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青瓦,长廊甬道上,来往的宫人井然有序,同沈云初秦糖一起进去的,还有几个皇都贵女。
掌事嬷嬷走在走前头,浑身透着严厉的气息,瞧着就不像是好说话的模样。
跟在嬷嬷身后的众人都是小心翼翼的,稍有动静就会被严厉指责几句,最轻的也会迎来一记眼神警告。
刚走进宫门,还没走出多远,身后不远的宫门外就传来一阵喧嚣,领路的嬷嬷听到动静,也止住了脚回头望去。
她皱着眉,神色间很是不悦,这个嬷嬷姓贾,宫里出了名的严厉,在宫中众多嬷嬷中资历最老,权利也最大,这次宫中的纺织节,她便受命协助主衣局操办。
站在远处,远远地望去,宫门的方向似乎起了争执,犹豫片刻,她转头看向身后的一众贵女,“还请诸位小姐在此等候老奴片刻,老奴去去就回。”
众人乖巧的点了头,不敢有异议,只好奇的目光随着贾嬷嬷一路过去,距离尚远,沈云初只听见她走过去呵斥了一声,“皇宫重地,岂容尔等放肆,何故高声喧哗!”
那之后,宫门处便瞬间安静了下来,显然也是惧怕这个老嬷嬷的威严,她们轻声交谈,沈云初便听不见具体发生了什么。
不多时,贾嬷嬷便带着高知意和裴雪颜朝着这边过来,沈云初别开眼,神色平静,并不打算理会。
今年宫中纺织节入选的人,似乎比往年的人要多,除了沈家、秦家和宋家三家年年都没落下以外,这次还多了许多以往都没来过的世家贵女。
往年最多十个出头,可今年,沈云初粗略的扫了一眼,偏殿内稀稀落落的人加起来,约莫二十来人。
贾嬷嬷将几人带到偏殿安置,等所有人到齐,主衣局都统才会出来训话,事先已经入围贵女们的绣品送进宫中批审过了,随即就会当中宣布名次。
贾嬷嬷交代了几句,便转头出了偏殿,她一走,在殿内的贵女们才纷纷松了口气,只顿时觉得原本压抑的气氛好似都缓解了不少。
不少人都将目光投向一身素衣的高知意身上,就如同她破旧的马车一样,在众多打扮华丽的矜贵小姐之中显得那般格格不入。
但也有人好奇她是用什么办法进入学府参加考核的,其中一个贵女忍不住好奇凑上去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有一个就会有两个,紧接着更多的人凑了上去,开始七嘴八舌的询问:
“高姑娘,听说你上次学府考核拿了上甲等,真厉害。”
高知意笑着谦虚回答:“运气罢了。”
沈云初却听见她心里有些得意,“那可不,我可是赢了女主的女人,必须厉害啊。”
“听说你开了家胭脂铺,城中好些姑娘去你铺子里买的胭脂都可好用了。”
高知意也不吝啬,满面笑容,“这有什么,蒋小姐若是喜欢,回头,我让人送些新货去蒋小姐府上,不收银两,就当交个朋友了。”
高知意心声:“这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对,是套不着朋友。”
说着,她语气微顿,话锋一转,又道:“当然了,各位姐妹若是有需要,待会儿就都可以铺子里试试。”
心声:“亏一点就亏一点吧,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沈云初心头只觉得有些无奈又好笑,先前听人说,她已经和高家断绝关系了,带着母亲搬出了高家,还自立门户,开了家胭脂铺,虽然日子过的并不富裕,但是足以温饱。
如今这样,恐怕是丢了西瓜捡芝麻了,且不说这些世家贵女对她日后有无帮助,要是没记错,她那铺子并不大,目前只是勉强刚好能够赚回本而已。
可旁人不会考虑这些,她们只觉得高知意大方,一时间,除了沈云初和秦糖还有一旁同样无奈的宋佳霓,大家似乎都很感兴趣高知意目前传奇一样的事迹。
不出所料,众人对她的慷慨大方也是称赞连连,不少人也从方才的鄙夷和不屑到主动与之和解。
身为世家小姐,其实倒也不是买不起几盒胭脂,只是听说高知意研究出来的胭脂和普通铺子里卖的胭脂不一样,不仅有美容养颜的功效,甚至可以去掉脸上久治不好的疤。
迄今为止,这是所有胭脂都没有的效果。
可不管出于哪方面的原因,沈云初都并不想参与其中,便同秦糖挑了个不太显眼的地方坐下等,宋佳霓站在人群外围,也只是驻足看了看,眸光微转,视线落在一旁的沈云初身上。
她缓步走过去,同秦糖相视一眼,点头招呼,随即从袖中拿出一只草编的蜻蜓递给沈云初,沈云初怔了怔,抬眼就对上宋佳霓温柔的笑意。
她说:“送给你的。”
沈云初接过那巴掌大的小玩意儿,栩栩如生,不得不说,宋佳霓手上活儿真的都很厉害,宋夫人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宋家的几间裁缝铺都是她在打理。
上一世,两人没什么交集,沈云初对她也并不了解,但自从如今她们关系亲厚了些之后,宋佳霓便时常编些小玩意儿送给她玩。
沈云初笑笑,轻声道了句:“谢谢。”
等了没多久,偏殿的门终于被外头的宫人推开,一身官服的女官手里拿着卷好的宣纸大步走进殿内,原本哄闹的偏殿瞬间安静了下来,纷纷闪退到一旁,好奇的张望。
沈云初也从位置上站起身,看着女官将手中的告示贴在偏殿正中央的告示栏上,转过头,却正好挡住了贴在告示栏上的纸张。
极具压迫感的目光扫过一众世家小姐,随即才扬声道,“诸位小姐,我身后便是今年纺织节绣品的排名,请诸位小姐先行过目,稍后等都统大人训话后,主衣局会放榜与皇城各地。”
言尽,随着殿内想起众人齐声应答的声音,女官便转头离开,霎时间,殿内所有人几乎都围了过去。
沈云初却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众人你推我攘一脸期待的前去揭晓答案,都很好奇今年的魁首会是谁,忽的人群中响起一道:“魁首怎么是她啊?”
就连高知意的脸色都跟着沉了沉,沈云初便听见她心头一阵无奈的叹息,“完犊子,又要遭罪了。”
随即,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所有的人目光都下意识的朝着沈云初看过来。
沈云初神色自若,缓步走向人群,一贯宠辱不惊的样子让围在告示栏前的人都不自觉的让一条夹道来。
站在公告栏前,虽然听他们的议论声就已经已经猜到结果了,但当视线从最后一名往上移到顶端看见自己的名字时,心里还是忍不住一沉,随即涌上一阵喜悦。
但她只是勾了勾唇,很浅的露出一记笑。
一旁的众人面色都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在她们心里,总觉得不该是沈云初才对,可细想下来,沈云初样样都行,这个第一她拿,好像也没什么不服气的。
此时,殿门外,再次传来女官的声音:“谁是沈云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