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寒,玉阳城中,正午时分。
菜市口密密麻麻围满了前来围观的农户。
一身官服的王通判,正在台上高举判状,大声宣读:
“凶犯王奇。”
“妖魔……妖魔附体。”
“刺杀朝廷命官。”
“劫掠官粮。”
“罪不容诛!”
“依据大梁律法,判处斩首之刑……”
他此刻用判状挡住自己的视野,好让自己看不到刑台上的情形,即便如此,王通判的双手依旧难以抑制的瑟瑟发抖。
这个案子,自从凶犯投案自首,知府不断上书询问,直到今日,依旧没有一个回复,就这么足足悬了一个月,终于,坚持不住的知府决定按律处斩,只是不巧染上了风寒,无法亲自监斩……
而一人高的刑台之上,两个手持砍刀的刽子手,也一脸忧惧的看着眼前的“凶犯”。
他一身囚服,披散着头发,跪在木质的刑台上,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这是王奇穿越而来的第三年了,原本只是个普通学生的他,在一场意外后穿越到了这个世界。
自从穿越过来,他的肉体不断变化,由弱不禁风,逐渐百病不侵,然后力大如牛,刀枪不入……
三年来,他为了解开穿越和肉身之谜,一路旅行,渐渐了解到,此方世界,似乎是有仙人存在的。
说是似乎,因为无论各种记载,都言之凿凿:数百年来,不断有仙人出现,且留下了炼气通明、凝聚气海、通神通玄、天道筑基之类的说法。
但是王奇苦寻三年,依旧一无所获。
一月之前,为了赈济灾民,王奇盗走了粮仓中两袋快要发霉的稻米,被全城缉拿,逃跑时又被骑马冲来的守将撞上。
只是,王奇没事,马倒了,守将死了……
……
此刻,刑台上。
王奇抬起头,杂乱的头发下,露出通透清澈的双眸,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
“那个……我能再确定下吗?”
但就是这平淡的声音,使得刑台周围的农户竟齐齐抱头,捂住双耳,往后狂退了几步,搞得站在原地维持秩序的兵卒有点尴尬,立刻向前两步,再次挡在农户的身前。
见无人应答,王奇继续讲道:
“按照律法中所说,斩首这一刀要是没死,就是天意要我活吧……”
身旁的刽子手咽了口口水,齐齐望向了高台。
只是此刻,高台上的通判颤抖着双手,正想把刚才被惊落的判状捡起来。
可惜被王奇那么一吓,手抖得更加厉害,发现自己捡不起来判状,他干脆扶着旁边的方桌蹲下,闭上双眼,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至于王奇的问题。
自然也听不到!
看不到听不到,就不会被妖法影响,就不会丢了性命!
见久久没有回应,王奇也颇为无奈,干脆伸长了脖子:
“行了行了,我认罪,快砍快砍!陪你们折腾了一个月,砍完了我好上路。”
话音落下,依旧没有人敢动,众人望向通判,但是他此刻已经失聪失明,只能勉强伸出一只手前后摆了摆,示意刽子手自便。
做完这个动作,他干脆小步转身,背对着刑台蹲着,只留个背影给他们。
两位刽子手相视一眼,正在犹豫之时,突然,其中一位急中生智,脚下轻轻一扭,扑通一声,径直跌下了屠台。
留下那个没机会跌倒的一脸懵逼。
看到此闹剧的王奇,心中起了点火气:
“就你了,快过来,别磨磨蹭蹭的,走个形式,你以为我跪着不累吗?”
刽子手赶忙上前,举起屠刀,口中碎碎念叨:
“您受累了,是他们招待不周,忘记准备个小垫,都怪王通判,是他磨磨唧唧,我上有老下有小,您老可不能怪我啊……”
随后双眼一眯,终于狠下心来,屠刀狠狠落下。
王奇心有所感,忙大喊一句:
“想要我的财宝吗?想要的话可以全部给你,去找……”
刚说到这里,屠刀已落下。
铛!
屠刀砍在脖颈之上,竟发出金铁相交的声音。
伴随着这响声,屠刀被反向弹起,差点将刽子手带的失衡翻倒。
而被刀斩中的王奇,脖子处只留下一道红红的印子,连血都没有流。
他缓缓翻身,坐在刑台上,略微不满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刽子手:
我的台词才说到一半……
而那膀大腰圆的刽子手,看着已经卷刃的屠刀,终于坚持不住,缓缓跪地,涕泗横流。
“算了……”
王奇略微用力,锁住自己的镣铐就被咔嚓挣断,摇了摇头道:
“没兴致再喊一遍了,唉……”
“多好的机会……”
然后他像是掰面饼一样扳断脚镣,站起身来。
轰!
周围围观的人群经历短暂的呆愣,不要命的开始四散奔逃,而守卫的兵卒,也追着这些人而去。
什么?你说缉拿台上的妖魔?
一个月二钱银子,真没必要。
短短几个呼吸间,水泄不通的刑台周围,已经空空荡荡,寒风吹过,吹动旁边屋檐上的辣椒,发出咔嚓咔嚓的碰撞声……
王奇挠了挠脑袋,冲着判台上那个背对着他蹲着的通判喊道:
“那个,王通判是吧……”
王通判抖如筛糠,脚下一滩涓涓热流,顺着石台流下,热气在寒冬中格外显眼。
王奇倒是贴心的无视了这一幕,开口道:
“按照流程,斩完了这事情就算结了吧?”
“现在天意我不死,我算是能走了咯。”
“还是说咱们再来一遍?”
“你能不能做主啊,要不我去问问知府?”
通判终于哆哆嗦嗦的伸出一个指头,指向了府衙的方向。
王奇心中意会,一步跃下刑台,向着王通判手指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让本就寒冷的冬日,显得更加凄冷。
等到王奇来到府衙,却发现连此地的士兵,都逃了个精光,偌大个玉阳城,竟然如同鬼城一般。
“怎么连知府都跑了……”
王奇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后堂选了件粗布衣袍换上,正准备离去之时,书桌之上的一封文书,引起了他的注意。
“年关以来,市井风传,北部之地,有神迹出现……”
“更有传言,有神天降,欲斩杀天魔……”
读了几句,王奇的脸上逐渐浮现了笑意。
这个事情,好像有那么点像样。
除了一件衣服,王奇没有带走一砖一瓦,畅通无阻的出了城门,一路向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