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驶进小前庄的时候,天还没有黑,忙碌了一整天的庄稼人陆续从田里往家走,还有少半大的孩子们聚在一起玩耍,见了秦黛心的车队一个个都停下脚步驻足观看,不时的对马儿的品相讨论一番,孩子们见了高头大马更是兴奋,不时的跟在马儿后面追逐着却不敢靠近。
山里生活艰苦,像马这种牲畜是不多见的,村民们一年到头也攒不了多少银子,谁有闲银买马?其实村里也来过几回马车,可谁见过十几匹马儿一起出现?这种壮观的场面可不是天天能见到的,也难怪大家连饭也不吃了,都跑出来看热闹。
“啧啧,这富贵人家就是烧钱啊,一匹马少说也得二十几两银子,这得多少钱啊?”
“你个婆娘不懂不要乱说话,二十几两能买什么马?人家这马贵着哩……”
“二狗子,你看他们骑在马上多威风,我长大以后也要骑马。”一个流着鼻涕的光屁股娃娃正对一旁比他略高的一个小男孩说着。
流鼻涕的小男孩吸了吸鼻子,眼睛子都快瞪出来了。
被唤作二狗子的小男孩,皱了一下眉,他最讨厌别人叫他二狗子了,不过那马儿长得怪好看的,他长大了,也想骑马。
一个穿着细棉料子衣裳的胖女人使劲扯着一旁的女人问:“婶子,你说这马车是去谁家?”
“还能去谁家。”说话的这位长得极瘦,黄脸,吊眼稍子,一看就不是个省心的主,她故作神秘,压低声音道:“自然是去秦家,你想想。咱们村子里,也就秦家能有这排场,去年他们家一下子来了十好几号人,说是有手艺的师傅,今年开春倒是真的动土了,建得什么酒窖酒坊的,今儿又来这么一出,这高门大户的,确实跟咱们小户人家不一样。”
那胖女人似乎有些激动,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她额头上都是汗,一双细缝的眼睛里似乎闪着什么算计的光芒:“婶子说是的,这秦家就是有钱。”她把钱字咬得重重的。倒让那个瘦女人生出几分疑惑来。
“婶子,我回家做饭去了,你看吧。”胖女人盯着车队看,见他们确实是往秦家老宅去了,这才扭着肥胖的身子往回走。
那个瘦子冲着她的背影“呸”了一声。又扭过头去看热闹了。
坐在车里的秦黛心自然不知道这一切。
队伍来到秦家门前,这座宅子是方氏的陪嫁,年头够久,地方够小,一个二进的小宅子,里外不过十几间房子。墙体年老失修,有的地方墙皮都脱落了,地上铺的青砖也不那么整齐。高高低低的不太平整,一个小小的园子,只能种几排花草,要是硬放上几盆大一点的盆景,只怕就再也放不下别的了。
这么寒酸。难怪方氏当初毫不犹豫的把它给了自己。
秦黛心放下车帘,无所谓的笑笑。她对李婉儿道:“婉儿姑娘要是不嫌弃,就在这儿住一阵子吧,我家的老宅,现在在我名下。”
李婉儿欲言又止,这儿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玲子,上前拍门。”
玲子点点头,独自下了马车,她快步走上台阶,来到斑驳的大门砰砰的扣响门环。
大门边上的角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穿蓝色粗布衣裳的小厮,他见到玲子便愣住了,心想这是谁家的姑娘,随后朝玲子身后看过去,只见门前呼啦啦站了一大群人,三辆气派的马车一字排开,四周四还有十几匹高头大马,空地上站了十好几口人,个个凶神恶煞的打扮。
那小斯吞了吞口水,极不自然地道:“姑娘,你,你找谁?”我的妈呀,咋这么多人,这穷山沟沟里,见着一辆马车都算是稀奇事儿了,一下子见着这么多马,难怪周围站着不少看热闹的,只不过他们都远远的躲着,不敢上前罢了。
玲子看不惯这小厮畏首畏尾的模样,直接道:“这是秦府三小姐的马车。”
那小厮一听,知道这宅子里正经的主子来了,他连忙道:“等我回了郑管事……”说完竟然慌慌张张的关上门,把玲子关在了门外。
玲子哭笑不得,只得在大门口干等着。
不大一会的工夫,就听见宅内脚步声匆匆,掉漆的角门再次被打开时,玲子看到了一位瘦瘦的,头发花白的老头。
“在下郑九福,是这庄上的管事。这位姑娘看着面生,我家小姐当真来了?”郑九福没见过玲子,因此话里有几分不信任。
玲子道:“这还能有假,小姐就在马车里,郑管事大可自己去瞧瞧。”
郑管事道了声:“不敢,我这就命人开门。”
郑九福让下人开了大门,玲子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跑到马车近前跟秦黛心说话,“小姐,管事的亲自来了,大门也开了。”
秦黛心道:“知道了。”她看向李婉儿道:“咱们下去吧。”
李婉儿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话跟着秦黛心下了马车。
郑九福见了秦黛心,一颗悬着的心才放回肚子里,他带着迎了出来,“小姐辛苦了。”
秦黛心点点头,招呼玲子道:“先派人把那一家子安置了。”
玲子当然知道那一家子指的是谁,忙答应了一声,然后指着郑九福身后的两个小厮道:“你们来帮下忙。”
两人不敢怠慢,急急忙忙跟着玲子朝空地上的马车走去。
秦黛心安抚似的拍了拍李婉儿的手,一行人朝秦府老宅走去,她边走边吩咐郑九福道:“我的房间先收拾出来,别外在去准备一个小一点的独门小院,命人打扫干净,大家还没有吃饭呢,你去叫人买菜买肉,准备二十几个人的饭菜出来。我们就待一晚上,明日启程回台州,所以这二十几个人的住宿问题你要想办法解决。”
郑九福听得头大,却也一一记在心里,“小姐的房间一直有人打扫,略微清理一下就可以住。”
秦黛心比较满意这个答案,连声道:“你去忙,先不要让人打扰我,我与这位姑娘有话要说。”
郑九福连连称是,急忙去办了。
秦黛心拉着李婉儿就往自己原来住的那间屋子走,她在这里住了不少时间,因此熟的很,也不需什么人带路,两人穿过小小的穿堂,很快便来到了秦黛心的那间小房间。
秦黛心关上门,把心不在焉的李婉儿按在监窗大炕上坐下,才道:“李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落到被人追杀的地步?”
李婉儿原本浑浑噩噩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被秦黛心这么一吼,才总算清醒几分。
自己的身世能说吗?说了只怕也是连累她。
“三小姐,我,不是有意要瞒你,只是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我怕连累你。”
秦黛心叹了一口气,“你以为你现在没连累我吗?那些人的来历你想必清楚,十几个人说失踪就失踪了,他们难道不会找吗?找不到什么也就算了,若是找到这里来,只怕这一个村子都会跟着你遭殃。”
李婉儿惊了一下,连忙道:“我得走,万一啸风阁的人追来就麻烦了。”
秦黛心没想过李婉儿这般不经诈,不过三两句话,竟让她窥探到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啸风阁?也许她该找那个姓段的聊聊?
秦黛心道:“谁都有秘密,你既然不说,我也不勉强你。婉儿姑娘,你我相识一场,你又帮助过我,我不能眼睁睁的看你出事,你且安心在此住几天吧,有什么事儿,咱们以后再说。”
李婉儿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她低声哽咽道:“三小姐,我爷爷,还有济安,我那些个师弟,他们,他们都死了。”
虽然早就想到了这种可能,但猜测就是猜测,一旦它变成事实,难免有些让人接受不了,秦黛心就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得有些措手不及。
都死了,那李婉儿岂不是成了寡妇?她跟姓段的又是怎么回事?
秦黛心叹了一口气,知道太多消息她也消化不完,不如以后再问吧。
“好了,婉儿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吧!”秦黛心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说出这么没营养的话来。
“眼下最要紧得是你得好好休息一下。”李婉儿瘦了很多,脸上有很多风霜的痕迹,想必这段时间的江湖生活不太好过。
李婉儿压下心里的不安,朝着秦黛心点点头道:“谢谢,没想到在我落难的时候,还有人肯收留我。”
秦黛心不想这个女孩不安,她略微想了一下,道:“你也帮过我,咱们有来有往,也算是朋友了。我让人收拾一下隔壁旁边,你洗个澡,收拾一下,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嗯?”收留归收留,秦黛心可不喜欢跟别人住在同一张床上,外间这个炕是要留给玲子的。
李婉儿感激的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秦黛心连忙找了人来安顿李婉儿,她自己则是去见郑九福,她得问问,老宅旁边的那个大院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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