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万亩良田之中,大量的定西百姓被驱赶了进来,就像是在草原之上自由放牧的牛羊。沿河的坡地上,用栅栏围起来的简陋之极的营房,便是这些普通百姓所居住的地方。
牧国的骑兵是不可能从事这种家事的,牧国与望阳国的民夫更多的是为后续的军队送来大批量粮草,他们自然也不可能会参与到这秋收之中来。
巨莽沟也算得上是定西粮仓,只是这里地势只适合百姓居住,并没有让人在此驻军,当然,这些时日牧国的骑兵却在巨莽沟外布下了一道长长的防线,因为他们必须要保证巨莽沟这大片良田之中的龙牙米顺利地收割,然后顺利送回定西城之中屯积。
定西的百姓不少,这些人都将会在战后带回牧国或者是望阳国,但是现在未出发之前,他们一点也不介意将他们身上的剩余价值全都给压榨出来。
黎明便起来劳作,天黑之后才回营之中,一日两顿在饥饿边缘的饮食,皮鞭之下,巨莽沟那大片的良田一点点地减少,一片片地收割……不时地有一队队百姓驱着简易的马车,将一车车粮食向定西城送去,定西的百姓够多,在他们眼里,这些奴隶就是最好的劳力,而正是这种粗放的管理,骆图等一行人极轻易地便混入了收割的队伍之中,有一些则直接悄然混入运粮的队伍,毕竟像这巨莽沟每天都有新人带来,也有旧人离开,巨大的流动性使得牧国的看守者都懒得细数,只要是不耽误收割,基本上不会插手,天黑的时候回营,大部分是通铺,营中插入一两个进去,都被那些麻木的定西百姓当成了新来之人。
没办法,想要混入奴隶营之中,便只能放弃马匹,悄然潜入,那百余骑被人留在离巨莽沟数十里外的一片山沟树林之中,毕竟他们如果想要逃离的话,还得需要马匹,百余人分成了十个小队,每个小队分批混入不同的营中……并没有引起牧国骑兵的警觉,毕竟这巨莽沟之中已经有数千收割的平民,而且每天都有数百往返于巨莽沟和定西城之间,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悄然融入一百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想要混入一百人的队伍是容易,但是想要脱离队伍却并不那么容易了,因为在这片大地之上,没有人能够逃得过牧国骑兵的追杀,更何况他们还是光脚,凭两条腿,不可能有机会。
不是没有人想过逃跑,那些会水的,他们悄然扑入巨莽河之中,想要顺着河流直入阳水,然后便可以进入楼阳的水域范围,只是巨莽河的宽度不足一箭之地,除非是永远潜在水底之下,否则的话都将成为那些牧国骑兵的箭靶。
骆图混入那些收割平民之中的时候,巨莽河的龙牙稻已经收了一半,曲方在进入的第二天便已经被安排进了送粮队伍之中。他队伍的那群人通过特殊的手段完全掩饰了自己身上修为的气息,所以,看上去就与普通人差不多,但是毕竟他们都是军中精锐,身板看上去就知道极壮实,所以,运粮的牧国骑兵营长便将他们几个人唤了过去。
一百人的队伍几乎完全打散了,骆图被安排送粮已经是进入巨莽河的第五日,差不多已经有六十余人随着护粮队伍去了定西城,当然,巨莽河边的收割也已经接近了尾声,至于最后剩下的人能不能够入城,骆图并不确定,因为骆图肯定,那些护粮入城的平民最后极有可能会被驱赶到城外,也有可能少数会留在城中,因为这些人都将会被驱逐着赶向漠西或者是北部荒原,被牧国或者是望阳国送到他们的国度,成为他们的奴隶,充实他们王国的人口,通常情况之下,两国征战,敌兵不会无故斩杀这些平民百姓,因为这些人可都是补充王国气运的基础。当然,不妨碍在特殊的情况之下,这些人可能会成为炮灰,比方曾经牧国的大将韩渠就曾经驱逐着大量的平民百姓冲向敌阵,让自己的骑兵尾随其后。敌军如果不先杀这些平民,那么就可能会被牧国的骑兵掩杀而至,而一旦开始大量杀戮这些平民百姓,必然军心有失,因此,韩渠一直被谷王朝诸国称之为屠夫,但奈何韩渠自身极为强大,除了好杀之外,可以说绝对是一代名将。
而这群运粮的平民后果会是如何,骆图也无法猜测,但是他却知道这是他进入定西城最好的机会。他的消息是匠营被俘之后,一些重要人物都被解送到了定西城之中,因为整个定西,对于牧国来说,定西城才是他们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入城并不麻烦,这群牧国的骑兵押送着他们,而他们押送着粮食,几乎没怎么检查就直接入城了,毕竟护卫的队伍就是牧国的骑兵,每天都有大量的运粮队伍进入定西城,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定西城之中,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除了城头之上的旗帜是牧国与望阳国的之外,街上的行人全都是两国的战士,时不时急促的马蹄声呼啸而过,望阳国更多的是步卒,所以守城军士更多的是望阳国的军队,毕竟骑兵更适合在原野之上冲击。
定西城之中,居民全部都已经被清空,城破之日,城中的一切都已经成了牧国的东西,城中的居民也自然成了奴隶,只看城墙之上的痕迹,便知道这定西城必然是里应外合,牧国根本就没有费什么力气就直接杀入了城中,所有反抗的,直接被斩杀,所以,城墙之上看起来并没有损伤,但是城中的各条巷子胡同之中却多有血迹和箭痕,可惜的是,失去了城墙的守护,定西就像是剥光了衣服的女人,根本就没有抗拒之力。
定西城除了城中的百姓之外,整个城池就显得极为空旷了,于是牧国的军队直接组织定西城之中的一些普通百姓将城西位置拆出一大片的空地,那些拆下来的木料全都紧急赶制攻城武器,许多的石料则直接搬上城头,使得城头之上堆满了各种石块碎料,如果永阳国的大军真的来攻定西城,后果绝对够他们喝上一壶。
“走……别东张西望。”一声轻喝,一条马鞭直接抽在了骆图的后背之上,一名牧国的骑兵见骆图东张西望,直接抽了过去。
骆图不敢回应,急忙推着粮车跟着前方的小队骑兵向城东方向行去,不过远处城西还能看到扬起的烟尘。定西城对于骆图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因为他从未来过,倒是小队之中的几位斥候对这定西城的情况十分熟悉,现在定西城已经被拆得差不多了,一部分民宅已经成了兵营,而另一部分已经变成了废墟。
城东有几座巨大的粮仓,而骆图他们的粮食便是送到城东的粮仓之处,骆图等人到粮仓之外便已经不让过去,而是由守卫粮仓的望阳国一队人马接手,显然,对于这些民夫,他们也不放心,万一出了意外,那可是十万大军的粮食,至于那些定西人,每天只能给一顿稀粥,只要他们不死,就可以了,对于牧国与望阳国的人来说,这些人只是奴隶,在定西所有的粮食都必须小心节约,毕竟从两国远远地运送粮食来,消耗太大。
“你……”送完粮草之后,那些人并没有放骆图出城,而是直接抛出一幅脚镣,冷冷地道:“给我戴上……”
骆图的脸色微微一变,但是看到那些敌军眼里闪过一丝戏谑的杀意,知道如果他抗拒,那么对方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斩杀,而在这粮仓之外,两营兵马,望阳国与牧国各一营,他再牛也不可能敌得过两千大军,而且一旦出事,城中各地的敌军必然蜂拥而至,他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魄动境百夫长。
其他一起运粮的同伴也木然地将那些脚镣套在了脚上,显然他们已然认命,至少这样他们还可以活下去。
“全部送到城西,打造器械!”一名传令官对着押送他们入城的骑兵队长吩咐了一声。
“全都跟我走……”
骆图微微错愕,送往城东打造器械,这让骆图的心头猛然一动,他正想去找到那些匠师的位置,可是这定西城之中,根本就不容许他们活动,以为想要接近必然太难,却没想到会如此轻易,因此,倒是安下心来,将那脚镣套了上去,这种普通的金属脚镣对于骆图来说并不算什么,他可是炼器师,毕竟在这些牧国的骑兵眼里,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所以脚镣全都是普通的金属,只要让这些人没机会逃跑就行,哪里会用真正的精铁,那可是特殊的军需资源。
于是骆图随着这些人木然地来到城西,他看到一具具骨瘦如柴的尸体被一车车地拖了出来,很显然这些人是在城西耗尽了自己最后一丝力气,然后没有了任何价值,便直接抛到了乱葬岗。
事实上在牧国和望阳国军队的眼里,他们只需要保证这些大匠和匠师们的口粮,保证这些人处在健康状态就行,至于那些苦力和杂役,他们根本就不在意,无非就是死了再换人进来,不然到时候将整个定西城的百姓全都带回他们的国家,也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他们不会在意这种损耗。
看到那一车车的尸体被拖走,几乎所有运粮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因为他们知道,除非是他们死了,否则绝对别想脱离这片混乱的匠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