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邰子谦一起回到了我的旧宅,我顺手把包裹放在茶几上。我走进厨房去给邰子谦泡咖啡,邰子谦在我客厅里四处转悠,等我泡完咖啡端过来的时候,他的视线集中在了这个包裹上。
“这里面包着什么?”邰子谦诧异地问我,“勾起我好奇心了,我能打开看看吗?”
我下意识想说“不能”,但随后一想,为什么不呢?
这个包裹里藏着一些让我不想看却又忍不住看的东西,我既然不想自己打开,何不让邰子谦为我打开看看,这样我既能知道里面有些什么,又避免那里面所装的盛筠的回忆,会给我造成心理上的阴影和潜意识里的对比。
“好,”我把咖啡放在他旁边,笑着对他说道,“你看吧,看完告诉我里面的内容就好了。”
邰子谦于是把咖啡推到旁边,然后打开了那个包裹,包裹上放着一叠看上去已经很陈旧的信件,大概是当年他们之间的书信往来,底下是一个很小的木匣子,外观看上去十分陈旧,密封性很严实,不知道里面放着的究竟是什么。
“这些信你要看吗?”邰子谦拿起那些信看了看,随手拿了一封看了里面的内容,随后皱了皱眉说,“如果以一个男人的角度,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看的好。这些东西都属于过去,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就应该忘记,陈醋喝了未必滋味好,反而给心里添堵,你说呢?”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没打算看。但是我她的有些话让我心里起疑,所以我比较好奇的是这个木匣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我说。
邰子谦端起那个木匣子看了看,凑近鼻子一闻,顿时脸色就变了,他飞快把木匣子放进那个包裹里包好,然后提起来不由分说地拿着出了大门,放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
“是什么东西?”我见他脸色极其难看,连忙问道。
“幸好你今天叫我过来了,要不然你今天可能就没命了,再不济这张脸也会毁于一旦。”邰子谦一边说,一边捂着胸口,“什么人这么狠毒?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送给你这个?”
“到底是什么在里面?”我听他这么说,顿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峻性,急急问道。
“里面装着的,是一种腐蚀性气体,学名我忘记了,但那股味道我很熟悉,以前上化学课的时候老师曾经讲过。”邰子谦缓缓说道,“这个匣子一旦打开,里面的气体便会释放出来,如果你刚好离得很近的话,不仅脸会被腐蚀,而且很有可能吸入,造成生命危险。但是里面的分量极少,很快便会被空气所稀释,旁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一旦打开,里面的气体很快就会消失于无形,受害的仅仅只是打开的这个人而已。这个人,心好歹毒。我猜,她一定说了很多话,让你有一种忍不住想打开的冲动,对吧?”
我的心缓缓沉了下去,我没想到,小芸竟然会这么做。如果今天不是偶遇了邰子谦,我回家后,或许真的会按捺不住想要打开的心情。如果一切真如同邰子谦所说的那样,那我的脸……我不敢设想下去。
“这个小芸太深不可测了,我怎么想,也想不到她一出手就如此狠毒。”我不禁摇头,再想到那张看似寡淡的脸,不由得倒尽了胃口。
“以后不要再和这个人见面了,这个人心思太深,而且知识领域也广。若不是我之前辅修过化学这个专业,我根本辨别不出这种气味,一般人会以为是匣子本身的气味。”邰子谦说完,还捂着胸口,大概不敢想象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
“她之前是护士,后来在美国几年,听说代替别人去上了很多大学里的课程。这个女人,太令人匪夷所思了!”我额头上渗出了一股冷汗。
“这个木匣子我带走,我交给我的朋友用专业的方法打开看看,看看里面究竟还有什么。”邰子谦说道。
“好,但是你一定要小心,要是刚才被我们不小心摔到地上的话,我们两现在可能都玩完了。”我不由得感激地看了邰子谦一眼,幸亏他跟着我回家了,不然这场灾难怎么都避免不了。
虽然我知道盛筠并非是肤浅到只看脸的人,但倘若我这张脸从此一脸疤痕,最终的结局一定会被篡改。
小芸,一定是觉得自己无机可乘,所以放手一搏了,这才是她约见我的真正目的!
邰子谦慎重地点了点头。
我突然想起他说有事情想要和我谈谈,我于是连忙问道:“对了,你刚才不是说有事情和我谈谈吗?是什么事?”
“之前父亲承诺过帮你,你记得么?”他扭过头来,看着我说道。
“嗯。”我点了点头。
邰枫以前的确说过会帮我,但是这之后我们之间的联系并不多,偶尔聚会谈的也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他长辈的身份加上他现在的地位导致我不敢询问过多,没想到,今天邰子谦却提起了这个茬儿。
“父亲已经逐渐收回了许氏的贷款,许氏如今资金链越来越紧,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呈扩张的趋势,但是其实内部问题已经十分严峻。父亲让我转告你,如果你想对许氏下手的话,时机已经有了,只不过……”邰子谦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
“只不过什么?”我不禁问道。
“盛筠最近突然加大了与许氏的合作力度,之前你们谈定的那个三方项目,如今一期已经圆满结束。但是从目前公司的战略部署来看,盛筠依然打算和许氏合作,并且合作力度比之前还大。这件事,你怎么看?你知情吗?”邰子谦问我。
我摇了摇头,心又无限沉了下去。
“我每天都在公司,基本每件事我都在跟进,但是这件事,盛筠并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严肃地问道。
“我可是财务总监,公司的资金去流,我当然一清二楚。我不知道盛筠为什么会不告诉你,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做出这个决定,如果换做是我,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终止与许氏的合作。但是他非但没有动作,反而加大合作力度,这令我不能理解。”邰子谦看着我说道,随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有时候女人难免为情所困,但是男人未必。江山与美人,自古以来多数男人的选择还是江山。可是你,做得到放下与许氏的仇恨吗?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嗯,我知道了。”我勉强一笑,心里顿时蒙上了一层巨大的阴影。
“我先带着那个东西走了,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邰子谦对我说道,随后提着东西出了门。
邰子谦走后,我独自坐在客厅发了很久的呆。小芸今天的话,和邰子谦的提醒,让我原本坚定不移的心又有了一丝丝的松动。
我抬头望着客厅里摆放的父母的遗像,曾经发生在这个房子里的一幕幕又一次浮现在我的眼前,我能够放下仇恨吗?——我当然不能,仇恨支撑我活了二十多年,我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放弃?
可是盛筠,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又是为了什么?他为什么会突然决定与许氏加大合作?他为什么选择不告诉我?我明明参与了公司的每一项决策,可为什么这一项,我却从不知情?
难道我们之间的信任真的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深吗?难道在盛筠的心里,利益远远大于我们的感情?
倘若他不值得我信任,那从今以后,我应该何去何从?——冷汗突然从额头上冒了出来,从那一次盛筠邀我上他的船、借他的力之后,我之后的每一步都在追随,一旦被辜负,意味着我将从天堂直坠地狱。
盛筠,会辜负我吗?
我们已经有了孩子,领证的日子也即将临近,我们的利益越来越趋于捆绑到一起,因为他的强大造成我的一步步妥协与依附,我是成还是败,未来要仰仗的,竟都是他对我的爱与责任。
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在沙发上枯坐到半夜,我望着父亲与母亲的遗像,苦思良多。
母亲是在父亲最落魄的时候一路跟随的,父亲在贫穷的时候给了她最好的爱情,在发达之后也依然谨遵曾经给她的承诺……盛筠,如果是父亲这样的男人,我一切都不必担心。可是,如果不是呢?
这一晚,我没有回去盛筠那里。我电话一直放在旁边,但是没有响过。
天一亮,我心慌慌地去了公司。当我推开办公室的门时,他依然坐在办公桌旁,正眉头紧锁在看文件。
“你昨晚去了哪里?”他抬头看着我,目光里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随后他突然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和子谦,走得有点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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