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刘禅分别接见了孟建、庞德、殷寿、鄂焕,以及一些汝南士族代表。
其中跟孟建庞德,那更是抵足而眠,整晚畅谈。
一夜之后,刘禅与这二人的关系都近了不少。
收买人心,不外如是。
在离开前,刘禅还深入基层,了解基层百姓需要,并且发粮发钱,狠狠的操作了一波,在舆论宣传之下,刘禅的形象,简直要成圣人了。
这走在路上,都要闪闪发光起来了。
在讲武堂授课,刘禅亲自为在前番攻城略地讲武堂学生授剑毕业,并大加赏赐。
获得士子人心,并且激励这些人为刘禅拼死效命。
之后,便是颁布一系列的政令。
重建汝南!
首先要与民休息,轻徭薄赋。
让老百姓缓一缓,恢复农业耕种,只有粮食充足,民心才会安定。
同时镇守汝南的军卒,要实行屯田制,战时为兵,闲时为农。
当然,战兵屯田,自然也是要给好处的。
譬如说帮其成家。
毕竟汝南大战多日,汝南男人死了一茬又一茬,不知道多少妇女成了寡妇。
对于这种人口浪费的情况,刘禅自然不会应允了。
然后要鼓励生育。
因为战争不可避免地会带来伤亡,人口急剧减少,所以需要加以补充。
战后不要有大的工程,要让人力物力财力都恢复一阵子。
便是汝南剩下的城池,也以攻心为主,攻城为辅,围城为主。
魏军主力离去,其留在城中的魏军,早就人心惶惶了,加上各城中的汝南人,可不会当魏国的死忠。
拿下这些城池,不需要动用太多兵卒,只是需要多耗费些时间罢了。
最后,便是要整顿秩序,防止疫病了。
大战之后,有许多原本的良家百姓,都被逼得落草为寇。
这些原本的良家子,能招抚,自然是要好生招抚的了。
若是不听招抚,那也不必跟这些人客气。
直接发兵讨之!
山匪不除,要想恢复汝南生气,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于疫病,便更需要预防了。
瘟疫,民皆疾也。
自古以来,传染病就是中国历朝历代头疼不已的灾难,大疫接大灾,很容易造成社会动荡,民众逃亡,最终王朝覆灭。
瘟疫,先秦时期只发生过6次疫情,西汉有10次。
到了东汉时期,疫病越来越猖獗,不仅流行的次数迅速增加,间隔的时间也变短。
从公元25年东汉建国至220年东汉灭亡,在这195年间就发生了22次大规模流行的疫病,南方地区特别是荆州和扬州疫情发生最频繁。
东汉时期疫病流行的次数之多、波及范围之广以及严重程度都是中国历史上极其罕见的。
根据《汉书·地理纸》上的记载,汉平帝元始年间的国内人口曾经一度达到了6000万。
而时间到了三国中后期之后,根据《通典》的记载,刘备建立的蜀汉,人口在90—95万左右。
在魏国派兵攻占蜀汉后,两个国家的人口累计到530—540万左右。同时,吴国的人口则在230—250万之间。
那么,就三国中期之后,其统计的人口之和还不到800万。
中间整整消失了5200万人口!
这足以说明曹操的“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没有说谎!
实际上引发如此巨大的人口消失事件,除去瞒报、水灾、战争和饥荒等因素,罪魁祸首则是瘟疫。
大战之后必有大疫。
毕竟汝南可是死了不少人的,有许多尸体,都来不及焚烧,一个处理不好,便会造成瘟疫大行。
可惜张仲景在去年便去世了,不然他的《伤寒杂病论》可是专门针对瘟疫的。
不过好在他手下有华佗弟子,预防这瘟疫,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一切事务都安排下去之后。
在建安二十五年八月初。
刘禅带着一千太子亲卫,便从新息出发,一路朝着江陵的方向前行而去。
此行非是从江陵入蜀。
而是刘禅要去了解荆南三郡的情况。
是故
刘禅也只是带了费祎一人而已,便是连两个舅子级别的人物:张苞、关兴都没带。
“殿下,前面便是西陵了。”
此刻天色阴沉,已经要入夜了。
西陵城外,于禁亲自在城下迎接。
“殿下,城中已备好酒席,不若今夜便在城中歇息,明日再出发罢?”
刘禅本没有打算在西陵过夜的,但想了一下,还是说道:“那便看看将军治理江夏的成果了。”
既然要待在西陵,刘禅今夜可不想什么事情都不干,总是要了解各中情况的。
于禁面露激动之色,连忙说道:“江夏诸事宜,还请殿下批评斧正!”
这模样,这姿态,说于禁是将军,那简直是说错了,这是十足的政客模样。
或许
便也是因为于禁会来事,加上关键时刻能力不差,才能得到曹操如此重视与重用罢!
刘禅与于禁一道入了西陵,宴饮之间,刘禅便询问了江夏军务、政务诸事。
其中很多,刘禅都已经是收到各地官员的提前报告了。
此刻再问,也是有试一试于禁的意味在里面的。
毕竟我将这江夏交给你,是要你来好好治理的,可不是要你来当土皇帝的。
欺上瞒下这种事情,刘禅的是绝对不会姑息的!
好在于禁倒也没有隐瞒,说出来的事情,与江夏郡各县的官吏上报的情况无二。
“将军治理江夏有功,抵御江东有功,待我到成都之后,必会表我父王,对将军加以封赏。”
拿下江夏的时候,是没有发生什么大战的。
也就是说江夏郡内,江东的势力其实是比较多的。
于禁虽握有重兵,但一个处理不好,在江东孙权的撺掇之下,江夏郡那是可能生变的。
即便不会让江东夺回江夏,最起码,郡内兵变,那是可能的。
然而于禁虽然打仗不太行,但治理地方倒是有一手。
各种拉拢打压,封赏重罚,居然将江夏郡治理得服服帖帖。
手段比之那些谋臣,还要柔和,深沉。
“殿下不嫌禁为背主之臣,将镇守江夏之地的重任交与我手,属下便是万死,也难报殿下万一,何敢期许封赏?”
刘禅不以为意。
“将军何是背主之臣?你我从来都是汉臣,为汉死节,便是汉忠臣,将军乃是忠臣啊!”
“况且,军营之中,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如此才能使行阵和睦,优劣得所。将军不必推辞,日后一统天下,南下讨伐江东,兴复汉室,将军必能得重用,建不世之功!”
作为领导,刘禅自然知晓如何才能安抚下属人心。
好处首先要给。
除了好处之外,还要让他看到工作的前途。
你现在镇守江夏,这仕途啊并没有做到头。
好好干!
过些年,国力好了,时机到了,要对江东用兵的时候,你还能立功,还能往上爬!
果然,听了刘禅这句话,于禁顿时激动起来了,赶忙从食塌后起身,对着刘禅重重行了一礼,斩钉截铁的说道:
“末将定不负殿下重望,要将江夏经营得如铁桶一般,同时,为殿下收集江东情报,以待时机,兴复汉室!”
给于禁打完鸡血,宴饮之后,刘禅也不留于禁了。
而是去房中歇息。
果不其然,这房中还有几位衣着单薄,身姿婉约,气质上佳的荆楚美人正等着让刘禅疏通下水道呢!
不过连日奔波,刘禅也是疲累了。
再者说,这应付家中美人都将他折腾个不轻,这好不容易出来休养一番,还趴到女人肚皮上去?
还是养生罢!
他刘公嗣,可是要活个一百岁的!
刘禅让她们给自己做了全身精油spa之后,便让她们离去了。
孤枕难眠,那是对于没有女人的男人来说的。
对于刘禅来说,这孤枕,当真要多几天才是。
次日清晨。
天刚亮。
刘禅便领兵离开西陵,于禁带着数十亲卫相送二十里地,这才满脸不舍的回江夏去。
他看着刘禅的背影,眼中那叫一个‘含情脉脉’。
殿下去了成都,可真要回来啊!
末将的功名,可都寄托在殿下身上了。
之后两日。
刘禅走走停停。
一边亲自下场了解情况,一边召集当地官吏,问询难处、成果。
这百里之地,虽不漫长,但走得那是非常的充实。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并不能只是说说而已。
“世事难料啊!”
费祎在汝南的时候,还不觉得战事艰辛,但深入基层,了解其中情况之后,便是他,也忍不住发出感叹来了。
“原以为殿下从各处得来粮草,能缓解荆州百姓的负担,不想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有些官员从中中饱私囊,当真是该杀!”
这几日刘禅从各县中了解到的情况,刘禅确实没有征用粮草,只是征用民夫而已。
但刘禅说没征粮,他们就不征了吗?
还是征了。
不过数目少了一些而已,但对于久经战乱的荆州百姓来说,这少征的粮草,无疑便会要了他们的性命。
单在安陆一县,便有不少人家卖妻卖女,以求度日。
“乱世当用重典,这些贪官污吏,一律押往江陵,剥皮实草!”
费祎很是赞同刘禅的作法。
“不让这些贪官污吏受到该有的惩罚,这荆州吏治,就清不了,荆州恢复民力,就快不了!”
大争之世,阻止荆州恢复民力,便是阻止我等兴复汉室!
阻止我等兴复汉室,那便是十恶不赦的逆贼,恶贼!
当杀无赦!
又行了一日。
江陵便就在十余里外了。
此刻天色昏沉,刘禅却是说道:“今日便在龙山歇息罢。”
龙山?
费祎愣了一下,有些不解。
但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当即改口。
“殿下一路奔波,在龙山歇息正好,况且殿下一路来,抓了不少贪官污吏,怕是江陵城中此刻都风声鹤唳,现如今先给点时间缓冲,确实是妙计。”
刘禅深深看了费祎一眼,片刻之后,才满含深意的说道:“你说得对。”
大军驻扎在龙山下。
刘禅领太子亲卫百人,缓缓上山。
此刻的龙山,与刘禅离去的时候,已经大有不同了。
火药院、马房、军械院、研制琉璃、香水、香皂的商器院.
都已经在龙山上星罗棋布的定下位置了。
不到一年。
龙山行台,已经是初具雏形了。
千人大军到龙山脚下,又都是骑兵,动静自然不小。
刘禅上山的消息,很快便传遍山上了。
“殿下,拜见殿下!”
刘禅才走到山腰上,上面便匆匆走来一人。
此人头上已生白发,身穿官袍,此刻额头上跑得满是细汗,居然是糜芳。
“将军不归成都,怎在龙山上?”
看到糜芳在龙山,刘禅心中还是颇为惊诧的。
他的南郡太守任期已到,被刘备一封王令诏回成都了。
封了将军之位,入王府做王下谋臣,对于他南郡太守来说,不算是升,但也说不上是降。
毕竟能时时待在刘备身边,恩宠绝对是少不了的,日后有空缺,也少不了他的位置。
现在这家伙不回成都,反到了龙山来了?
“臣下知晓殿下心系龙山,是故时常来龙山,看看这些缺些什么,听说那杂交马已经准备产仔了,还有殿下的火药研制,也初见成效了”
刘禅越听,心中越是奇怪。
“将军对这些奇技淫巧倒是很是上心。”
“如何是奇技淫巧?若是能杂交出上等良马出来,何须北上夺取雍凉之地来养马?荆州便可养马!那火药威力巨大,若能够运用到战场上,我汉军将所向睥睨!还有那锻造之法,若是能锻造出好钢来,我军战力,将提升一个档次!”
刘禅看着糜芳激动的模样,火把昏黄的灯火掩映下,糜芳的面色狰狞,像是要跟人拼命一般。
“不想将军对龙山上的事情颇为了解。”
“殿下之志,臣下便是到了龙山之上,才感受到的,若这些都能功成,我汉室何愁不兴复?”
刘禅盯着糜芳,却是问了一个问题。
“那将军为何不去成都?”
糜芳双手骤然攥紧,头顿时埋在胸口之上。
片刻之后,他才长叹了一声,说道:“无颜见主公啊!”
看来,糜芳曾降,不仅在军中还有些影响,便是在他心中,也难以释怀。
“请殿下命我主持龙山大局,数年之后,定给殿下一个交代。”
刘禅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父王是赏罚分明的人,他既然在王令上未对你问责,到了成都,亦是如此。”
糜芳当即跪伏在地,说道:“请殿下命我主持龙山大局!”
思索一番,刘禅也知晓糜芳的担忧。
他将糜芳搀扶起来,说道:“我会书信与父王,这龙山之上的事情,关乎重大,确实需要一个亲信来主持。”
闻言。
糜芳连忙对刘禅感谢道:“多谢殿下体谅。”
再抬头时,糜芳已然是涕泗横流了。
刘禅拍了拍糜芳的肩膀,没有说话。
去岁之时,吕蒙攻江陵,糜芳确实有过投降江东的念头,差点酿成大错。
但其子糜旸关键时刻出手,挽救江陵于水火之中,要说惩戒,都没有损失,反而赚得吕蒙,那自不必。
不过
刘禅不罚,他自己却难以说服自己。
最重要的是,不敢再去面对刘备了。
忠心追随的主公,将重任托付他手,他却辜负了信任,即便是没铸成大错,他也不敢原谅自己。
别过糜芳之后,刘禅感叹道:“创伤能复,心伤难愈啊!”
说完,便与费祎一行人,继续朝着山上而去。
“殿下,龙山行台到了,我们今夜可是在此地歇息?”
刘禅白了费祎一眼,说道:“今夜自然在此地歇息,不过,还是上龙山古刹,会一会那青灯古佛。”
费祎咳嗽一声,说道:“殿下上去,当真是礼佛?”
“不然,还能去作甚?”
费祎小声嘀咕道:
这龙山古刹上,能做的事情,那可多了,兴许殿下一夜都待在上面,也并非是不可能。
据他所知,这孙夫人,便就在此处隐居呢!
刘禅哪不知他的心思,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没好气的说道:“有些事情,自然是要有个了断的。”
费祎捂着屁股,嘿嘿一笑,说道:“那臣下便先留在行台,为殿下布置住处罢,殿下早去早回,早做了断。”
刘禅看了费祎嬉皮笑脸的模样,重重点了点头。
“我去去就回。”
说完,当即朝着山上而去。
费祎有些担忧的看着刘禅的背影,心里想道:
殿下,你可真的要去去就回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