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婉儿知道周心淼要见她,不由得暗呼一声,还真邪了。
秦黛心前两天刚跟她悄悄谈过,说就在这几天,曼格台会以周心淼的名义来找她,目的是想让她去给曼格台的生母,一个大妃看病,让她悠着点,别泄了底。
纪婉儿当时还不太信,觉得这种事情可不是秦黛心能预料的到的。
现在听香梦这么一说,还真是邪了。
“王妃要我去见什么人?”纪婉儿幽幽的看了香梦一眼,方才道:“我昨天刚给王妃诊过脉,应该不是王妃哪里不好了吧?”
“不不,季姑娘别误会。”香梦想了想,觉得六王子的事儿早晚也瞒不住,一会儿见了人季姑娘就什么都知道了,先透漏一些应该也没有。
她就把六王子想借她去看病的事儿说了。
还真让秦黛心猜着了,果然是那个六王子要请自己去。这是个机会,也许,她能见到孟启茹也说不定,不知道二人打了照面以后,那老匹夫还能不能认出现在的自己来。
纪婉儿想了想,不由得用手摸了摸头上的头巾。她这番举动看在香梦眼里,十足是怀疑她担心自己的容颜会被别人看去,心里当下对她越发同情起来。想到自己的毒也是她帮着解的,命是人家救的,她应该给她吃一颗定心丸才是。
“季姑娘不用担心,六王子比较,嗯,亲民,不会难为您的。”
纪婉儿也不解释,便道:“那,就走吧!”纪婉儿拿起桌上那个她惯用的大布包。背在肩上道:“走吧!”
香梦本来想说不用背你这个医药口袋,人家是想叫叫你这个人,又不是现在让你给瞧病,不过这话到了嘴边就被香梦咽了下去,她要背就让她背着吧!要不然没由来的害她多费唇舌不说,还浪费时间。
两人出了纪婉儿的帐子,往周心淼的大帐走去。暗处。一抹身影很快消失了。
香梦领着纪婉儿进了帐子,照例先冲着六王子屈膝,然后才向周心淼道:“禀王妃。人带来了。”
纪婉儿向以往一样,只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她背着个有点可笑的大包站在那儿。身形瘦弱,头上围个了个长长的厚重围巾。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呃,不。确切的说,只露出了一支眼睛,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诡异。
“六王子。这位便是季姑娘。季姑娘自幼学医,习的是家传医术。你别看她小小年纪,可是医术十分高超。季姑娘,这位是六王子。”
纪婉儿冲六王子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曼格台来之前,已经掌握了一些这个季兰的资料,知道她有先天疾病,不但脸上带着难看的胎记,而且说话声音十分难听,因此她这个人虽然有济世的火热心肠,可为人却十分沉默寡言,不是她不想说,只是声音太难听,难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曼格台也是不拘小节的人,他并没有觉得纪婉儿这样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有本事的人应该是孤傲的才对。
“季姑娘,我倒是听过几件你的事情,听闻你医术不错?”
人家指名道姓的问到了你的头上,你若在一言不发,就不是孤傲,而是找死了。
纪婉儿略微想了想,便冲着曼格台低了低头,开口道:“六王子过奖了。”她一抬头,猛然看到了一双充满危险的眼眸,那张脸上若不是挂着太过诡异的笑容,她简直就要把眼前这人当作慕容景了。
此人比慕容景年轻几岁,气质上也完全不同,但是,他们和得真的很像。
纪婉儿飞快的垂了眼睑,隐藏住了自己的情绪。她有很多想不通的事情,比如这人为什么会跟慕容景长得那么像?又比如瓦那可汗怎么会有一个大雍长相的儿子?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像一个谜一样,似乎等待着人去揭开它那神秘的面纱。
不过,等着揭开这面纱的人,一定不是她!
纪婉儿想起秦黛心和慕容景先前那些微微的怪异举动,想到他们之间似乎有些不能对外人说的秘密,想到眼前这位六王子的长相,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惧意。
曼格台非等闲之人,一下子注意到了纪婉儿身上气质的变化。
“怎么,你在怕我?”曼格台眼中闪过一道惊光,质问的话突如其来的蹦了出来。
纪婉儿低着头,包裹在长巾下的容颜不由得微微懊恼起来,自己怎么这般粗心大意,在这紧要关头,竟还有心思去想别的,万一被人发现了破绽,那可怎么好。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这个季君不过是出身于普通的行医世家,季家医术平常,只有一间小药铺,全家上下也没见过什么大人物,面对曼格台这样的人,自己就算是表现出了害怕的情绪,也说得过去吧?
她怯怯的抬头,只道:“民女没什么见识,王子恕罪。”她的声音不太好听,又粗又沙哑,完全不像一个少女的声音,就是那历经沧桑的老妇,想必都没这样一把嗓子。
曼格台虽然早知内情,可是听了这个声音,还是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目光也不由得更深邃了几分。纪婉儿现在这副模样,确实像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人物一样。
曼格台又看了她两眼,这才转开目光。自己先前还误以为这丫头很孤傲,现在看,实在是她的声音太难听,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嘲笑,才会尽量让自己不开口说话吧?倒是个有几分自知之明的,就是不知道医术怎么样。
“这位姑娘,我在草原上听说了你的事。王妃乐善好施,你又有一手好医术,你们当真是一对知己啊!”
这话不免有试探的意思。
纪婉儿一时也摸不准他的脉,不过本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原则,她只淡淡的回了两个字,“不敢。”
曼格台轻笑,他这个人很喜欢笑,他整个人好像没有面无表情的时候,似乎连做出一个生气的模样这件简单的事,对他都是件极难的事。他喜欢笑,不管是高兴时,还是生气时,都喜欢用不同的笑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就像现在,他在轻笑,似乎用这种笑来表达自己心知肚明的情绪。
“没什么敢不敢的。这草原上缺医少药,贫苦的牧民都是靠土法子和巫医活命,能多几个像季姑娘这样有本事的大夫,我很高兴。”他一向以第一人称自居,嫌少说什么本王之类的话。
周心淼悄悄猜测过,他到底是不屑说,还是根本没把这两个字放在心上。
王,非帝也。虽在万人之上,可惜头顶上始终还压着一个。
周心淼悄悄的打量着曼格台,眼下没她什么事,她倒是有机会多猜测这个男人几分。
纪婉儿乖乖听着。
“想必季姑娘也听说了,我请季姑娘来,可不是想单纯赞美季姑娘这么简单。”曼格台轻轻的敲了敲他面前的长案,唇微微翘起一个弧度,道:“大妃身患恶疾,多年未愈,我这个做儿子的,实在不忍心。多年来,虽然也替大妃寻医问药,遍访天下奇人能士,可惜,始终没有人能治好大妃的病患。”
他停了一下,突然用懒洋洋的目光看了看纪婉儿,还道:“我听闻到姑娘的事情后,突然很想见见姑娘,来到这里以后,王妃也对姑娘赞誉有加,想来姑娘与大妃应该是有些缘分的。”
变向的要求纪婉儿去给那位大妃看病。
纪婉儿略微沉吟一下,才开口道:“王子能让民女给大妃看病,是小女的荣幸,只是小女医术乃为家传,并没受过什么名师指点,只怕有负王子重托。”
推托之言,不过也情有可原。
曼格台边笑边点头,“这话倒也说得过去,我说过,我不喜欢难为人,姑娘若是真不愿意,我也不为难姑娘。不过,听说姑娘一直想去乌赞找药,找一些古医书上才有的稀世药材,来治自己的先天之症?”
纪婉儿略微抬头,这个家伙,倒是打听得很清楚嘛,只不过打听得再清楚又有什么用,一切都是编造的。
“王子的意思是……”她的迟疑,听在别人耳中,就是好商量的意思。
曼格台微微调整了一个自己的坐姿,他整个人似乎放松起来,好像抓住了纪婉儿的软肋一样,神态,举止都变得十分有把握似的,“姑娘,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吧!你跟我回去救大妃,不管事情成不成,我都不会怪罪于你,只要姑娘尽了力,我便助姑娘去乌赞寻药,如何?”
如果纪婉儿真的是季兰的话,那么曼格台开出的条件,真的很诱人。
可惜,她不是,但她同样不会拒绝。
只是,为何这曼格台认为自己能救那个大妃?是因为他是一个大孝子,只要有一丁点救大妃的希望他都不放弃,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纪婉儿想起那个藏在暗处的孟启如。
曼格台来,会与他有关系吗?
纪婉儿正欲说话,突然外头传来了吵闹声,一个有些夸张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妹,不能答应他,不能答应。”
纪婉儿那被长巾包住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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