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包厢里,一时静的吓人。
梁笑笑的外公和外婆瞬间拉下了脸,脸色很难看。
舅舅微眯着眼睛,紧蹙着两道眉,用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毕铁林。
舅妈微张着嘴,随后看了看头都快要扎在桌子上的梁笑笑,又扭头看向梁柏生。
倒是梁柏生,在毕铁林道出实情后,也只不过慌乱了一瞬。
慌乱过后倒长舒一口气,手指不自觉地摸着嘴角边儿的火泡。
包厢里只有毕铁林沙哑的声音,他仍旧淡淡地讲述,坦诚地将他的过往全部告知:
“那时候的我二十出头,对城里来的文化人挺好奇,所以常去知青点看新鲜。
一来二去,跟那个女、女知青也就经常说话了。
在当时,我也没见过啥世面,就觉得她和村里姑娘不一样,帮她铲地、插秧,就是地里那些农活吧。
我把人想的太简单了。
以为她常和我说话,就是看上了我这个普通的农家小子了。
没过多久,返城的消息进了村儿,我这才知道她早就为回城四处奔走。
但我没想到,她能不择手段。
她约我私下见面,还没说两句,说的还是拜托我帮她第去水井那挑水的事儿,结果说话时,村里的个别知青出现了,她引来的。那几个人就是后来的人证。
又没过多久,她就报案说是被我强奸了。因为她怀孕了。
我当时在地里干活,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警察带走。
那时候,外公外婆,上面有个说法叫从严从快,世道还乱。
他们审我就是揍我,后来倒是没人打我了,干脆没人审了。
这一带走,就是七年。
等我回来,我爹我娘全没了。
出来没多久,我就去边境倒化妆品,倒烟酒,挣快钱。那算是我的启动资金。”
毕铁林说到这,他环顾了一圈,当看到连笑笑都抬头看他了,那眼神里居然是不可思议。
桌子下的两只手瞬间攥拳,紧张到凸起的喉结动了动。
毕铁林深呼吸,再次直视看起来很有文化、很讲道理的外公。
他为自己争取,也终于有了外露的情绪,而不是像刚刚那样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儿,急切道:
“外公,我承认,这里面绝对有我自身的问题。
如果我注意,注意分寸不私下和女同志说话……
外公,我以我的性命担保,也以我已逝的爹娘发誓,我是清白的,我这个人,人品真的没有问题!我?”
然而外公却冷着一张脸,对毕铁林摆了摆手,叫停了毕铁林。
他不想听那些发誓赌咒,没意义。
外婆趁着这个空档看了眼她的外孙女,此时梁笑笑眼神落在茶壶上,她红着一张脸沉默不语。
看起来表情有些木讷,实际上是在心里埋怨毕铁林,说那些干嘛?说多错多不知道吗?为什么要说这一段,不提不就好了吗?
也正巧服务员开始陆续上菜,一道又一道的菜摆上桌。
梁柏生叹了口气:“爸、妈,咱们先吃饭吧?吃完饭再慢慢说。”然而只有他自己拿起了筷子。
梁笑笑看向外公外婆,眼圈儿瞬间红了,眼里有祈求别这样,但两位老人家却一齐以冷漠的眼神看向毕铁林。
这个小伙子不走,他们不动筷儿。
再也坐不住了。
毕铁林站起身,表情有点儿僵,他想让自己说的自然,笑的自然,但谁都看出了他的那份难堪。
毕铁林低着头,语速很快道:
“那什么,外公外婆,舅舅舅妈,真是抱歉。
我这买了火车票了,再不去要晚点了,恐怕不能陪你们吃饭了。
等、等下次我回来的。我先走了。”
匆匆行了个礼,毕铁林转身开门迅速离开。
门还没完全关上,梁笑笑带着哭音儿拧眉说道:
“外婆,你们要干嘛啊?!”
她心疼刚才的毕铁林,喊完站起身就要去追毕铁林。
然而从不对梁笑笑发火的外公,却一巴掌拍在饭桌上:
“笑笑!你给我坐下!”
梁柏生赶紧对女儿摆了摆手,他转身出了包厢。
“毕铁林!”
毕铁林多想提起勇气再回包厢,发誓他这个人真的不错,他会好好待笑笑的。
但这一刻,试图遗忘的那些记忆,再一次让他感受到了骨子里似刻上了污点一般的难堪。
梁柏生站到毕铁林身边时,这才发现,这个一直给他铁一般硬朗印象的小伙子,居然眼圈儿红了。
搞的梁柏生一下子就说不出其他了,只能拍拍毕铁林的肩膀。
毕铁林看向相反的方向,给梁柏生半个后脑勺。
这一刻倔强的模样,不想让梁柏生看到他情绪的模样,倒是有了当晚辈的自觉。
“叔叔,我不会再和别的女的多说话的。无论怎样我都会对笑笑好的。”
梁柏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再次拍了下毕铁林的肩膀道:
“老人家,一时难以接受……
不,就是我,都挺难消化你这事儿,我一直就没消化得了!
可就像我似的,有些事儿,咱们摊上了。学富五车的人,他也没招。”
说到这,梁柏生自嘲自己,怎么说到这了。
掏兜递给了毕铁林一个小本,用本子碰了碰毕铁林的胳膊示意接过去:
“那本子上有几个电话号码,上面是我几个中专同学的电话。
在山西,他们不是什么大官,但也都有点儿实权。
你看看吧,我那上面写的挺详细,能用上哪个用哪个,你给他们打电话提我就行。”
毕铁林有点儿愣神地回望梁柏生。
“拿着吧,有时间你也要多看点儿书,有钱没有用,人还得有文化。”
……
毕铁林还不如楚亦锋。
他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风雨兼程。
短暂的几天里,他开了曾经的好兄弟,又再次尝到了因为曾经的耻辱感。
但他相信人只要不断攀登,待到雨后彩虹时,风光在险峰。
毕铁林走了,夏天来了,梁笑笑几股火上头病倒了,就是再重新回学校上课,她也是鼻子擤破皮了,边咳嗽边流泪,可怜的不行。
毕月本来应该比梁笑笑强百套的,可她最近莫名心烦气躁。
毕铁刚在毕力烟酒行坐阵,以至于饭店那面,赵大山就得带着他媳妇,也得像坐班似的在那盯着,因为刘雅芳一个人啥啥都整不明白。
戴寒菲坐在收银台那咔咔啃着山楂,毕月坐在小板凳上也咔咔啃着沙果,一个两个三四个,吃的戴寒菲都看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