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雕刻馆。
从前晚到今日,陶宋逾独自呆在这里,用雕刻麻痹自己的世界。
闻惜梧亲自下厨煲了一盅鸡汤送过来。
一进门,就见陶宋逾身形孤冷的坐在板凳,手间一柄锐利的刻刀,沁着寒光,削落一片又一片木屑。
他看上去,苍桑憔悴了不少。
闻惜梧心脏瞬间紧缩,如同被生锈的铁索反复钝钝的拉扯着,疼得阵阵颤栗。
她深吸了口气,勉强挂上贤惠的笑容,轻言轻语唤道:“宋逾,先歇会,喝碗汤吧。”
他这两天,都没回房间休息。
陶宋逾仿若屏蔽外界一切嘈杂,对闻惜梧无动于衷。
闻惜梧将瓷碗放到他面前的茶桌,将汤汁一小勺一小勺的舀进碗里,试图问道:“你是不是还在耿耿于怀?你心里的结,还是无法彻底打开,对不对?”
陶宋逾依然没作声。
闻惜梧眼底泛起泪光,盈盈的,像天上蒙了雪雾的月亮,她哽咽说:“我知道,在和你的这段感情上,我不够坚贞。可是,鹊鹊始终是无辜的,她不应该遭到冷落。我已经很对不起她了,现如今就只是想……尽可能的弥补她。”
“何况,她就要结婚嫁人了,我这个做妈妈的,总不能……”
“公开吧。”陶宋逾突然开口,喉咙因久未沾水而沙哑艰涩,“我尊重你的决定。”
闻惜梧怔住,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公开温鹊语是她女儿的事
“其实这两天,我也想了很多。”陶宋逾继续说,刻刀在珍木上细细打磨,“甚至有个荒谬的想法。你知道吗,阿梧。”
“什…什么想法?”闻惜梧的手指,不自觉的捏紧勺子。
陶宋逾却自嘲苦笑,“我多希望,她会是我的女儿。前天见到她,我其实很想去做个亲子鉴定。但我知道,这是在自欺欺人。”
他放下刻刀,接过她盛好的鸡汤,喝了一口,意味深长:“不过,也都不重要了。鉴定结果只会把我的想法锤得更死。”
勺子仍捏在闻惜梧手上,定格了好几秒。
原来,他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她还以为,他一点都不待见温鹊语……
……
刺骨的风,夹含松雪的冰凉,拂过面颊。
温鹊语刨开雪堆,挖了一篮子苔藓,去喂驯鹿。
驯鹿的性情挺温和的,三三两两的围着温鹊语,即使温鹊语摸摸它们的角,也不会发脾气,比家养的宠物还乖。
“祁照檐,我突然想养一只鹿。”
祁照檐:“……”你的想法怎总是这么特立独行呢?
祁照檐微微勾唇,从篮子抓了几朵苔藓,告诉她:“鹿不是随便能养的,需要办理执照才行。而且,也不是什么鹿都能养。”
“哦,那不要了。”她就是一时兴起,“属于大自然的动物,还是让它生活在大自然吧。”
祁照檐静静的看着她蕴着霞光的眼睛,忽而情不自禁说:“温鹊语,你知道我特别喜欢你哪一点吗?”
“啊?”温鹊语略显茫然,“你之前不是说,喜欢就是喜欢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吗?”
“那我现在,认认真真告诉你。”祁照檐捧住她滑嫩的脸颊,“我喜欢你鲜活的样子。”
温鹊语:“……”这、这算什么点嘛?
祁照檐还没说完:“喜欢你哭,喜欢你笑,喜欢你闹,喜欢你所有的喜怒哀乐。更喜欢你发小脾气的时候,骂一骂我。会让我觉得,这才是最鲜活的样子,也是生活该有的模样。”
“你让我的世界很热闹喧嚣,有你就足够了,我们家里不需要再养任何小宠物。如果真要养,就养个孩子。我们的孩子。”
他这是第二次认真提及孩子这个问题,他可能是真的很想要了…
温鹊语点点头,明媚灿笑:“好,我们就养个孩子。”
说着,顿了一下,她又纠结,“但要是不小心把孩子生丑了怎么办?”
祁照檐:“……”
他的基因和她的基因,应该不至于会把孩子生丑了吧?
祁照檐第一次感觉自己出现了语言障碍,他沉吟了一会,说:“天鹅小时候也是丑的,养养就好看了。”
“好像也对。”温鹊语立即又眉开眼笑的。
这时,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天空隐隐约约出现一缕绿光。
不多时,大片的极光如同翡翠倾泄而出,弥漫了银河。
温鹊语惊喜叫了一声,“祁照檐,快看,是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