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喊卡的导演硬生生把这个字咽下去,眉飞色舞地看着那一幕,半晌低声对身边的副导演道:“一会把吴涵那幕剪了,留下堰帝和国师的互动。没想到啊,这小孩还挺会揣摩!”
编剧在一旁扶了扶眼镜,选择了闭嘴。
虽说大家都能看出刚才是吴涵使坏,不过既然导演选择看不到,那他就也别多嘴了。好歹……没出事不是?
不过刚才白晓怎么做到的,或许可以讨教一下。有了这一手,不知道多少演员能免去受伤。
白少川的角度看得分明,顿时看着吴涵的眼神也暗下来。
祭天一幕结束,暂时没了白晓的戏份。白少川拉着人走向角落,抱着手看郝宇飞和别人对戏。
“刚才怎么回事?”
白晓挠脸:“被闪了一下。”
刚才那幕戏,他的动作需要借着郝宇飞的戏服来撑一下身体重心。吴涵一改动作,几乎是让他没有着力点。如果换个人,这会就算不被火烧到,也要摔一下。说是无意的,还真没人信。
白少川抿嘴就要撂挑子不干,结果话还没出口,就被白晓打断了:“那个吴涵,血气很重。”
“血气?”白少川皱眉,“怎么回事?”
白晓回眸看过去,这时候正是百官朝拜的一幕。作为帝王的贴身侍卫,他在一旁微仰着头,用满是敬仰地眼神看着堰帝。午后的阳光偏移,隐隐让他透着一种望向信仰的渴慕。
“虽然时有时无,但是述怀说的人……应该与他有关系。”
“时有时无?”白少川摸了摸下巴,道:“你之后和他有一场单独的对手戏,自己小心。”
白晓笑开:“知道啦,他不会当着这么多人面做什么的。”
白少川呼噜了一把脑袋,没再说话。
不当着这么多人做什么?那刚才是在干嘛?
不过他家小孩向来自己有分寸,这么说必然也是有理由的。
侍卫崇是堰帝幼年救下的孤儿,相伴十几年,崇对堰帝不单单是忠,而是愚忠。虽然是历史正剧,但为了吸引眼球还是有一些悄无声息地卖腐痕迹。所以崇和堰帝的互动私下很多,也是一大看点。
堰帝初登基,年少轻狂觉得国师只是对他指手画脚的无用之人,对于国师的存在很是厌烦。虽说祭天大典之上对其略有改观,却还是不愿承认自己对国师渐渐的认同,而下意识排斥着。
而这一点情绪,在面对自己最信任的人时便没有丝毫掩饰。说到底,就是傲娇。
崇分辨不清,只当堰帝真的厌恶国师,故而自作主张跑去问天阁想要刺杀国师。孰料被国师轻易制住,紧接着被突然心血来潮来问天阁的堰帝看到。为此,堰帝重罚崇,顺便在国师的几句话间彻底改变了对国师的看法。
这一幕戏,算是国师与帝王关系变化的转折点。可以预料,也将是两方cp甚至三方cp党开撕的转折点。
这一段打戏是一个亮点,吴涵有些武术底子,从来都不用替身。出于最后的效果,导演自然是希望大家都不用替身,而且看起来白晓也是有几下子的,所以在戏份定下来后,导演就想和白晓私下谈一谈替身的事情。
孰料还没找上白晓,郝宇飞就先把导演拦了下来。
“许导,这场戏国师用替身。”
导演顿时眉头一皱:“为什么?小郝,你要知道,这场戏不算很激烈,特写镜头又多,最好还是本人上阵比较好。”
“但是危险性相对比较大。”郝宇飞只说了这一句,就定定看着导演,不再说话。
导演沉默了一下,也想到了之前祭天那场戏吴涵的表现。
大家都不能确定祭天那一幕吴涵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不过毋庸置疑的是,如果吴涵对白晓真的存有恶意,那么这一场要做手脚无疑会简单得多。
从一开始白晓的身份定位就不一般,连导演都不敢轻易得罪。但是毕竟只是个临时入场的配角,导演根本没来得及特地给他准备替身。如今这个情况,算是进退两难。
白少川听旁人说了几句便猜到现在的情况,背着手溜溜达达走过来,含笑看着导演:“许导,有什么问题吗?”他现在左右无事,在片场一个是看自家媳妇演戏,一个是盯着某些居心不良的人,余下的时间都是把自己当白晓的经纪人兼助理看待,身兼数职不能更好用。
许导拿着剧本敲了敲掌心,征求白少川地意见:“那个……白先生啊,接下来这幕戏可能有点危险,你看这白晓需不需要准备替身?”
白少川依旧笑眯眯:“我们来的仓促,导演应该也没有合适的人用。这样吧,晓晓自己懂得一点,不如先让他试试?要是不行的话,我们在考虑替身的问题。”
郝宇飞皱着眉看他,明显是不大赞同。白少川只是对他微微颔首便移开目光,也不多做表示。反倒是导演大松一口气,转头就招呼着人准备开拍。
年轻的帝王口是心非地抱怨着初次接触的国师,语气里更多的是孩子气一样的不满。忠心的侍卫微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入夜,堰帝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思及祭天大典上国师平静而澄澈的目光,越发思绪烦乱。最终翻身坐起,唤进内侍更衣起身,准备去找那位国师聊聊。
而就在这时,黑衣黑甲的侍卫翻身入了问天阁,径自闯入国师寝殿。
寝殿中的国师一身素袍,乌发散落,闻声回眸看来,眼中无波无澜。
“问天阁乃重地,无帝王特赦不可擅入,你又为何而来?”似乎对他的到来并不惊讶,少年国师拢起袍袖,点燃殿中的火烛。
幽暗的寝殿骤然大亮,映衬得侍卫的脸冰冷而麻木:“王上不喜,杀!”
“杀?”国师似乎唇角微扬,余光落到他身上,语调悠扬:“陛下命你来杀我?”
帝王未曾下令,侍卫亦不想说谎,于是拔剑而出,一言不发攻向国师。
未开刃的长剑直指胸口,白晓克制着想要还手的本能,抬手指尖轻合,稳稳夹住刺来的长剑。
剑未开刃,杀念却已起。
白晓抬眼看着吴涵,目光清明,似在演,又好似已经出戏。
吴涵戏中冰冷的目光微微一顿,闪过一道暗芒。
少年国师侧身一晃,指尖轻点封住侍卫的穴道,反手回归原位。恰逢此刻,年轻的帝王跨步入殿,看到这一幕有些怔忡。
一瞬间,血气与杀意尽散。
“卡!”导演含笑喊了停,笑呵呵地招呼大家收工。
白晓目光略过吴涵。
视线相对,暗色尽退,好像如初见时那样清澈无辜。
不远处的齐孑然看着自己手中的法器,不解地皱眉:“刚才有阴气出现。”
他身旁的两人赶忙围拢过来:“什么?要不要通知总部?”
齐孑然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白晓,摇头:“暂时不用,我们再看看。”
其中一个人看他的样子,忍不住皱眉:“你不会真要信述怀的话,等着那两个人做什么吧?”
连着两天都没见他们有什么行动,只和大家一样演戏拍摄,完全没看出什么不一样。
齐孑然不答话,只是看着这边。
阴气只出现了一瞬就被压下去。也许……还真跟他们有关系也说不定。
收工后许导请吃夜宵,大家兴致勃勃地跟着去了,唯有白晓和白少川婉拒。不过碍于两个人的不同,也没人敢当面说什么。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吴涵似乎对于两个人的拒绝显得很高兴。
回房间后,白少川抱着媳妇问话:“刚才发现了什么?”
白晓眨眨眼:“咦?主人怎么知道有发现?”
“你刚才反应不太对,要不是还知道自己在哪,恐怕当时就出了手吧?”白少川笑着摸了摸小脑袋,语气很笃定。
别人或许察觉不出来,可他是在场唯一能和白晓匹敌的人,又对白晓的气息十分熟悉。任何一点异动,只要关于白晓,他都能察觉的出来,更何况当时他的全幅心神都在白晓身上。
挠挠脸,白晓道:“嗯……吴涵对我起了杀念。”
“杀念?”白少川皱眉,有些惊讶:“就算他不喜欢你接近郝宇飞,或者嫉妒你横空出世得了一个讨喜的角色,也不该有这么强的敌意才对。”
被抱着坐到床上,白晓顺势搂着白少川的腰趴好:“有点奇怪,吴涵好像很容易对别人起恶念。可他的气息虽然血气重又满是恶意,但眼神偶尔的清明却不像是伪装。”
摸摸下巴,白少川咂舌:“有点玄乎。”
“主人,我晚上想去现场看看。”
“怎么?”
“明天又是我们三个,而且这场戏很容易带起内心的阴暗情绪。如果……如果吴涵真有问题,或许今晚他会做什么手脚。”白晓肯定道。
白少川不解:“什么意思?”
“到现在为止,诅咒之气没有冲着我来的意思。我听说演员会提前对戏和背台词,如果这个人真是吴涵,那么这是最容易让他起冲动的时候。无论是心境还是时间,要对我种诅咒之气,今晚是最好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