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云容峰调职的碟子下来了,确定zj五县通判,年后上任。
腊月初八,又下起了飘飘洒洒的雪,像春天飘飞的柳絮,也像在空中洒了几把盐。
许嬷嬷带着丫鬟们坐在廊子下煮着腊八粥,所用的水是用梅树顶的雪融了煮的,锅里跳跃着浓稠水泡,带着甜甜丝香。
雪鸢抱着碗,看着一溜排开的三个炉子,咽了咽口水。
“嬷嬷你看,雪鸢这丫头的哈喇子都快掉到粥里了。”含夏嫌弃地推开雪鸢,笑道,“快让开一些,你看二毛多乖,知道忍不住口水,就趴在地上。”
听到叫自己,二毛的头从炉子外头伸了出来,茫然看着围着炉子的众人,哈喇子沿着嘴角,像一汪注子流了下来,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雪鸢轻哼一声,气呼呼地将二毛的头按了下去。
破风声响起,一道人影从墙外跃了进来,落在假山里。
“回来啦。”
许嬷嬷转头看了过去,身着绣着梅花素雅襦裙的云浅,披着披风,抱着一大束梅花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眉眼弯俏,像是一副美人雪景图。
雪鸢放下碗,小跑过去过她手中的梅花。
“熟了吗?”云浅问道。
“没呢。”
“洗洗几片,放到粥里,我们先吃看看,可以的话,一会儿给其他房里的腊八粥也放一点,剩下的找个东西插起来放屋里。”
雪鸢点头,自己拿出几枝梅花,剩下的又转交给了含秋,很快洗好让入粥中,淡红花瓣翻腾几下,融入进去。
云浅陪了她们一会儿,便进了里屋,不一会儿梅香便盛一碗粥过来,热气腾腾,云浅道:“放桌子上吧,等凉了些再吃,你先去给自己也盛一碗吧。”
梅香笑着:“不着急,她们给奴婢留了。”
云浅嗯了一下,换了一身衣服,粥也凉了一些,用勺子舀了吹吹便能吃。
粥含入口中,有一股清香气息直冲入脑袋顶上,让人感觉徜徉在花海中,味道鲜极了,在冬日里能吃到一口新鲜的蔬菜可不容易。
她又舀了两口,说道:“另外两锅里也放几片梅花,挨个房送去,不够了再煮。”
“够呢,嬷嬷知道姑娘惜情,特地煮了大锅的。”
梅香说着,掀起帘子出去了。
云浅细细嚼着,很快吃完了一小碗,还意犹未尽,可惜许嬷嬷不让她吃了。
“姑娘,四夫人送来了腊八粥。”雪鸢掀了帘子,进来说道。
云浅还在想着粥,听到了,忙说:“拿进来。”
雪鸢眼睛朝外挤了挤,凑近她小声道:“是四夫人亲自送来。”
哦,又来了。
云浅起身出去,将人迎进屋里,小八抱着二毛,跟在后面。
二毛已经比刚抱回来的时候大了两圈,直立起来比小八还要高,被小八抱着,两只腿直接拖在地上,两只眼睛无辜地望着云浅,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今日是腊八节,四婶亲自煮了粥。”
欧阳氏从丫鬟手中接过食盒,放到云浅手里。
云浅笑了笑,放在桌子上打开,边说道:“四婶您不必这样,都是一家人,您老是客客气气的,让侄女很为难。”
“浅姐儿,”欧阳氏看着云浅的眼睛,说道,“小八中毒那日,四婶不该那样怀疑你,还差点害了小八……”
云浅叹了口气,坐下来,看着精致的小粥,尝了两口,感觉没有放了梅花的清香、新鲜。
她还是笑着赞了好喝,说道:“其实,只要是家里的人遇到生命危险,侄女都有会去救,再说,小八和我投缘。”
“我喜欢小八”
“小八和我投缘”
类似这样的话,她都说了好几遍了,表示她不会太放在心上,可是这欧阳氏还这么不依不挠的。
“可是我……”
“四婶,侄女原谅你了。”
云浅放下手中的腊八粥,盯着欧阳氏的眼睛说道。
欧阳氏脸色微红,点点头。
二人不再说话,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又待了一会儿,梅香进来说老夫人差人送腊八粥过来了,欧阳氏才寻了个由头,带着小八匆匆走了。
尝了各方送来的腊八粥,云浅连晚膳都不想吃了。
其中有一碗她吃了两口,雪鸢才俏皮地说是嘉毅侯府送来的,她嫌弃地说不好吃,惹得雪鸢咯咯笑。
小年的时候,云浅和下人一起将整个院子清扫了一边,给窗子糊了新纸,而后梅香带着含夏二人于雪鸢在外间剪窗子。
其中要数梅香手艺最棒,剪得活灵活现的。
含秋较含蓄,懂点字,许嬷嬷培养她管理院子账务。
含夏绣活很好,比云瑾颜只差那么一些。
唯数雪鸢什么也学不精,却每日最开心的要属她了,最能闹腾的也是她。
雪鸢硬是从床上,将云浅拉出去,让她也剪一张贴窗上,喜庆喜庆。
云浅手里被迫塞上了不顺手的剪刀,另一只手拿着一张已经剪好的窗纸有些为难。
好容易剪完一张,结果,花瓣大小不一,树枝上立了一坨,根本分不清是小鸟还是果子,雪鸢带头领着大家哄笑起来,许嬷嬷在一旁,眼角也带着笑意。
云浅怒了,借了许嬷嬷的匕首,将两张红纸同时抛起来,手拿着匕首在空中挥舞着,动作快速,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的,小块小块的纸嗖嗖掉落。
几息之后,啪的一声,匕首放在桌子上,云浅轻哼一声,转身进了里屋,而几个丫鬟还傻愣愣看着空中没回过神。
两张纸轻飘飘落下来,上面雕刻出的图案,与剪好的那一堆纸相差无几……
云四爷也赶在年前回到了京里。
都团圆了,唯独三房还是只有云浅一人。
大年初一,云浅唤来院子里的丫鬟,每个人赏了几个裸银,说了吉利的话,然后带着丫鬟去给长辈们拜年,由于她算是嫁了人,没有收到红包,却发了不少给弟弟妹妹们。
才回到院子里,前院派了人来请云浅,说楚墨宸来送礼,侯爷要她亲自去。
云浅手撑着额头,眼神突然变得无力起来。
雪鸢瞧见了,眼珠子一转,同来人道:“姑娘昨晚守岁,受了风寒,见不得风,去不了了。”
来人有些为难,他今早还在侯爷身边,看到云浅去给侯爷拜年,根本不是得了什么风寒,只怕是不想见那位姑爷。
来人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回去了。
倒了晚饭的时候,云浅才出门不久,便遇到了云荣斌,他看了一眼云浅身边的丫鬟,拉住她快步向前。
云浅知他定是有事了,问道:“怎么了?”
云荣斌眼神严肃道:“最近侯府附近有陌生人出没,我在前后几个门口都见着几回了,连父亲都感觉到了异样,被我搪塞回去了。”
他顿了一下,又道:“司徒风找过我。”
嗯?
云浅看向他,眼神有些期盼、激动,结果云荣斌接下来的话浇了她一头冷水。
“他说,最近有人在打听你,似乎叫什么神月教。”云荣斌摸了摸下巴,“我琢磨着,可能是同一拨人,你自己留心一些。”
“放心吧,我又不出去。”云浅笑道,眉宇间很是困惑,问道,“神月教是什么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