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个瞬间,盛筠兴许是过于担心我,他在朵朵背后用力拉了朵朵一把,大概是拉扯太用力而孩子过于瘦小,他这么一拉,朵朵被他甩到了地上。
我白皙的手臂上赫然留下了两排带血的牙印,我疼得浑身都哆嗦,忍不住蹲了下去。手臂上疼,小腹更是隐隐作痛。
朵朵摔倒在旁边的花坛上,大概摔痛了,她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朵朵!”
小芸凄厉地喊了一声,然后冲了过去,紧紧把朵朵抱在了怀里,抬起头来时那目光里,真是藏着说不尽的辛酸与委屈,她看着盛筠,声泪俱下地控诉道,“我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切都早已经改变了,我不奢望你还能记得我,不奢望你还会同情我,可是朵朵……朵朵毕竟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怎么能这样推她?”
盛筠愣在了原地,他心疼地看了看我,又望了望那边的朵朵,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边是道德与良知的拷问,一边是对我的承诺与我们的现在,我知道……他两难了。
朵朵被盛筠这么一甩,似乎是真摔疼了,一个劲撕心裂肺的哭,一边哭还一边大喊:“妈妈,我的手要断了!妈妈,爸爸根本就不喜欢我们!爸爸喜欢的是那个阿姨!妈妈,我好痛,呜呜呜,我好痛……”
“好孩子不哭,妈妈这就带你去医院,这就带你去。”小芸搂着朵朵,两个人哭得歇斯底里,那一幕我已经不忍再看下去。
盛筠的三个姐姐搀扶着他的父亲盛诚如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父亲指着盛筠的鼻子说:“孽障!她总归是你的母亲!你再怎么样,也不能这样胡作非为!我……我要好好教训……”
乱,一切简直太乱了。我望着这一幕,心突然觉得好累好累。
“够了!”盛筠重重地吼了一声,“你还嫌这里不够乱是吗?你如果还希望我把你当父亲,就不要再说任何话了!三姐,你把父亲送医院去!现在!立刻!”
“喔……啊,喔喔,好的。”盛招娣大概没想到盛筠会突然吩咐她,她惊讶不已之后,连忙匆匆去把自己的车开了过来。
“三姐,你把父亲,还有她们两送到医院,我等下就过来。”盛筠对他三姐说道,随后冷冷地看着他的大姐盛喜娣说,“大姐,如果你要送陈墨竹去医院的话,最好现在送。晚了,我不会负责。”
盛筠真正动怒的样子看上去极其渗人,他整张脸上都呈现出一种阴森的气息,身上像是被强大的黑色能量笼罩住了一般,说出来的话也仿佛从地狱深处透出来的,任凭盛喜娣再如何嚣张跋扈,在亲眼目睹盛筠打了她母亲一顿之后,她终于认清了形势,再也不敢多说半个不字。
“不了,我不麻烦你们了,我自己送朵朵去医院。”小芸突然发出了一声冷笑,仿佛看清了人情冷暖一般,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把朵朵背在了背上,把目光望向了盛筠。
那双眼睛里像是突然结了霜一般,悠悠地说:“盛筠,那时候我觉得你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情有期限我知道,我没想到,义原来也有期限。抱歉打扰了你们的生活,从今以后,我会一个人好好把朵朵抚养长大,就当我们从没有来过你的世界,打扰了!”
这个小芸……还真有些深沉,而且她三言两语,总能迅速让盛筠的内心有所波澜。
“等等。”盛筠喊了一声。
他走过来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查看了一下我的手臂,然后轻声问我:“还疼吗?要么我们一起去医院?”
“你带着她们去医院看看吧,然后安顿好她们,我先回去看仔仔,这么久没看到我,他该闹脾气了。”我平静地对盛筠说道。
“好,那我安顿好她们就来找你,晚上我们好好谈谈,嗯?”盛筠忐忑不安地问我。
“你去吧,我没事。”我看着他,平静地说道。
此时小芸已经背着朵朵往外面走去,那个背影看上去瘦小又沉重,一步步走得极其慢,像是不堪承受这样的重负一般。
盛筠皱起了眉头,但还是快步追了过去,我目送着这一幕,内心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我觉得我好像亲自把自己的男人送到别的女人身边,可是出于道义,却不得不这么去做。
盛筠不会喜欢在大是大非上使性子、不明事理的女人,这个小芸的个性,某些方面和我很像,都很倔强,都喜欢死扛,都敏感,都吃过非人的苦。
这让我有了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当盛筠走到她身边,毫不犹豫地从她背上把朵朵抱在怀里的那一刻,她们给了我一种他们才是一家人的错觉。
这种感觉,让我心惊。可是不,我不会选择就这样出局。既然已经决定,我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
我目送着他们慢慢远去,直至他们消失,我才收回了目光。此刻,偌大的庭院里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人,三姐妹各自扶着他们受了伤的爹娘走了,因为吃了大亏,所以她们再也不敢造次,而我们带来的那批人,也被盛筠遣散了。
天空突然下起了绵绵细雨,我独自一个人立在这空空的庭院里,看着后面这栋古堡一般有着颇为悠久岁月的宅子,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苍凉之感。
未来的路,还很长啊……
我轻轻叹了口气,用钥匙打开车门,开着车回到了家。
我回去的时候,仔仔正在嚎嚎大哭,我连忙从保姆手里把仔仔接了过来,一阵好哄,仔仔才终于安静下来。
我抱着仔仔坐在窗户旁边,看着外面阴雨绵绵,心里也像是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不得安宁。
“先生晚上回来吃饭吗?”保姆走过来,轻声问我道。
“晚上不用准备了,先生……估计不回来了,我也不想吃。”
“好的,夫人。”
保姆的一声“夫人”,把我瞬间拉回了现实,我抱着仔仔轻轻地摇着,突然背后有一只手在我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
我浑身一震,惊喜地回过头去,然而……我所看到的并不是盛筠,而是邰子谦,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了我家里。
“看来不想见到我啊,眼神里写满了失望。”邰子谦看着我轻笑道,随后用手勾了勾仔仔的鼻子。
“你怎么有空来了?还这么悄无声息的。”我惊讶地问道。
“我来看看仔仔,你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邰子谦笑着问道。
我转过身来,发现客厅里赫然多了好几样包装很鲜艳的玩具,顿时明白他是来干嘛的了,我说:“干嘛又破费,你买的东西都快把我家塞满了。”
“朋友开玩具厂的,我让他送的,仔仔再过两个月就能用到了,我不过是借花献佛,要是能让你开心些,我这么做也值得了。”邰子谦笑着说道,随后摸了摸肚子说,“我饿死了,晚上能不能蹭顿饭吃?”
“当然可以,我这就叫阿姨去买菜。”我连忙笑着说道。
邰子谦和我聊了好一会儿,因为他的突然到来,我的情绪这才从那种强烈的不安之中抽离出来,他觉察出了我心里的不快,他不停地给我讲笑话逗我开心,然后又分享了他在美国的趣事。
我一边听着,一边时不时地看看手机,可是……一直没有盛筠的消息。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某人让你不安了?”邰子谦问我。
“嗯,什么都瞒不过你。”
“说说看,我帮你分析分析。”
我摇了摇头,我说:“不了,说出来只会更加徒增烦恼。”
我话音刚落,盛筠终于给我打来了电话。我连忙把仔仔给邰子谦,然后我走到一边接起了电话。
“舒贝,晚上我可能要晚点回来,朵朵的手骨折了,一直哭着闹着不让我走,我安排他们住在酒店,等她睡了我就回来。”他说话的时候,旁边还一直有朵朵哭闹的声音传过来。
“好,不管多晚,我都等你回来。”我对着电话说道。
“嗯,放心,我……”他还没有说完,电话就已经被中断了,我猜想,一定是那个鬼灵精在那边闹起来了。
我挂了电话,装作若无其事地和邰子谦聊着天,一起吃了顿晚饭之后,他说带我开车去兜风,我拒绝了,于是邰子谦便先离开了。
当晚,我一直等到凌晨两点,盛筠依然没有声息。我没有打他的电话,但是心里的失落却一重又一重,当我已经放弃全部希望准备入睡的时候,突然门被轻轻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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