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南非风云5
1793年3月底，南半球正值肃杀的秋季，印度洋上空仿若被泼墨渲染，暗沉压抑。风暴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如巨兽般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在广袤无垠的洋面上肆意翻涌，掀起一层又一层的巨浪，似要将大海上微不足道的帆船都卷入无尽深渊。
雅克·乌斯特子爵昂然而立，双脚稳稳扎根于颠簸的甲板，双手如铁钳般死死攥紧那被海水浸湿、滑腻冰冷的栏杆。狂风呼啸，吹得他的黑色斗篷肆意翻飞，烈烈作响，恰似一面于逆境中绝不弯折的旗帜，张扬着独属于他的坚毅。
他的目光穿过层层雨幕与汹涌波涛，直直凝望着远方那片混沌灰暗、海天相融的海平线，深邃眼眸中波澜不惊，却又似藏着无尽思量。尽管四周风浪疯狂肆虐，发出阵阵可怖的嘶吼，试图将一切都卷入无尽的深渊，可他的身形仿若被钉在甲板之上，如一座坚毅的灯塔，无畏地矗立在风暴的中心，任它惊涛骇浪，亦岿然不动。
其实雅克·乌斯特的内心里知道，如果这次的危险渡不过去，那么葬身大海是没有任何疑问的。
“子爵阁下，风浪太大了，您还是回舱内休息吧！”一名水手踉跄着走到他身边，声音几乎被风声淹没。
雅克·乌斯特微微侧头，目光冷峻而坚定。“风暴再大，也无法阻挡我们的使命。”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穿透了风声，直击人心。
水手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退下。雅克·乌斯特的目光重新投向远方，心中却翻涌着比海浪更为激烈的情绪。他奉皇帝查理一世的命令，从新西兰启程前往南非，肩负着巩固阿根廷殖民地的重任。然而，这片海域的风暴似乎预示着他即将面对的挑战。
过了很久风暴才缓缓退去，船舱内，烛光摇曳，映照出雅克·乌斯特劫后余生的疲惫面容。他坐在书桌前，手中握着一封已经泛黄的信件，那是查理一世亲笔写下的任命书。信中写道：“南非的地理位置和矿产资源对法兰西帝国是非常重要的……一定要小心英国人……”雅克·乌斯特的手指轻轻抚过信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自从踏入印度洋南部，雅克·乌斯特预感自己在南非所要面对的困难可能比预料之中更加艰难。英国人的野心如同这印度洋的风暴，随时可能席卷而来，南非殖民地对于拥有印度殖民地的英国来说太过于重要了。
而他，必须在这场风暴中找到一条生路。
……
……
4月2日，船只终于驶向了南非的开普敦港口。然而，望远镜里的景象却让雅克·乌斯特的心沉入了谷底。港口的旗帜不再是代表荷兰王国波旁王朝的莺尾花红白蓝三色旗，而是英国的米字旗。码头上，英国士兵列队而立，枪械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子爵大人，情况不妙。”副官看完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
雅克·乌斯特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码头上的人群。人群中，两名身着华丽军装的英国人尤为显眼。其中一人头发花白，面容冷峻，正是乔治·马戛尔尼伯爵；另一人则身材高大，目光锐利，是弗朗西斯·邓达斯。
“看来，我们的到来并不受欢迎。”雅克·乌斯特低声说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胸中却怒火冲天，英国人此举彻底惹怒了一向好脾气的雅克·乌斯特子爵，让他这个皇帝任命的南非总督看起来像个笑话。
如此严肃的环境，但他仍然没有下令停止前进，同时舰队所有的士兵早已做好了战斗准备。
船只缓缓靠岸，雅克·乌斯特子爵整理了一下衣襟，迈步走下舷梯。他的步伐稳健而有力，仿佛每一步都在宣示着他南非总督的权威。然而，当他踏上码头的那一刻，乔治·马戛尔尼伯爵已经迎了上来。
“欢迎来到开普敦，雅克·乌斯特子爵。”乔治·马戛尔尼伯爵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不过，您可能来晚了。”
雅克·乌斯特子爵微微挑眉，目光直视对方。“晚？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乔治·马戛尔尼伯爵笑了笑，指了指身后的英国士兵。“开普敦已经是英国的领土了。法兰西皇帝给您的使命，恐怕无法完成了。”
雅克·乌斯特子爵的心中涌起一股怒火，但他强压下情绪，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是吗？那真是遗憾。不过，我奉陛下之命而来，恐怕不能就此放弃。”
就在这时，副总督约翰内斯·赫洛特带着一队由荷兰法国还有布尔人组成的士兵匆匆赶来。他的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显然已经得知了雅克·乌斯特子爵会在最近到达南非。
“子爵阁下，您终于到了！”约翰内斯·赫洛特快步走到雅克·乌斯特身边，低声说道，“英国人已经控制了港口，我们必须小心行事。”
雅克·乌斯特点了点头，目光依旧紧盯着乔治·马戛尔尼伯爵。
只见乔治·马戛尔尼伯爵淡然一笑，得意之色不可谓不明显，好像所有的英国人战胜法国人都会变得骄傲：“先生，为了我们两国的友谊，我愿意让您和阿根廷的舰队在开普敦停留三天。”
雅克·乌斯特子爵冷冷地瞥了对方一眼，心中泛起一阵讥讽：“友谊？英国与法国之间何曾有过友谊？莫非是那场闻名于世的英法百年战争？”他的目光如刀锋般锐利，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你们英国夺走了法兰西的南非殖民地，如今却在这里大谈友谊？”他微微扬起下巴，声音低沉而冰冷，“我，作为皇帝陛下亲自任命的总督，难道还要为此向你们道谢不成？”
乔治·马戛尔尼伯爵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雅克·乌斯特子爵，没有激烈的语言回击，语言上用力，并不会让英国变得伟大。
雅克·乌斯特子爵反而当着乔治·马戛尔尼伯爵的面毫无顾忌的说道：“赫洛特先生，看来我们需要重新制定计划了。”
乔治·马戛尔尼伯爵显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冷笑一声：“先生，我劝您还是放弃吧。南非已经是英国的囊中之物，您再挣扎也是徒劳。”
雅克·乌斯特没有理会他的挑衅，而是转身对约翰内斯·赫洛特说道：“赫洛特先生，带我去总督府……嗯，算了，我们去船上吧！我需要尽快了解情况。”
约翰内斯·赫洛特点头，跟着雅克·乌斯特子爵穿过人群，去到阿根廷舰队的船上。英国士兵试图阻拦，但雅克·乌斯特的目光如同利剑般扫过他们，令他们不由自主地让开了道路。
船上，雅克·乌斯特坐在书桌前，手中握着一份南非内陆地图，他的眉头紧锁，显然在思考着什么。约翰内斯·赫洛特站在一旁，低声说道：“子爵阁下，英国人已经控制了港口和主要街道，我们的兵力不足以与他们正面冲突。”
雅克·乌斯特点了点头，目光依旧停留在地图上。随即说道：“英国佬的兵力有问题，怎么会多出这么多？”
约翰内斯·赫洛特把乔治·马戛尔尼伯爵还身兼着英国国王乔治三世派遣他到东方大国出使的任务，说给雅克·乌斯特子爵知道……
弗朗西斯·邓达斯看着有恃无恐的雅克·乌斯特子爵等人，走到乔治·马戛尔尼伯爵的身边说道：“阁下，我们其实可以将他们一起……”说完，右手还向前一挥，眼里满是肃杀。
“你不明白，弗朗西斯，因为这里是非洲，只是各国轮番上场的殖民地，不是让人魂牵梦绕且繁华的欧洲，没有人愿意为了这里拼死拼活。”
军人出身的弗朗西斯·邓达斯并没有乔治·马戛尔尼伯爵这样的洞察力，他继续问道：“阁下的意思，我还是不明白。”
“杀死他们，固然容易。但想要法兰西高层没有芥蒂是很难的，特别是那位年轻的皇帝。我们在南非要的是为一切有利于英国的长久政治利益考虑，而不是彻底惹怒法国人而开战，从而再无任何合作的可能。况且我们才掌握南非，根基始终不稳啊！”
弗朗西斯·邓达斯听完，微微向伯爵躬身，表示受教了，随后无奈的说道：“这就是政治，足够利益面前，上一秒还生死不论，下一秒就握手言和。”
……
雅克·乌斯特独自一人站在帆船主舰上，目光凝视着远处的英国军营。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对抗情绪，仿佛风暴在他心中酝酿。
但雅克·乌斯特子爵还是压了下来，英国人没有掌控南非殖民地的东北产金区，这已经给法兰西留了面子。
如果不顾及其他，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强盗政治逻辑也够自己喝一壶的，重要的是法国海军不如英国，英国陆军也不见得比法国陆军弱上多少，到时候一开战，再把产金区丢了，自己才是真正的罪人。恐怕到时候自己连法国和阿根廷都不敢回去了，还辜负了皇帝对自己的信任。
他相信以英国住在南非殖民地的所有军队，如果是以往的行事风格，约翰内斯·赫洛特他们还能撑到自己到来，显然是不可能的。
“看来英国是真的不想在海外与法国再打一场独立式的战争了。”
雅克·乌斯特子爵现在要做的就是守住南非殖民地的东北产金区，然后写两封信一封寄往法国，一封寄往阿根廷，让皇帝陛下为下一步做出指示。
他真的不敢保证英国人如果发现南非东北产金区，会不会不计一切代价的抢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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