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体形态的祂，在一片柔和的绿色光波中，精致小脸盛满了忧伤和焦虑。
“父亲，我在成为十级异灵以后，还是记不起过往。那头玄龟，还有黑龙，都先后迎来了神位的再次突破，我仔细想了想……”
祂环绕着神光的灵体之躯，在庞坚注视下缓缓拔高，面色平静地望着那些受祂庇护的木族族人。
祂看向木族的眼神，有一些不舍眷念，加少许的慈悲之意。
“炼狱真的很神奇，可对我来说太小了，没有更多适合我扎根的土壤。”
“还有。”
祂无奈道出实情：“我感觉我下一步的等级跨域，需要我敛取浩瀚的草木精能，要有一个个生机盎然的陆地，因我的突破而被抽尽力量。”
“我的十一级，可能会让炼狱上方的陆地，所有的森林化为死寂之地。”
“这个世界本就不够大，我不想因为我的突破，给那些天地造成不可挽回的创伤。”
“所以……”
灵体出落的愈发动人的祂，抿着嘴，一脸的念念不舍。
神树下，庞坚心情也有些沉闷。
从这棵小树在此方碎地扎根起，他便在东奔西跑，甚少有时间于此长居。
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将这里视作一个疗伤和避祸地，等神树有了魂灵之体，将他视为父亲对待时，他和神树的沟通也不多。
实在是他太过忙碌了，不敢有一刻懈怠。
内部异族的压力，外部神灵的虎视眈眈，逼着他不断寻求强大力量的支撑，让他竭尽全力地提升自己。
而今，洛神那具化身破灭了，炎烈这样的神灵也被迫离开了。
他的不朽元神在冥狱之外的雾海，让那头凶暴的老猿选择撤离，他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些闲暇时间。
可庞灵却要离开了。
他在脸上挤出笑容，道：“如你一般的异灵，离开炼狱后出没在雾海，还有雾海之上的星河，都很容易被各类神灵给盯上。我担心……”
“我知道。”庞灵在讲话时，一截截如翡翠般的树枝，释放出了耀眼光辉。
“这是刻印在我们灵魂深处的痕迹，我知道离开炼狱将会面临什么。但我没办法呀，我继续留在炼狱，将失去持续成长的土壤。总不能真飞上第二界，第一界，将那些陆地上的森林化为荒漠吧？”
祂苦笑一声：“人族真神首先不会允许，玄龟祂们恐怕也不会允许。便是父亲你，都会感到为难呐……”
也是此刻，剑令传来嗡鸣声。
心神一动，庞坚便从师父那里得知，冰甲鳗龙于第三界成功跻身为妖神。
玄龟，黑龙王，袁歧，三个都是中位妖神，再加上冰甲鳗龙和那头岩熊，这股突然就窜起来的力量，隐隐超过了炼狱的人族真神。
如若没有他，以人族现有的力量，恐怕都压不住那些妖神。
而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古妖族，在炼狱迎来了复苏！
渊颐统领众多界神，和出自各大“狱”字天地的神灵，对冥狱实施的入侵计划失败了，老猿也在多方力量的迫害下选择逃逸。
冥狱，未能如祂所愿地化为妖狱。
可在炼狱，却有异变正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各种框架都在向古妖族倾斜。
“师父，我们炼狱最可怕的，还是那只黑凤凰。我怀疑祂对我妹妹实施了夺舍，可暂时还无法确定。但只要祂没现身，没有重新成为主宰，我还能控制住炼狱的局面。”庞坚以剑令传讯。
他的依仗，是他那具神显境级别的元神之躯。
执掌魔衣，驾驭雷池的元神，有资格在雾海和那头老猿斗上一斗。
不同于本体，他的元神能随时回归炼狱，完全可以参与爆发于此方天地的战争。
“嗯，就是妖神崛起的速度太惊人了，让黎王有些担忧。”厉兆天回应。
第四界。
庞坚沉吟许久，对有着“世界之树”称号的庞灵说道：“再等一等，在雾海中有一头老猿名为渊颐，祂非常觊觎你掌握的草木法则。”
“之前，祂就打算闯入炼狱，想要炼化你获取你的力量。”
“先让我弄清楚那头老猿的状况，免得你出去之后，被祂给迅速盯上。”
他话还没说完，庞灵便恐惧地尖叫道：“渊颐！我有点印象的，这头老猿好像也是界神，我有一些模糊的记忆！”
祂本能地感到恐惧。
庞坚也蓦地回忆起，食石者曾经说的一番话，说在一场界神们的会面中，他母亲带着食石者，而父亲则是带着一棵世界之树。
渊颐，身为界神之一，应该也是参与者。
将生命奥义视为大道追寻的渊颐，见到那么一棵奇异的世界之树，想要以生命分支的草木法则来填补祂的大道，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同为界神，当渊颐流露出对世界之树的渴望时，父亲会如何做？
在当年，父亲是那头老猿的对手吗？
……
冥狱。
一栋恢弘的殿堂中央，幸存下来的十七位冥神，与隆迪、白姿一道儿，心情复杂地望着庞坚。
殿堂中的气氛，显得严肃而又压抑。
“渊颐，在外部雾海中战败，那些被祂聚集起来的各族神灵，随祂一起撤走了。”
体型高大消瘦，形象阴柔俊美的隆迪，一开口就如平地起惊雷，炸的那些冥神们头晕眼花。
祂们望向庞坚的眼神，渐渐变得炽烈狂热。
“你们所担心的这场冥狱危机，该是……被真正解除了。”隆迪故作平静地说道。
“首领！”
一位冥神轻喝。
隆迪摆摆手，示意祂噤声，继续道：“大家不必再去担心未来，冥狱也不会有大变发生。而我，则会在不久后，从这片天地离开。”
“我唤大家过来，就是想让大家安心。”
“这些年来，身为你们的首领，我自问也对得起大家。既然这片天地有了更好的选择，我愿遵从它的意志，去外界寻找我存在的意义。”
“好了，伱们先散了吧。”
没有给那些冥神说话的机会，隆迪指向离去的那扇石门，将忠于祂的冥神都驱逐出去。
将活着的庞坚带回来，给所有冥神看到，就是祂摆出来的一个姿态。
以此，来宽那些冥神的心。
因为事实证明了，重新铸造出元神的庞坚，得到冥狱天地大道法则的加持以后，拥有和那头老猿一战的资格。
庞坚裹挟着冥狱的全部力量，比祂显然更胜一筹。
“大人，其实你不必离开冥狱的……”白姿幽幽道。
先前激动时，祂是直呼隆迪的全名，不再给予敬称。
眼见隆迪在明知事不可为后，真的虚心听取了祂的建议，不仅出去将庞坚给请了回来，还决意退出和庞坚在冥狱的竞夺，祂反而又同情起隆迪了。
“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了。”
隆迪坐在缩小的“聚神台”，眯着眼神色淡然，说道：“庞坚，我们现在来谈谈正事。”
重返冥狱后，精神便有些恍惚的庞坚，“哦”了一声后，道：“你说。”
他和本体一直保持着紧密连接。
师父替黎王表露的担忧，庞灵的那番话，还有黑凤凰究竟在何处，种种心思在局势太平后涌入脑海，杂乱无序。
人族，冥族，为何会共有一种新颖的修炼体系？
气运究竟是什么？
为何冥狱、炼狱存有世界意志？
这些问题突然全部爆发，令他感觉脑海中升腾出了重重迷雾，让他看不清过往和将来。
“那你有想问的吗？”隆迪语气随意。
刚刚决定离开冥狱时，祂还有些难以割舍，可渐渐地竟然有种轻松感，如卸下了心灵上的一个重担。
“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庞坚轻喝。
白姿眸光也陡然凛冽，如寒刃般停留在的隆迪脸上，等候着隆迪的答复。
“不是我。”
隆迪眼中的痛楚，仿佛要满溢出来，祂的声音悲切却又异常激动：“是庞奇害死了祂！”
“我永远也不可能，去谋害我此生最爱的女人！绝不可能！”
祂瞪着白姿，脸庞阴鸷而冰冷：“你怎敢怀疑我？！白姿，在祂陨灭以后，若不是我在悉心照顾你，带着你让你被那片魂海认可，会有你白姿的今天？”
“你难道真不知道，冥狱的首领和界神，是可以被一人兼任的？”
“我让你好好活着，让你依然以界神的身份，来继承祂的责任力量，你以为是我必须要留着你？”
“白姿，你要不是祂的徒弟，不是祂在死前嘱托我照顾你，你早该死去了！”
“你竟然敢怀疑我？还怀疑了那么多年！”
众多冥神离开的殿堂中，隆迪勃然大怒，指着白姿的鼻子怒斥：“我对庞坚怀有恶意，是因为他还是庞奇的儿子！对你，我一直尽心尽力，尽我所能地栽培你！”
“最终换来的，就是你这样来看我？！”
隆迪的愤怒是因为这个。
被指着鼻子骂的冥狱界神，羞愧难耐，低着头嗫嗫嚅嚅地说道：“我在离开冥狱后，听外面的人说过，说你是被嫉妒心摧毁了理智。外面的人，都说……是你害死了祂，也害死了庞奇。”
“杀死祂的人叫芙娅。”隆迪低喝。
“芙娅？”白姿愣了愣，蹙眉道：“这个名字我没听过，祂是谁？”
庞坚也一头雾水，仔细想了一下，发现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祂也被称呼为智慧之神。”隆迪补充道。
“智慧之神！”
“灵族的那位主宰！”
庞坚和白姿两人，终于明白了芙娅是谁，心神蓦地一震。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