,这照片我肯定给您删得干干净净。先前他们接单的时候那也不认识您不是?这件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大家计较……”
“不用。”
“诶?”
程砚宁抬眸看他,淡声道:“留着吧,回头刻个盘给我。”
冯星:“……”
得亏他脑子转的快,晓得这人是想要那些照片了,话锋一转便笑道:“好好好,这很容易。”
程砚宁又“嗯”了一声,最后说:“今天就这样,明天下去我去工作室。”
“好的。”
“早点回吧。”
说完这句话,程砚宁瞥一眼两个摄影师,抬步走了。
他开车进小区,陈力等人随后走着。
目送一众人走得远了些,商务车司机心有余悸地松了一口气,抬手在自己脖颈一侧揉了揉,感觉指尖黏糊糊的。他迟疑着将一只手举到眼前,喃喃地说“血”,尔后,整个人突然朝一侧栽过去。
“诶我去——”
一个摄影师忙不迭扶住了他。
冯星脸色抽搐,“这人怎么回事?”
扶着人的摄影师无奈道:“他晕血。”
话落,抬下巴朝车窗指了指。
冯星自然早就看到碎掉的两扇窗户了,事实上不止是两扇车窗,程砚宁突然倒车撞上的那一下,商务车的前保险杠被他给撞掉了,他那辆价值不菲的宾利车尾也有些许损伤,忒让人心疼。
这老板年龄不大,脾气倒不小……
冯星正感慨地想着,边上一直没出声的另外一个摄影师迟疑地问:“冯哥,这怎么回事儿?”
冯星“呵呵”一声,扭头道:“托你们的福啊,我成打工的了。”
“……”
两个摄影师面面相觑。
冯星便简略地将万随遇威逼利诱地拿了他工作室的事情讲了点。
懵逼地听完,后面问话这个摄影师又道:“你这意思,这少爷成了咱大老板了?”
冯星长叹一口气,耸耸肩。
这个事情吧,他算不上高兴,倒也绝对不失落,喜忧参半,情绪很复杂。毕竟阿,他们几个没什么根基的外乡人,在云京做这一行那纯粹是拎着脑袋出新闻,就上个礼拜,他还收到一袋子鸡血呢。
眼下有了外随遇在后面罩着,很多事都能迎刃而解。
收拢思绪,他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摄影师这就更不理解了,嚷嚷道:“那他这撞了咱的车算怎么回事儿?”
“气儿不顺看不出来啊?”
冯星无语地瞪过去一眼,没好气催促,“上车上车,回去再说。”
摄影师被怼了一句,只得叹口气上车了。
*
万家。
程砚宁将车子驶入铁栅栏门,熄火停下。
“少爷。”
门口守着的一个保镖快步到了他跟前,问候道。
程砚宁“嗯”一声,随手将车钥匙给递过去,淡声道:“车尾撞了一下,明天送去修。”
“好的知道了。”
点点头,程砚宁先一步上台阶进门。
陈力等人还在后头,他便随手将门虚掩着,换了鞋往里走。
临近十二点,客厅里安安静静的,灯光却很明亮。万随遇坐在沙发上回看一档法制节目,听见动静的时候抬眸看了他一眼,开腔问:“都解决了?”
“嗯。”
程砚宁说话间坐到一侧的单人沙发上,说:“谢谢您。”
“少来。”
万随遇似乎心情不错,哼笑了一声。
程砚宁便也笑了,神色很愉悦。
“和好了?”
睨他一眼,万随遇明知故问。
从几天前那个总统套房,再到今天这个工作室,某些事,他自然心如明镜。
不过,两个人倒没有正面谈过这个问题。闻言,程砚宁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承认了,“对,和好了。”
“所以就约会到这么晚回来?”
“……”
程砚宁默了一下,如实告诉他:“去了一趟顾家。”
“嗯?”
万随遇微愣,对上他郑重神色,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神情。
他年龄比万随心大,年近五十了。可因为个人原因,对许多事的接受度和容忍度都非常高。安城相遇以来,他对自己这外甥也一直抱有最大的理解、宽容和尊重。具体表现为:程砚宁在他跟前开口的事情,他有求必应;程砚宁并未主动提起的事情,他不闻不问,从不横加干涉。也正因为如此,两个人在几年时间内培养起了比较亲近的感情,日常相处中也越发随意了一些,还一直保持着仿若朋友般的交谈方式。
上一次,程砚宁朝他要了顾振南的联系电话,他心存疑惑,却也没主动问。
程砚宁却觉得是时候说一下了。
明珠已经住到了顾家,认亲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以后别人那里能不能瞒住暂且另说,自己家里肯定是无法隐瞒的。万随遇这边肯定迟早要知道,既如此,宜早不宜迟。
收拢思绪,他身子稍往前倾,两手随意地交握,舒口气便说:“顾首长是明珠的亲生父亲。”
“……谁?”
沉稳雍容如万随遇,也有震惊的时候。
程砚宁轻咳一声,解释说:“具体怎么回事我不算特别清楚,可明珠的确不是甄叔的亲生女儿。”
万随遇:“……”
这消息,实在有些惊人。
他不可思议地看了程砚宁一眼,半晌,若有所思。
程砚宁便又道:“晚上我和她一起去顾家顺带吃了晚饭,她奶奶留了她过夜。”
“这还真是……”
许久,万随遇脸色复杂地感慨了一声。
程砚宁说完话便拿过他放在茶几上的水杯,起身接了两杯水回来。等他再坐下喝了一口水,又听见万随遇感慨,“以前一起住这边的时候,这两人是挺好的。”
万家眼下这座宅子有了年头,和顾家以及先前的苏家比邻多年。程砚宁在这边也住了好几年,自然晓得他话里的“两人”,大抵是指顾振南和苏璇了。可惜,无论是阴差阳错还是爱而不得,现在提及也只能空留遗憾。他颇为感慨地在心里叹了一声,突然听见一阵刺耳的脚步声。
没错儿,刺耳……
这种拖着木屐走路的声音,除了那一位,再也没谁了。
果真,下一秒,他便听见了楚江懒洋洋的声音:“阿宁回来了……”
“楚叔。”
程砚宁抬眸看过去,问候道。
楚江“嗯”了一声,斜靠进他对面的单人沙发里。
夜里十二点,他顶着个新剃的板寸头,浑身上下就套了一件松垮垮的灰色运动裤,裤腰绑带随意地打了个死结,上半身赤裸,半点没有杂志封面上克己复礼的样子。
不过……
程砚宁目光又扫一眼,觉得他要是以这个形象出门,大抵能引得交通瘫痪。
男人四十一枝花,楚影帝正当最巅峰。
随意地想完,程砚宁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上去睡了。”
万随遇抬眸看过去,笑说:“好。”
楚江笑笑,目送他走远,起身端过茶几上万随遇的水杯,坐下喝了口,润了润嗓子。
“老板。”
陈力恰好在这时候进到客厅,笑着问候完万随遇,又看向楚江,“楚总。”
和华娱约满到期之后,楚江成立了个人工作室。影视圈里一众人称呼他一声“楚影帝”或者“楚老师”,行业之外的人多半都唤一声“楚总。”
被人问候,楚江放下茶杯,露出个笑容。
陈力:“……”
“时间不早了,去休息吧。”
万随遇温和低沉的嗓音,解救了他。
“好,您也早些休息。”
陈力点点头,很快便离开了。
等他走远一些,万随遇便定定地盯了楚江一眼,“大晚上这么躁?”
楚江唇畔勾出一个笑,“疼得有点烦。”
万随遇:“……”
“饿了。”
楚祖宗又说。
这辈子也就碰上这么一个难伺候的。热了也烦、疼了也烦、饿了也烦,就没有他不烦的时候,烦起来那脾气花样地往出撒。万随遇默默叹气,抬手在眉心里按了按,无奈地问:“想吃什么,我去弄。”
“黄瓜西红柿拌一碗,用酸奶。”
“能饱?”
“接了个戏,要瘦二十斤。”
万随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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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楚影帝:“接了个戏,要瘦二十斤。”
万大佬:“妈的好心疼啊!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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