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九洛站在聚览天下的楼梯口，呆呆看着手上依旧冒着寒气的玉匣。
她为何......？
“公子，十万灵币，对已经失宠的顾大小姐，也是一笔巨款了。”清屏站在她身侧，低声感慨。
云九洛点了点头，将玉匣收入怀中。这份情，她领了。
云九洛抬头望着低调奢华的大厅，轻轻抿了抿唇角，露生兰已经是她需要的药草中较为常见和便宜的一种，自己还是靠着顾清清的馈赠才到手。
再继续下去，大概就是自取其辱了。
主仆二人走出聚揽天下，谁都没有再说话。
回程路上，云九洛再次拐到左氏医阁，半个时辰前，左天将单子给了余青萝，吩咐她将药浴需要的药草尽快配好，想来时间也差不多了。
她的脚步声惊醒了苦恼地抓着自己头发的少女，余青萝愣了愣，忽然腾地站起身来。
她手忙脚乱在案台上来回翻了半天，最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放在手边的几个药包递了过来。
云九洛唇角轻轻动了动，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余青萝眉尖皱成一团，担心地看着她：“姐姐，每日泡上半个时辰，修炼时的阻塞感会减少很多。”
“你......你还好吗？”
云九洛薄唇微勾，终于绽出一抹单薄的笑意，她轻轻摇了摇头：“放心，我没事。”
余青萝嘴唇轻动了几次，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云九洛走出左氏医阁，她步子很轻，背影却有些沉重。周边的热闹都与她无关，留给她的只有无力和冰冷。
她深吸一口气，回头望去，阳光铺在医阁门前，娇俏的少女一手扶门，背光站着，她因此无法看清余青萝的表情。
但她知道，那张小脸上一定有着信任和希冀，哪怕自己曾经亲手将她送向死亡。
是啊，在他们的心里，自己是最锋利的那把剑，可以毫无畏惧地劈开挡在面前的任何敌人或者困境。
他们眼中的自己，是不会倒下的天瞳云九洛。
云九洛没有再看，转身离开了。
……
夕阳几乎自天边坠落，天色将晚。
长云阁中，婢女正将热水一趟又一趟送进内室。
吹雪将盘中的桃花酿和桃花酥放在桌上，乘鸢探手试了试水温，扭头嘱咐道：“再加一点热的。”
云九洛站起身来，一手打散长发：“行了，清屏把东西放下，你们都下去吧。”
“是。”
众人躬身行了礼，退了出去。
清屏按照单子上的要求，将药物按照顺序倒入了浴桶中。
清水立刻变成了冰蓝色，似乎散发着阵阵寒气，一息后，水面却忽然剧烈地沸腾起来，无数气泡生出又炸裂，摇碎了映在水面上主仆二人凝重的表情。
清屏：“……小姐，奴婢觉得，这东西似乎有点危险。”
云九洛玉手突然闪电般伸出，一把握住清屏想要悄悄探一探水温的手指。
清屏一怔，抬头望去。
少女的双瞳已经变成了彻底的银色，盯着水面的瞳孔紧缩，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沉声道：“不要探，这东西你碰不得。”
清屏大急：“小姐！”
“出去！”云九洛俏脸紧绷，额前一缕头发落入水中，随着气泡反复浮沉：“我自己可以解决。”
清屏还想再说，一股巧力将她直接推开，云九洛飞速拉开内室的门，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在门口看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清屏脚下一个踉跄，勉强扶着门站定，只能苦笑着应了。
她也是实在没有防备，想不到灵力稀薄的云九洛竟能几次识破她的意图，还毫不犹豫出手将她送到了门外。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不能再大意了啊……
一门之隔的屋内，云九洛正咬牙拨开黏在肩上的一缕发丝。
这头发适才沾上了浴桶中的药水，因为她大幅度的动作落到了肩头。
冰冷和滚烫一瞬间窜入皮肤，直达她本就脆弱的灵海，剧烈而尖锐的疼痛仿佛作用在她灵魂之上，让她打了个深深的冷战。
她谨慎地握着发丝的根部，发间的水珠落在地上，瞬间蒸发成气体，星漓石上只留下一片薄薄的冰层。
云九洛瞳孔再次猛的收缩，她回头望向浴桶，激发出天赋之后，浴桶中的水在她的眼中只有两个颜色。
外部是极致冰冷的蓝，内部是极致滚烫的红。
她的手轻轻搭在浴桶边缘，瞳孔随着她的思索流转着明亮的银色光华，自己的身体，真的受得了吗？
“放置的时间越长，药效越差，你到时可要考虑清楚。”
左天有些玩味的声音响在耳畔，云九洛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狠辣。
她从来无情，对他人是，对自己也是！
一阵窸窸窣窣后，白玉屏风后几件云裳落地，尚未完全发育的雪白酮体就这样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浴桶中的水竟然依旧在沸腾，云九洛深吸一口气，咬牙迈入了水中。
“嘶——！！！”
两只小手瞬间抓紧浴桶的边缘，手臂上甚至隐隐显出青色的血管和筋络。
冰蓝色的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来，少女的青丝飘在水面，随着涟漪轻轻晃荡。
云九洛额上青筋毕露，冷汗如泉涌，她紧紧咬牙，压住随时可能冲出喉咙的尖叫。
痛！
好痛！
云九洛的意识还可以勉强撑住，身体却已经逐渐脱离她的掌控。剧烈的疼痛使她全身不住颤抖，整个浴桶甚至随着她的颤抖轻轻摇晃。
呼——
呼呼——
云九洛唇瓣张开，大口呼吸，仿佛一条溺水的鱼。
眼前的世界也开始剧烈的晃动，直到某一刻，黑暗笼罩了那双银光灿灿的瞳孔。
这下玩大了......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淹死......
云九洛左手微抬，艰难向空中抓了一把，身子靠在浴桶上，渐渐没入水中。
意识消失之前，她仿佛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叹息，幽幽响在耳畔。
......
唔？我死了吗？
身体好痛，头好沉.....
云九洛的睫毛轻轻抖动，费力地张开了眼帘。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冷香，一张漠然的脸直直撞入她眼中，甚至让她疲惫的心神微微颤动。
男人紧紧盯着她，薄唇轻勾，声音中夹杂着几乎冻住万物的冰冷。
“你想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