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兴在江湖上有个浑号,铁臂苍龙!
因段兴练得一身外家功夫,一身的硬气功尤为出彩儿,虽然不至于刀枪不入,但也绝对是铁骨铮铮,寻常汉子三拳五脚还不够给他挠痒痒的呢,就算是小有身手的人,拳头含了内劲打上来,也伤不到他。就因为这,江湖人都说他是胳膊上跑马的人,所以给他起了个铁臂苍龙的名号。
段兴为人豪爽,做事干脆,与人对仗,从来都是坦坦荡荡,光明磊落的,因此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虽说青帮现在的声势已不如往昔,但却因为有了段兴这样的领导人,结了不少善缘,江湖人提起青帮帮主来,都是交口称赞的。
孙铁生知道面前的人是段兴,确实吃惊不少。
“江湖人传言段兴段帮主豪情万丈,乃真丈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孙铁生朝着段兴拱了拱手,说是在打招呼,更像是在倾诉仰慕之情。
“客气了。两位既然不是江湖人,可是与我兄弟有过节?”段兴也不与他寒暄,直接说了自己的疑惑。
孙铁生看了铁长鹰一眼,吐出了一个字:“无。”
段兴面无异色,只道:“既是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两位为何无故出手?”
铁长鹰这时才醒悟过来,暗骂自己糊涂,应该先把妹妹扶起来在说,堂堂侯府小姐,竟然毫无形象的跌坐在地上……
铁长鹰几步走到铁寒衣面前,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从小被父母捧在掌心里如珠如宝宠爱的小妹,竟有些怔怔的看着他。
铁长鹰心里一慌,当下拍了拍铁寒衣的脸颊,道:“小妹,小妹。”
众人哗然。
这二人无故出手的原因不言而喻。
他是以为众人欺负他妹子了吧?
铁寒衣迷茫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了神智,一见铁长鹰。积压在心里的委屈,恐惧,屈辱一古脑的涌了出来,化成一声凄厉的惨叫,“哥~”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秦黛心在一旁摇了摇头。自寻死路,怨得了谁?
铁寒衣嘤嘤的哭着,铁长鹰不住的轻声安慰。还叫了孙铁生来,二人齐力解开了铁寒衣身上的绳子。
铁长鹰连忙解开自己身上的披风,把狼狈不堪的铁寒衣罩住。
自从五六岁起,兄妹二人再也没靠得这样近过。高门世家,规矩诸多,男女七岁不同席,兄妹间的感情再好,也得有距有离。就像现在,外人看铁长鹰一副慈爱兄长模样。谁能知道他心疼铁寒衣的情感里,又有几分出自内心,几分出自利益?
旁人不得而知。
铁长鹰极力安慰着铁寒衣,费了好大力气,才总算让她的情绪稳定了下来,虽然止住了哭声。却依旧躲在铁长鹰的怀里抽搭着。
铁长鹰极力压抑着自己胸口的怒火,大概是怕吓着怀中的妹子,他语气轻柔的不可思议,“你们一群大男人围着一个姑娘家,能有什么好心?我妹妹又惊又怕。若不是受了委屈,自会怕成这样?”
敢情就为这个,你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扑了上来?
一干人等愤愤不平了起来。
“你这家伙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怎么这般不讲道理?我们围着这姑娘不假,你可曾看到我们对她无礼了?”
孙铁生护主心切,怎会容忍他人在自己面前说主子的不是,于是一个箭步上前,似乎要动手。
那说话的小个子也不示弱,叫嚣着往前冲,“来来来,咱俩比划比划。”这人正是王小狗。
段兴站在正中,双臂一伸,两二人隔开,才道:“把话说清楚再动手不迟。”
裴虎连忙道:“大哥,你也知道,兄弟们不是混的,谁也不会干那下贱的事儿,这姑娘是咱们在枯井里发现的,她人晕着,是大伙把她拉上来的,到了这地面上,大概是吹了风的缘故,这姑娘就醒了,咱们好意想问问她家在哪儿,好送她回去,结果她就这副呆呆傻傻模样,也不说话,咱们正商量着给她请大夫呢,这家伙就从后来扑了上来,二话不说就打,这,这能怪得了咱们?”裴虎一口气把事情的经过半真半假的道了出来。
许是他说话太大声的缘故,许是他长相有些凶的缘故,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铁寒衣竟然又瑟瑟发抖了起来。
铁长鹰怒气冲冲的瞪着裴虎,那样子好像只要他再敢多说一个字,自己就会扑上去撕了他一样。
“你瞪什么瞪,我们老……他说的都是事实。”徐大川这厮本来想说我们老大说得都是事实,可话刚说一半,他才想起来,现在自己的老大是那个一脸大胡子的段兴。
一直在铁长鹰怀里的铁寒衣听了徐大川的声音,突然抬起头来,瞪着眼睛看着徐大川,然后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指着他道:“就是他!”
大概是方才哭得惨了,铁寒衣的声音有些沙哑,一双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脸上除了泪水就是泥巴,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看起来分外可怜。
就是他?什么意思?
铁长鹰看着自家妹子咬牙切齿的模样,想也不想便对孙铁生道:“铁生,杀了他。”
孙铁生一丝犹豫也没有,抡开膀子就冲了上去。
这一次,段兴没拦着他。
“奶奶的。”徐大川早就看这两个人不顺眼了,此时能打个痛快,倒也能平息一下自己心里的火气,反正自家兄弟都在,自己要是吃亏了,他们还能干看着?
徐大川毫无心理压力,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脑袋上,他大叫一声,嗷嗷的冲了上去。
两人很快厮打在一处。
徐大川的拳脚功夫不咋地,没啥套乱,纯属见招拆招,孙铁生是科班生出身,招式套路有模样有样,可惜比起徐大川的灵活多变又差上一成,二人你来我往,走了几十招,竟一时难分伯仲。
秦黛心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不时的点点头。
徐大川的潜能被激发了出来,整个人精神了不少,功夫也有长进。时间才过去那么几天,可他的变化却是质的飞跃,到底是不经事儿,不长智啊!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徐大川和孙铁生两人身上都挨了几下子,好在大家都是习武之人,皮糙肉厚的,倒也无大碍。
秦黛心看不下去了,她的时间有限,没功夫在这儿跟他们墨迹。
一枚泛着寒光的飞刀朝着孙铁生射了过去。
战得正酣的孙铁生突然听到背后有风声,连忙闪身,他既要躲过身后的偷袭,又得防着对面向自己频频出招的徐大川,难免有些狼狈。孙铁生稳定着身形,脚下踉跄着退出圈外。
他站定在远处,指着秦黛心道:“你这小子竟然偷袭,算什么好汉?”孙铁生耳力不俗,自然能分辨出那飞刀是从哪里射过来的。
秦黛心此时一身黑衣劲装打扮,从里到外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发育良好的曲线早就被她用布勒了回去,一头乌黑浓密的青丝紧紧的裹在黑色头巾里,她在脸上轻涂了一层灰,原本白皙的皮肤此时看起来黯淡无光,黑黝黝的,眉毛杂乱无章,短且粗,一双灵动的眼睛被动了手脚,眼角向下耷拉着,看起来毫无神彩。从头看到脚,从脚再看到头,她现在可不就是一个小子形象嘛。
秦黛心痞子似的笑一声,走过来道:“怎么,这会儿说我们偷袭了,方才你们不也是在背后偷袭我们吗?”
孙铁生没想到这小子长相一般,倒是个伶牙俐齿的,一时间倒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他说的是事实。
秦黛心见他不说话,暗道算你识相,随后便来到铁长鹰面前。
兄妹俩皱着眉头,像见到鬼似的看着她,脸上的不屑竟是一模一样的。
“我说这位姑娘,你能不能先别哭哭啼啼的,有什么话先给你这位护犊子的大哥说清楚,然后咱们再做计较。”
铁寒衣惊异于他的出言不逊,护犊子?这不是骂人嘛?
秦黛心才不管她怎么想呢,只道:“看样子你年纪也不小了吧,呃,对不住,这位是你亲哥哥,还是你表哥,堂哥,干哥哥啊?”
后面已经有人忍不住,吭哧哧的笑了起来。
“大户人家不是最重什么礼仪……廉耻吗?你们,这抱半天了,差不多行了。”
不少人忍着笑,肚子已经开始疼了。
铁寒衣又怒又恼,不管不顾的从铁长鹰怀里爬了出来,站稳。
对面这个小个子男人才比自己高半头而已,一副猥琐模样,看起来好不恶心,说出来的话也是浑不讲理的,可见是个莽夫。他也不知安得什么心,句句话都戳在人心窝子上,让人又羞又恼的下不来台。
“虎落平阳被犬欺,你也用不着奚落我。”铁寒衣的身躯微微发抖,虽然身形狼狈,可她的眼神却是清冷坚毅的,与往日大大的不同起来。
“你不是嫌话说得不清楚吗?那现在咱们就来说说清楚。”铁寒衣到底是个大姑娘了,她这个岁数搁在古代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成年人,离家出走,误入狼窝这几天,她经历了以前想都想不到的痛楚和惊变,虽然她害怕,恐慌,悔恨交加,可也算是瞬间成长了。短短几天时间,她变坚强了不少,内心的蜕变和成长比过去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
秦黛心暗中点头,能说出这样几句话来,也算她没白吃这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