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只要他得罪了贤弟,他就是天王老子,我也动得。”段兴为人豪爽,且最重义气,若是和他投了脾气的朋友,那必定个个都是生死之交。为了这样的朋友,哪怕是要去刀山火海,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江湖险恶,人心亦是如此。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了,段兴的朋友不少,可真正能谈上肝胆相照的却不多,李慕算一个。
李慕知道段兴此言绝无虚假,他是说到做到的。
“哥哥别急,我说的这个人啊,是我们家老爷子。”李慕转眼间又成了那个风流倜傥的贵公子,端起酒来又饮了一大碗。
“令尊?”这下换段兴不明白了,到了嘴边的酒也放了回去:“干令尊何事?”
李慕摇头道:“我爹把我逼得走投无路,我实在无处可去,这才来投奔哥哥的。”
段兴知道他说的是玩笑话,也打趣道:“这么说来,我还要好好谢谢令尊了?如果不是他把你逼得走投无路了,我这座小庙怕是也迎不来你这尊大佛?”
兄弟二人高兴,自然又推杯换盏了几回,段兴难以压抑心中的疑虑,终没能忍住问道:“到底何事让你如此伤神?说出来为兄替你分忧!”
李慕只是一笑,却是只字不提。
段兴大急,“兄弟,这可不像你,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
李慕随即问道:“哦?那依段兄所言,我该是什么样?”
段兴放下酒碗,扬声道:“一副俏皮囊,一身俊功夫,潇洒随性,不拘俗礼。兄弟在我眼中,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哈哈哈。”李慕放声大笑,“段史所言非虚,兄弟我确实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我是散财童子啊!”
兄弟二人又笑了一回,端起酒碗碰了碰,又一大碗酒下肚。
段兴擦了擦胡子上的酒水,正色道:“兄弟,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哥哥?你就不能跟哥哥我透露一点实话?究竟何事让你烦心?”
李慕同样正色道:“你我是一个头磕到地上的八拜之交,段兄当然是我哥哥,咱们虽然不是骨肉至亲,但我同段兄的情谊,犹如亲兄弟!”
段兴一拍大腿,道:“是这话。既如此,你就跟哥哥好好说说。”不是段兴八卦,实在是他这位兄弟的所有事情,他都上心。人生遇一知己不易,若遇上了,自然是要为他两肋插刀的。
李慕一笑,道:“还不是我爹,非说我年纪大了,逼我成婚。”这本不是什么难开口的事情,兄弟间说说更无所谓,只是免不了要被段兴调侃一回罢了。
“这是好事啊。”段兴一拍大腿,兴奋道:“男子成家立业,无可厚非,贤弟你人这般俊朗,又出身世家,早该成婚才是。只怕江东的小姐、闺秀们都着急了吧?”
李慕苦笑,这世上如果真有单痴恋他的女子,娶回来也好。只可惜那些人看重的,都是他背后的身家财势罢了。他要那些爱财爱势,对他却无情无意的女子何用?
段兴见李慕只是苦笑,却不说话,心想难不成他这兄弟有隐疾不成?想想三年前,他虽然跟着自己没少出没于各大青楼,可是却一直是洁身自好的,连青楼里头牌的清倌也看不上,难不成……
李慕见段兴眼放贼光,脸上也换了一副猥琐相,当下便知这货想偏了。
“不说这些,来我敬你。”随他想吧!接着便又一大碗黄汤下肚。
看来是真的很苦闷啊!段兴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一把胡子,眼睛里闪着算计的光芒,如果能把李慕留下来……
“哥哥,你别以为我醉了就算计我。”李慕酒量很好,虽然喝了不少,但离喝醉还有一段距离。他又怎么会看不到段兴眼里那一闪而过的精明呢?虽然他讨厌被别人算计,但他知道段兴和别人不一样。
“好好好。”段兴知道自己的把戏瞒不过他,也不隐瞒,直接道:“兄弟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思。”
李慕哪里会不知道他那点心思?三年前在五川的时候,这家伙就逼自己入伙,非要让自己当什么副帮主,如果不是后来出了那件事,自己说不定就答应他了。一想起三年前的烦心事,李慕的心又莫明的痛了起来了,事情虽然过去三年了,可是他依然很在意,依然觉得很痛。
段兴没心没肺的问道:“话说回来了,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让你留书出走,回了江东?”李慕的身份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虽然有些生气他的刻意隐瞒,但一想到他的家里那些头痛的关系,也就释然了,树大招风,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一棵。
“过去了,不说了。来,喝酒。”没心没肺的段兴自然不知道李慕痛的心里直抽抽,而李慕也不会和他这个粗人较真,只好转移话题。
段兴就算是个瞎子,此时也得出他不愿再提,心想这事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自己又何必急于一时呢!只要李慕人能留下不就成了?
“贤弟你真是因为不想成婚,这才躲到哥哥我这儿的?”这事儿听起来怎么这么不靠谱呢?
“当然了,我留书出走,不处可去,哥哥可要收留我呀!”李慕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
段兴又问:“家里说的亲事不随兄弟心意?”
说了半天,这里又绕回来了。看来不把话说明白,段兴是不会放过这个话题的。
“哥哥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的事,娶亲也不过是一场毫无情感的利益交换罢了。我若不能找到一个中意的,至少也得娶个能敬重我的。我要那些只看到钱的女子何用?”
他这个想法虽然有些“不走寻常路”,可是对于段兴这样的江湖人来说,却是极对脾胃的。
“是啊!”这倒是真的。
段兴把脑袋往李慕跟前凑了凑,小声道:“是不是那小姐长的太丑了,吓着了你,你才逃婚的?”
李慕放在手中的酒碗,又吃了几口菜,才道:“若说模样嘛,虽不是国色天香,却也还算是个美人,可惜性子实在太过无趣,小弟我消受不起啊!”说完还故作可惜的摇了摇头。
“这天下的闺秀不都是一个样子吗?也难怪贤弟你不喜欢,一个个终日被关在院子里,除了绣花写诗,也没有什么别的可做,自然个个胆小无趣,哪能和咱们江湖儿女比?”
李慕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理,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那林外小道上的一幕,想起了那个衣饰普通,容貌姣好的女子来。看她的模样,也该是位官家小姐出身才是,怎么气质那么的不俗?难不成是哪位武将之后?可又一想,似乎听人提起她姓秦,可是朝堂之上,并没有听说过有姓秦的武将啊!莫非是个地方的小官?如果真是这样,那倒也还说得过去了。
“兄弟,兄弟?喝酒啊,想什么呢?”
李慕回过神来,端起酒碗与段兴的碰了一下,回道:“我只是在想我们家老爷子,现在家里指不定乱成什么样了呢!”说完便仰头将碗中酒饮尽。
此时乱成一团的,又何止江东李家。当秦家的几个下人慌慌张张的跑回秦家报信的时候,秦家也乱成了一锅粥。
一听说秦黛心被土匪给绑了,苏氏当时就晕了过去,大家连忙请了大夫来,扎了针才使得苏氏慢慢的醒了过来。可是她情绪激动,一直在自责,直说不该让她替自己去寺里上香。有好几次她都想冲到后院,求老夫人救自己的女儿,都是奶娘和芳俏给拦了回来,少不了又是一阵劝,直到喂她喝了药,她才又困又累的睡着了。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好端端的,去上什么香?”方婉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急得直在方氏的屋子里打转。她倒不见得有多关心这个女儿,只是生怕这次的事情会坏了秦家的名声,若是被有心人传了出去,那倩心和贾府的婚事便更是遥遥无期了。
秦从文此时已经得了信,急忙忙的从铺子里赶了回来,等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以后,整个人也是一副毁不当初的样子。
方婉茹见秦从文只是沉默,并不言语,以为他还没缓过神来,便道:“老爷,这可如何是好?你倒是拿个主意啊!说来说去,都怪那个苏氏,都这个时候了,还上什么香?”
方氏见不得她沉不住气的样子,出声道:“这个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是给大家添堵?想想怎么解决办法才是真的。”
刚才训问过的几个家丁,说法基本上都一致,也没有什么漏洞,连三丫头身边的那个如意也说,这帮人像是早知道她们会从这儿经过一样。
方氏心里“咯噔”一声,想起了头一天晚上秦凤歌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几句悄悄话:母亲尽管让她去吧!说不定这是个机会,只要稍用手段,就会让她乖乖的嫁了锦儿。
方氏越想,心里便越惊,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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