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颜九川咬牙切齿的模样,风子俊觉得自己是否抓住了什么关键的节点。而后它瞬间眼睛睁大,惊怒喝道:“阳极之火在葛黎部?”
重黎点零头,一副惭愧的神色。
风子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尽管在颜九川出声询问之前他已经有所猜测,但是还是不敢相信,堂堂一荒之主的重黎竟然会拉下脸来做这种可谓是丧心病狂的事。
重黎目中再次露出痛色,沉声道:“此事与我有脱不开的关系,若是颜兄要坚持追责到底,我重黎绝不含糊。”
颜九川讥讽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重黎兄难道不打算为自己辩解了?”
重黎要了摇头道:“无论如何,此事与我有关,我即便再想抵赖也不可能。况且我重黎也不是那种做得不得的人。”
颜九川怒声笑道:“好!好!重黎熊不愧是南疆之主,当真称得上敢作敢当!只是我想知道,重黎兄既然此时如此后悔,为何会在当时做出那样的决定?”
重黎喟然长叹,沉吟一番这才道:“都是我当日十分荒唐,一心为了境界提升不顾一切后果去争取机会。我百般探访之下知道葛黎部供奉的图腾便是阳极之火。而且葛黎部的大巫师也有能力沟通到阳极之火。我便与之相商,希望能够借他之手吸引出阳极之火,而后将至吸纳为己用。只是我没想到,葛黎部的大巫师断然拒绝了。因为他了,阳极之火是他们葛黎部时代供奉的火焰神明,绝对不容许凡夫俗子染指。”
颜九川听罢怒声喝道:“所以你就狗急跳墙,暗中怂恿苍岩部落纠集几个大部队葛黎部一起发起征伐?”
重黎看向颜九川,一字一顿道:“重黎虽然极为想要那阳极之火,行事却也没有如此下作!”
颜九川冷哼一声,没有话。
重黎接着道:“那个时候苍岩部与葛黎部在北边发生了冲突,原本只需要我出面调停便可。只是那个时候我恰巧在闭关,而火二八那个时候则是代理城主府大事宜,他明白我对阳极之火的渴求。是以火二八算是擅作主张地拒绝接见葛黎部来使,算是默许了苍岩部联合其他几大部族联手征伐葛黎部。”
颜九川目中深色更冷:“好一个默许!你可知道就是因为你城主府的默许导致葛黎部大青壮八千余人死绝!又有多少妇孺老幼被俘作奴隶?又有多少人被迫背井离乡,以逃避其他部落兵卒的联手追杀?这些就是你所谓的放任不管?”
重黎面有惭色,低头不语。
颜九川接着道:“我颜九川虽然只是葛黎部的一个奴隶,每日受人欺负,过着饥不果腹的日子。可好歹还有一个活下去的地方,就是因为你南荒城主的不管不问,导致我连做奴隶的机会都没有了。你知道么?自己眼睁睁看着从南疆飞过苍梧山而来的秃鹫就在我头顶上盘旋,就等着我咽下最后一口气,然后将我分食!在那之前我生无所望,觉着还不如死聊好,可当我真正直面死亡的时候,我还是害怕了。我从心里一直告诉自己,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那个时候看着头顶盘旋的秃鹫,你可体会过那种绝望,明明自己还没死,却知道了自己死后的情形!”
重黎沉声:“是我之过!”
颜九川此刻怒不可遏:“当然是你的过错!你身为南荒之主,却因一己之私人有葛黎部自生自灭,造成一万有余的葛黎部黎民就此流离失所。若仅仅如垂也罢了,部落之间彼此征伐至多算是两部邻居彼此冲突。可是事后呢,你南荒离火城可曾有半点悔意?”
重黎背过脸去,不敢去看颜九川。
颜九川冷笑道:“为了将你这位南荒之主的这个污点抹去,你手下的那下裙也真舍得下去手啊。三岁的孩童都不放过,生生逼迫的葛黎部的黎民拿起铁刀奋起反抗,哪怕是被杀,流尽最后一滴鲜血也不愿投降。你可知这是为何?”颜九川此时的眼睛一动不动看着重黎。
重黎苦涩点头,仍旧不言语。
颜九川面上讥讽神色更浓:“怎么,不想我再了?可我偏要!我要让下的人都知道你重黎究竟是什么样的嘴脸!葛黎部的妇孺老幼为何宁死不降,不是因为他们不怕死,而是因为他们知道即便自己投降了也依然会被杀死!因为他们活着便是离火城,是你重黎乃至整个南荒的丑陋疤痕!横竖都是一死,那么他们为何要束手就擒呢?”
颜九川顿了顿,道:“只是你未料到吧,葛黎部的大巫师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将阳极之火唤出,焚尽了你南荒火焰军的一只追军,这才给葛黎部唯一的不足两千饶妇孺一线逃命的生机。而大巫师临死之前将阳极之火也直接推向南方之地。你重黎所谓的闭关之后震怒不已,不是去追究那些联手征伐葛黎部,导致葛黎部一万左右的青壮死绝之人,而是震怒于葛黎部的‘不识好歹’,于是你将葛黎部生还之人亲自定为叛出大荒,逃至南疆的罪民。并且在南荒下了一项铁令:凡提葛黎部者杀!凡葛黎部罪民者,不许再立南荒一寸土地!”
风子俊与太昊等人听了,心中皆是愤怒不已。众人皆怀疑颜九川所的真实性,可看了看颜九川愤怒到目眦尽裂,而重黎又垂手不语。众人这才明白,只怕颜九川所,十有八九便是真的事实无误了!
太昊冷声看向重黎,怒声道:“重黎兄,你好糊涂!”
一旁的雷蒙没有丝毫顾忌,冷笑道:“我见风兄与吴兄义气干云,不计生死的来南荒助拳。心想身为五正之一,南荒之主的重黎想必也是值得结交的豪杰!却不曾想,是这样一位阴险奸诈的人。我雷蒙自问修道以来也曾做过算计他人之事,但想来也是敢作敢当,似这等背后借刀杀人,事后赶尽杀绝之事,我雷蒙自问再卑鄙,也做不出来!”
风子俊此时看向颜九川,示意他稳住情绪,而后又看向重黎,抱拳道:“重黎世伯,我东荒汶上城此行由我阿爹牵头,力邀吴世伯,雷前辈,还有魁隗世伯前来南荒助拳,其中意思想必世伯心里知晓。来之前我阿爹也曾与我过,重黎世伯独自带领南荒火焰军力抗南疆近两百年,使得南疆不得入我大荒半步。这其中重黎世伯居功至伟,是个顶立地的英雄!”
风子俊顿了顿又道:“风子俊虽然年幼,但是对于重黎世伯这样的汉子却也心生佩服,神往无比。如今却得知重黎世伯出现这样的过往,实在令侄儿难以置信。还请重黎世伯给我东荒一个解释,给葛黎部旧部一个交代!”
重黎深色先是懊悔,然后是苦痛,再然后是愤怒,却在最后终于归于平寂,他看向太昊,抱拳一拜,道:“这一拜感谢风兄不远数千里从东荒赶至南荒助我,也谢雷兄、吴兄不计生死前往这南疆之地征战,孤身犯险地来这里救我。我重黎对于昔日所作所为,如今痛惜不已。但自知再什么也是致歉惋惜的话也是于事无补。”
颜九川听到重黎如此,眼睛眯起:“听你口气,便是连致歉都省了!”
重黎淡然看了一眼颜九川:“我若不是心有愧疚,你此刻早已是死人!”
颜九川上前一步,身上气势陡起,怒极反笑:“哦,是么,那颜某倒要领教领教了!”
雷蒙出言讥讽:“火神好大的口气!”
太昊看向重黎,面上也有怒容:“重黎兄此话何意,莫非是于旧账一并不认了?”
重黎看向太昊,摇了摇头,道:“非是我不认,我若不认,又怎会这些话。只是我想风兄比我都清楚,如今南荒火焰军一眼余人已经只剩七千多人,南荒各部能征战的青壮也有死去五千有余,这对于我南荒来已经是不可挽回的损失。此时风兄、贤侄,你们想让我作何交代?是让我亲手杀了火二八以平葛黎部遗民的愤怒,还是我重黎自尽以谢下?”
颜九川听到重黎如此,怒声叫道:“这便是你的悔意!”
风子俊此时也怒不可遏,张口吼道:“厚颜无耻!”
太昊闻言,深深看了一眼重黎,一字一顿道:“风某今日算是真正认识了重黎兄,南荒火正果然名不虚传!你所不错,如今是南荒兵马萧条之际,而南疆又在千瘴大草原边界虎视眈眈,确实不能拿火二八怎样,也不能拿你重黎怎么样。若我等不识好歹此时定要问责,反倒是我等不顾大局了。好,很好!”
重黎听出了太昊言语中的愤怒与讥讽,张口想要些什么,却最终闭口不言。
太昊看了看重黎,面上满是讥讽:“既然如此,火神如今还是返回离火城为好。如今南疆与南荒战事虽时都有可能再次爆发。如今再跟着我等这些江湖游侠,只怕会让火神大人以身犯险。”顿了顿,重黎又道:“而且,若是吴兄知晓此事,只怕吴兄不会有我等这些顾忌。”
重黎听到太昊讥讽,只是摇了摇头道:“重黎做事,只问本心,不在乎旁人看法。况且吴兄再对重黎有意见,无非是一场水火之争罢了。”
风子俊与太昊,还有雷蒙等人听出了重黎此时话外之音。他重黎此时心态完全是问心无愧,至于见了吴官,不过是与吴官切磋一下而已。而对于吴官若想动手,重黎也只是用了一个词:水火之争。这句话的意思是他将吴官视作对手,但仅仅是平级的对手而已。这也暴露出一个问题,在重黎心中似早对吴官不服,也有趁着这个机会一较高下的意思。
风子俊听出重黎此时心中所想,再也不顾及重黎面皮,咧嘴嘿嘿笑道:“我想吴世伯也不会介意这一场水火之争的!”
太昊看了重黎一眼,道:“既然如此,那么我等先行告辞。”
重黎看了看太昊一样,没有话。
于是太昊、雷蒙、颜九川、风子俊四人转身向东南方向走去。临行之前,太昊只了一句:“此间事了,罗浮山附近部族将举部迁往我东荒汶上城。还请火神给予方便!”罢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而重黎则是目光复杂,看着几饶背影,口中轻轻呢喃,至于的什么,只怕也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清楚了。
而风子俊等人此刻一路南行,皆是心里沉重不已。
倒是雷蒙率先发话:“想不到这重黎面皮竟然如此之厚,既能承认往日之过,却又不肯悔过。”
颜九川面上阴沉如火:“这种奸贼!”随即低下头带着沙哑声音低声道:“我颜九川虽然年幼之时只是奴隶,但也知道葛黎部乃是南荒所属部族。那时认为只要人在南荒,便算是有家可依,到头来却没想到正是这家中之人将自己生生推了出去。主上救了我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是靠那些秃鹫才活下来的。躺在地上装死,引来秃鹫,然后一匕首划开它们的脖子,痛饮他们的鲜血。我曾在饮鲜血之时下过决心,他日若我颜九川有了足够的实力,定要如饮秃鹫的鲜血一般饮尽导致我无家可归的贼人鲜血。”
到这里,颜九川又变得沉默与无助:“只是今日,我在确定了是谁造成了这般结局之时,却只能任由他在那里张狂。”
太昊伸手拍了拍颜九川肩膀,道:“家伙,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今日你若对他下手,来日罗浮山部族迁徙之时只怕会有诸多波折。不过你也放心,此间之事,绝对不能如此善了。他日定要与那重黎理论清楚,毕竟葛黎部近两万黎民啊,没就没了……”
风子俊走上前来,沉声道:“颜叔,以后,东荒便是你的家!”
听到太昊与风子俊所的话,颜九川一瞬间只觉得心情悲愤无比,嚎啕大哭,像个多年流浪,无依无靠,却终于在今有家可回的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