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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晨要是知道汪馨蕴的分析,一定会竖起大拇指说两个字,“精辟!”

方宏维,原名方红卫,短暂曾用名方宏伟。

就和爸妈给他的起的名字一样,他始终是一个紧跟时代,非常能把握机会的人。

这一点,从他原本只是海州毛纺厂一个普通职工,到后来调到厂财务科,到后来调进市财政局,到现在的局资产管理科科长就能充分说明。

应该还是科长吧,周晨同样并不清楚舅舅现在的职务,但他和老妈一样,同样觉得,这位精明且善于把握机会的舅舅,在局内,怕是很难再往上走。

舅舅从毛纺厂财务科,调到财政局,到后来成为资产管理科副科长、科长,除了他个人的能力和努力,和他老婆,具体的说,和他岳父,有很大关系。

舅妈郑芷筠,是财政局原副局长之女。

在郑副局长退休之前,方宏维从科员升为副科长,并在四年后,也就是周晨家海产养殖垮掉后的那一年,去掉了前面的副字。

虽然如今已经过去了5年,周晨这个对这里面的道道一窍不通的人都有猜测,舅舅的综合实力,已经不足以托着他往上再走一步。

如果他调到其它不是这么热门的单位,再下一番力气,在退休之前再升半格,怕也不是不可能。

舅舅会主动申请调离吗,以周晨的了解,那完全不可能。

就是调离,他想去的也一定是工商税务、海关、交通,乃至是交警等单位,而那些单位的情况,和他现在的单位,又有什么不同?

每一个位子,也都是大把的人盯着,他能平调进去,就算是很不错。

周晨印象中,打小,这位单位里的舅舅,对自己这个外甥,就称不上有多热情——那个本来就是下嫁的舅妈就不说了。

外公外婆还在的时候,就是老爸带着自己去拜年,一般见上一面,说几句话就不错,他原以为,那是因为舅舅忙——年节的时候,舅舅也是真的忙。

到外公外婆相继离开后,只有去舅舅家拜年的他,开启了一个新传统,他和老爸,不像从前那样,还会住一个晚上,一直都是坐夜车也会赶回来。

香港回归的那一年,舅舅连带着舅妈,对自己一家突然就热情起来,就是从小就和自己就没什么话说,打小在穿着上,就和自己有着明显的阶级差别的表哥,在自己去的时候,也能带自己出去转转,而不像从前那样,要么是出去和朋友一起玩,要么回房间。

不止如此,从那一年起,拜年这事,总算有来有往起来,表哥方辉,会随他回东岙岛,当然也是不过夜的。

也是那一年的清明,舅舅第一次到东海,把老妈接回去住了一次。

那一年,他家的养殖生意开始红火起来。

那一年,舅舅入股他们家10万块。

当年分红3万。

第二年,春节去舅舅家拜年,也终于不用老爸带着他去,老爸送他到市车站,海洲那边,舅舅开车到车站接他。

2000年,他最后享受了一次舅舅开车接的待遇,然后他家的养殖生意,毁在那场台风中。

舅妈第一次亲临东岙岛,第一时间拿回了本金,然后连饭都不吃,直接准备上船,周晨送到码头,看到在家里被人缠住的老爸赶上来,又塞给舅妈一个黑色塑料袋,舅妈推辞了一番,还是收下了,脸色也好看了些,临上船前,还摸着他的头,嘱咐他放假去找方辉玩。

后来周晨知道,那袋子里,是3万块,权当作那年的分红。

然后,就是他最后一次去舅舅家拜年,在车上接到舅舅电话,他有事不能来接他,花了比平时高一倍的价格打车到舅舅家,享受到了爸妈对已经放假在家十几天的儿子那样的待遇。

就是不会像放假的头几天那样,高兴得很,什么都随着你,而是各种嫌弃,什么晚上不睡,早上不起啦,什么只知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要说不洗碗,连桌子都不收拾一下……

舅妈是第一次当着他的面,这样数落表哥,而那天中午,舅舅又没能陪他吃饭。

舅妈那天还说起了另外一件事,“那年新建的海鲜市场,找上门来让我们投一个铺子,10万足够付首付,但你舅舅说你们家缺钱,就把那10万投到了你们家,”

“不说这几年,那里的铺子升值了多少,现在一间铺子的转让费,至少也得20万。”

那天,周晨又是吃完中饭就走,因为舅妈告诉他,表哥不会在第二天随他去东海,“你表哥明天要和你舅舅一起,去几位老领导家坐坐。”

他觉得没什么,打车离开时觉得很轻松,但那天夜里,他看到等在车站外的老爸,脸色很不好看,而第二天回到岛上,妈妈做了比年夜饭还要丰盛的一顿饭,并且跟他说,从此不用去舅舅家拜年。

那晚半夜,他还听到楼下爸妈说表哥不来家里拜年这事,妈妈话音一直都颤得厉害。

他其实也是一样的,虽然当时还不满12岁,但有些事,就是不懂,也感觉得出来,所以半夜也睡不着。

家里生意失败这样的事,不但让他成熟了很多,也让他一家人,难免都变得敏感起来。

但老妈虽然那天跟他说过不再去舅舅家拜年的话,那一年,其实还是抱有期望的,只是年头到年尾,从清明盼到腊八,也没等到舅舅哪怕是来个电话,请她回娘家一趟。

老妈从那一年起,正式没了娘家,而周晨,从此也不用在大年初二,辛辛苦苦的赶到隔壁的海洲。

当然,隔年初二的早上,还是会嘱咐他打电话拜年,但到第二年,表哥连在他电话拜年的时候,都不过来顺道说两句回拜一个,老妈就再也没有要求他打电话。

他记得,原本最后一次联系,是表哥结婚,舅舅来了个电话,但那一次,老爸老妈都没去,只是转过去3000块……

因为这个消息而翻出来的这些记忆,让周晨有恍如隔世之感,而这些回忆所带来的无论如何都称不上愉悦的感受,让他此刻只有一个想法,我要不要现在给老爸老妈打电话,说省城那边来电话,有急事要我去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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