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狼籍,书架子倒了,放在小几上的花盆也掉在了地上摔成了好几块,正中央放着的一张实木桌子早已经散了架,上面的杯碗盘碟都成了瓷渣,地上到处都是木屑,想必都是从桌子上掉下来的。
秦黛心跌坐在地上,双眼空洞无神,好像被吓到了。
慕容景一把拉起她,上下仔细检查一遍,恨不能把头发都数一数,直到确定她身上没有伤口,这才放下心来。
门口瞪大双眼的两个人在提醒着他,他似乎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慕容景猛的甩开秦黛心的手,似乎想证明什么,谁知道他的动作有点大,一只纤细的手就这么被甩到旁边残缺的桌腿上,发出当的一声。
秦黛心吃了痛,人猛的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她再次看了一眼案发现场,又看了看一旁神情各异的三个人,不自在的嘿嘿笑了两声,然后悄悄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
“丫头,你不是被吓傻了吧?”一个看好戏的声音不合时宜的飘了过来,不用问,肯定是那个爱喝酒的老头。
你才傻了,你们全家都傻了。
秦黛心在心里小声的问候了一下自己的师傅,才挤出一个笑容道:“没有,哪儿会呢!”被吓到?开什么玩笑?姑奶奶什么场面没见过,玩过枪,扛过炮,开过飞机,炸过坦克!你们谁站出来告诉我一声坦克长什么样?
不要一个个当她是乡巴佬好不好?
她只是,嗯,只是没见过随便一拍就能震飞不少东西,还有震碎桌子的场面,这是007还是骇客帝国?又或者是那种被中国人津津乐道,说了几百年,研究了几百年。玄而又玄的内功?
秦黛心举起自己白皙纤细的手掌仔细看了看,没有什么不同啊,怎么随便一拍就能把这里变成这个样子呢?
慕容景还没从自己失态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这丫头竟不知不觉的开始牵动自己的心了。
“杨妈,找人把这里收拾一下。”他沉着一张脸,声音阴沉可怕,吩咐完也不看众人的脸色,转身离开了屋内。
秦黛心朝他的背影冷哼一声,什么玩意嘛,装深沉。阴晴不定的。
变态!
杨妈努力装作没有看到,心里却悄悄腹议,这姑娘太放肆了。怎么敢在王爷背后做出那种表情?
瞧不起,看不上。
我的老天爷,你知道不知道他是王爷啊,大名鼎鼎的睿亲王竟被一个小丫头鄙视了,说出去谁信啊!
杨妈把手里的托盘拿到离案发现场一点的地方放好。才转身道:“姑娘,这里太乱了,我先派人收拾一下。那个,我煮了弱,你看要不拿到院子里用一点?”
天气正好,找个石桌边吃边看风景。总比待在这杂乱无章的地方好。
秦黛心点点头,瞬间又恢复成了彬彬有礼的模样,“麻烦你了。”
杨妈瞠目结舌。这姑娘的脸变得也太快一点了?该不会是她年纪大了,眼花了吧?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我帮您把东西送到外面去。”
秦黛心忙摆了摆手,抢先一步拿到托盘道:“不用了,你忙吧。这里的乱摊子还要你张罗呢!”
杨妈精神崩溃的点了点头,一定是自己看错了。这姑娘对自己这样一个下人都这么礼貌,怎么敢对王爷不敬呢?
她浑浑噩噩的离开了秦黛心的屋子,还不时的用手拍拍自己的头,唉,岁数大喽!
秦黛心松了一口气,给一旁的老头使了个眼色,师徒二人心有灵犀的一同离开了屋子,去了院子里。
走过抄手游廊,师徒二人找到一个用来歇脚的小亭子,四周风景不错,亭子地势稍高,远处的景致尽收眼底,是个谈天说地的好地方。
“臭老头,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交待?”秦黛心把手里的盘子放到亭子中央的石桌上,指着爱喝酒的老头的鼻子就质问上了。
“唉,我说你这丫头,太不尊师重道了,你你你什么态度啊?”这老头年纪不小了,可是中气十足,吼起人来也是脸红脖子粗的,跟小伙子一样血气方刚。
秦黛心眯着眼睛,大声道:“你说说,你找来那个什么赤阳果,是不是差点死我?你总是躲避这个问题,可我受了那么多的苦,怎么可能忘,这笔帐我要记在你头上。还有,你给人家当师傅,怎么躲躲藏藏的,我既不知道你的姓名,也找不见你,你说,哪有你这样给人家当师傅的?”尊师重道?你老人家根本就不是这一路的好不好?师傅都是一个不拘世俗的浑不令,徒弟太一板一眼了怎么像话?
在这两个问题上,老头的确是理亏。
他让秦黛心服用了赤阳果,又教给她心法,本想着这孩子即便聪明,最早也得一年以后才能感觉到赤阳果的力量,哪成他小看了这丫头,这才几个月呀,她不但感觉到了赤阳果的力量,还濒临能量暴膨的边缘。
爱喝酒的老头心想,好险,如果不是他一时兴起,想着先找到寒流豆蔻,再去办别的事情,那这丫头现在可不是活活让自己害死了?
还有他这个师傅当的确实不怎么样,除了那本人人趋之若鹜的心法以外,就再也没有传给她别的什么本事。
爱喝酒的小老头闷头喝了一口酒,才别扭的问道:“丫头,你想怎么样嘛。”竟然是有些服软了。
秦黛心盯着这老头看,意在他身上瞧出了慕容景的影子!
这个念头好可怕,慕容景虽然整天一副冻死人不偿命的样子,可人长得还算英俊。睿王变成了好酒的老头?这个想像太可怕了……
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不寻常的关系。
秦黛心假装无害的笑,然后一字一句的道:“我就是想知道那个睿亲王跟你的关系。”
老头平静的喝了一口酒,然后开始装腔作势的道:“我们能有什么关系?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我呢,穿成这样,不过是个庶民而已。能有什么关系。”老头特意展示了一下他身上那灰突突的袍子,意思是说,你看我穿的,穷人。
秦黛心注意到他用了一个“庶”字。他说他是庶民,而不是平民。
哼哼,这老头在跟自己装疯卖傻呢!
“你跟他没关系,鬼才信,你说,你为什么会在睿王府畅通无阻的走来走去?你又为什么可以让那个目空一切的自大鬼对你怀着一丝尊敬之情,为什么?”
老头吹胡子瞪眼起来。“啊,你这个小丫头啊,有几分伶牙俐齿的能耐。都用到自家师傅身上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可以畅通无阻的在睿王府走来走去啦?我是打进来的,你没听到动静啊,那个穿得黑了叭叽的家伙打不过我,他拦不住我。再说了,你不要贼喊捉贼啊!真正在睿王府走来走去。行动自如的人是你吧?啊?”
最后一个啊字他故意咬得重重的,似有所指。
秦黛心一笑,这老头,还玩转移话题的游戏。
“我这哪里是行动自如?我是被软禁了好不好?”秦黛心坐到石凳上,一只手托起香腮道:“我要是能走,我早就走了。哪里还会留在这儿没事儿跟那个叫慕容什么的家伙大眼瞪小眼。”
老头似笑非笑的瞧了远处一眼,大声道:“你这个丫头啊,嘴上还真是不饶人。那睿亲王也就是面上冷点,人家把你接来王府,好吃好喝的供着,还找了最好的大夫给你治病,你有什么不知足的。还大眼瞪小眼。”
还说他们没关系,要是真没有关系。这老头怎么什么都知道呢?这算不算不打自招?
“丫头,你是真想走啊?”
秦黛心如小鸡啄米似的使劲点头,苏氏在家里指不定多着急呢,她想快点回去!
“为师带你走如何?”老头眼角带着看好戏的笑,声音拨的高高的。
“好啊好啊!师傅您武功高强,想带走我简直是易如反掌。”秦黛心高兴的一下子跳了起来,“再说你们两人的关系也不一般,您要是开口让我走,冰疙瘩指定不会反对的。”
冰疙瘩?这个外号有趣,难为这丫头给那小子取了这么一个贴切的外号。
“你就这么讨厌留在这里?”一个冷冷的声音突兀的响起,秦黛心转过头去看到了一脸怒气的慕容景。
慕容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站在亭子边上,整个人背对阳光,陷入了一片阴影之中,他似乎很生气,一张脸除了冰冷的寒意以外,似乎还有隐忍的迹象。
他生气是因为他在乎,他本来想问的是“你就这么讨厌我吗”,话都到嘴边了,慕容景觉得这话太直白,太矫情,于是就被成了以上的对话内容。
这人走路没有声音的?啧啧,连生气都是冰冷型的,他要是发起火来岂非成了低温烫伤?
“也不是啦,只是我更想回家。”秦黛心笑眯眯的讨好着问道,“敢问王爷,小女子何时可以回台州呢!”
老头在一旁成了观众,他喝着小酒,时而摇摇头,时而点点头,整个人看起来疯疯癫癫的。
慕容景使劲呼吸了几次,才慢悠悠的道:“你不想知道我和你师傅的关系了吗?”
正在喝酒的老头手一顿,放到嘴边的酒壶又拿了下来,“唉,年轻人,你们说你们的,不要扯上我。”
慕容景冷冷的看过去,眼神中带着一丝狠辣,一比挑衅,“不是您开的头吗?”
哦!您,堂堂的睿亲王跟一个小老头说话竟然用上了敬语,有好戏看!
秦黛心当即托起下巴看起戏来!
“那个,嗯,是不是你听错了?”老头又喝了一口酒,啧了啧嘴才道:“没酒了,我去打酒。”说着便要离开亭子。
他是要溜啊……
慕容景也不拦着,只是冲他的背景道:“要喝酒而已,哪里用去别处,我府上好酒多得是,够三伯爷喝个痛快……”
三伯爷!
秦黛心睁大了眼睛,努力吸收起这个消息,这么说这个人是他爷爷的兄长,排行老三,嗯,是那个人?
秦黛心皱着小眉头,上下打量起自己这个师傅来,越看越像,越看越觉得是……
“师傅,您该不会真的是那个人吧?”
停住脚步的老头猛地回过头,眼中精光大放,气势瞬间暴发,原本平平无奇的五官似乎在这一刻鲜活了起来,他虽然只穿着粗布的外袍,但身上的贵气却不住的外溢。
“不错,老夫正是慕容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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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到月底了,真快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