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不信我?”段若轻飘飘的问了这么一句。
铁蒙托合连忙摆手,佯装生气道:“呃,这话可就见外了,我要是不信你的,还能事事以你为先?”事实证明,段若确实厉害,几场看似没什么打头的仗,都让他赢得很漂亮。若不是有他在,现在的局面怕又是另一个模样了,自己虽然熟读兵法,可惜在活学活用上欠缺一些火候,他跟段若之间差得不多,只一样——天赋。
对于这个段若,铁蒙托合是真心佩服,两人一样兄弟相称,十分投脾气。
“大哥莫急,小弟也只是说句玩笑。”
铁蒙托合也算是性情中人,不会因为谁的一句话就撂脸子,更何况这个段若虽然是大雍人,可是脾气却傲的很,一般人想跟他多说一句话,他都不应呢!这样有才华又牛气的人跟自己以兄弟相称,实在是件大快人心之事。
“哈哈哈,我就知道。”铁蒙托合笑了一回,不由得道:“不过贤弟,我看这个小娘们可不好对付啊!她们出家人,脾气都臭得很,又自侍清高,怕是不会做这内应一事。”铁蒙托合熟知各地风俗人情,他对大雍的出家人都有些了解,觉得这些人不关心政事,有根傲骨,不会做什么里应外合这种事情。
段若笑笑,眼睛弯成一个很好看的弧度,“确实有点棘手。”
铁蒙托合突然想到什么。不怀好意的道:“为兄倒是有个法子。”
段若看着他挑眉,目光诚恳异常,似乎在十分认真的请教他似的。
铁蒙托合十分受用。只道:“道士也是人啊!年华正好的大姑娘,心里空着呢!贤弟一表人才,又是人中龙凤,不如与那小娘们多亲近亲近,嘿嘿,只要贤弟成了那小娘们的入幕之宾,还怕她不乖乖替你卖命?”
这本是打趣的话。
段若为人太过耿直。而且一直以来对雅朵公主的爱慕熟视无睹,虽然多困铎并不想女儿嫁到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但段若的能力,是谁也不能否认的,多困铎也希望把段若紧紧的拉拢在自己身边,于是送了许多美人给他。可是段若一一婉拒了,好像对这些女人不感兴趣的样子。
铁蒙托合本意,是想看段若吃瘪黑脸的样子,谁知他的话一出,段若竟若有所思了起来,还十分正经的点了点头,“大哥此言有理。”
铁蒙托合一拍大腿,“哎哟,能让贤弟看上的女人。真是了不得。那小娘们虽然戴着面具,可身段却是不错的样子,贤弟。不如大哥做个顺水人情,今天晚上就让你们入洞房,如何?”
瓦那蛮子就是粗鲁,读再多的书,还是改不了野蛮本性。
段若摇了摇头,“大哥。这种事情还让别人帮忙,那也实在太没面子了。小弟亲自去,不怕降服不了她。”
铁蒙托合觉得这主意不错,段若功夫极俊,相来对付个道士,应该不在话下。
“好好好,明天,我就等贤弟的好消息。”铁蒙托合站起身来,只道:“我先走了,贤弟休息片刻,晚上好成其好事,啊?哈哈哈~”铁蒙托合一边笑,一边走过去拍了拍段若的肩膀,这才出了帐子。
段若微微眯了眯眼睛,精光在眼中一闪而过。
金乌西坠,草原的落日美得让人屏息,晚霞如同一幅绚丽的织锦,让人深深陶醉其中,不能自拔。
边疆战场的凄美,总是会不知不觉的闯入人的眼帘,再美丽的景色,也抵不住战争的洗礼,那种战场的硝烟和悲壮,几乎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
多困铎的大军已经歇战五六天了,而格日桑耶也正巧用这个机会修整部队。战事比人们想象的还要复杂,即使有草原雄鹰之称的格日桑耶,也感觉到了棘手。跟他比起来,多困铎更有几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要么生,要生死,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夜幕悄悄降临,天色迅速暗了下来。
秦黛心在帐子里静静的思考了小半天时间,到现在她也没弄懂,铁蒙托合让她投靠哈尔汗的用意。
帐子外头静悄悄的,仿佛除了火炭的暴裂声,巡逻士兵的脚步声以外,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远处,不时的传来一两声狼哞,在空旷的草原上,传出去老远。
就在这时,脚步声临近。
秦黛心一个激灵,身体立刻紧绷了起来。
紧接着,帐帘被人挑起,有人弯腰走了近来。
一身布衣,头用长巾包住,不是那个段若,又是谁?
秦黛心警惕的看着来人,虽然他的身形与慕容景很相像,但是这世上长得相像之人大有人在,自己不能光凭一个身形就卸下防备,这不科学。
骨子里,她还是莫离,从没有谈过。
段若看了看全身都炸了毛的秦黛心,不由得勾了勾唇,他贪恋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容颜,轻喃道:“离儿~”
声音很轻,轻得秦黛心以为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
这世界,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唤她。
秦黛心觉得自己一直强大而平静的心境微微荡起了涟漪。
他乔装改扮混进哈尔汗,挑拨整个草原与格日桑耶的关系,经历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苦难?
秦黛心眼眶发酸,觉得眼下真的不是相认的最好时机。
“看什么看?”秦黛心扬了扬下巴,一副十分傲气的样子。
段若一笑,或者说慕容景一笑,这个世界上大概再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像他的离儿那样懂他!
慕容景微微笑笑,缓缓把头上的长巾摘掉,慢悠悠的道:“铁蒙托合将军与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秦黛心眼睁睁的看着那人露出真面目来,轮廓很像,可是五官改动过了,若句,非对他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两张面孔之间有什么关联之处。
“真丑。”秦黛心轻声嘀咕一句,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她现在真的很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慕容景啊!
慕容景微微一笑,“道长考虑的怎么样了?”他冲秦黛心眨眨眼睛,一副无赖样。
“不怎么样!”秦黛心睨他一眼,顺着他的剧情道:“小道是方外之人,不想参与政事,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两不相帮罢了。”
慕容景低笑一声,只道:“铁蒙托合将军早就料到道长有此置身事外的想法,遂给在下出了个主意。”
秦黛心耳朵微动,突然觉得帐外似乎有人在听墙根!不知道那人是来看戏的,还是根本不信任慕容景,起了监视之心。
“不知道将军出的是什么主意,阁下可以说出来听听,小道倒想看看,他如何能打破小道这颗不争世事的心。”秦黛心用眼神示意慕容景,帐外有人。
慕容景了然,他当然也听到了帐外的动静,那声音十分轻微,可想来人武艺高强,若非耳力过人之人,定然发现不了他。
“还是不要说了,将军的主意,未免有点……损,有损道长清誉。”两人说话一直用大雍话,没有刻意躲避什么,整个过程都非常顺利,旁人也听不出什么。
他们那么爱听,就让他们听好了。
“阁下三更半夜跑到小道的帐子里,难道就不是损人清誉?”
两人之间默契十足,以前这二位就是拌嘴逗闷子相处的,现在用来迷惑旁人,简直是信手拈来。
帐外的人听得不亦乐乎。
“道长好伶俐的口齿,再下说不过你。不过,还请道长听句劝,顺势而为,方为俊杰。”
“切,漂亮话都让你们说了,何为顺势?人心不足,贪恋权位,便找诸多可笑理由来替自己的贪念遮掩。小道清心寡欲,实在不想掺和这趟浑水。”
“道长既是如此清高,又何故久居在达达尔?难道不是那个女人给了你好处?”
秦黛心微微挑眉,现在他只称周心淼为那个女人了?
“这是小道私事,与旁人无关,更与这场战事无关。”
慕容景摇头,“道长已在局中,要想出局也不难!”
秦黛心不由问道:“何解?”
慕容景只道:“打赢了在下,道长自可抽身离去。”
秦黛心有一刻沉默,她在猜测慕容景想与她较量的用意,是演戏给帐子外头的人看,还是别有用心呢?
“怎么,不敢?”慕容景的声音伪装得很成功,原本他的声音是很醇厚的,让人听了心里暖暖的,哪怕他不带任何感情的说话,也能让人听起很沉醉,至少秦黛心是这么觉得的,可是现在他的声音,似乎变得很干净,仿佛没有任何情绪一般,但是秦黛心却听出了一些别的味道。
敢不敢,他是知道自己的胆量有多大的,断不会在二人交手过招时问这么句话。
难道他是想让自己去王庭?
不科学啊!慕容景一向怕自己陷入危险之中,所以在边芜镇的时候,他几次三番想要不辞而别,如今龙潭虎穴就在前方,他怎么一反常态了呢?
想到这儿,秦黛心不由得缓缓道:“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绝无虚言。”
秦黛心只道:“成交。”她猛的抽出一只飞刀来,一下子射灭了帐篷里燃着的蜡烛,接着便率先朝慕容景攻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