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进入神域的身份
莺夏将自己的双眼挖去了。
她深思熟虑犹豫片刻,便决定自残。撕心裂肺般的痛楚惨叫令人心悸,好在有阵法结界隔绝,才没让城内邻人听见。
许曜眉头紧皱,实在感到不适,毕竟莺夏也有苦衷理由,罪能至死却不应该经受如此折磨。
这时,祈殿玥却轻轻拉住他的手,投去恳求般的目光,似乎在说:再等等。
“殿下,还请您遵守承诺。”
莺夏喘着气,额头渗出豆粒般大的冷汗,“待我死去,望您能绕过奴婢父母一命。”
说罢,她摸出匕首,便准备自尽。
“可以。”
祈殿玥双手抱肩,笑着点头,也不管莺夏是否看得见。她注视着莺夏的动作,看后者缓缓举起匕首。
将匕首翻来,对准自己的胸膛之处。莺夏手颤抖的厉害,然后一咬牙一狠心,狠狠将匕首往胸膛捅去——
咔嚓!
匕首被折断的声音清脆悦耳,意料之中的痛觉没有发生。
莺夏愣了些许,她虽看不见,却能感受到匕首断裂,人的肉身脆弱,如何能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直接折断铁器?显然是有人出手相助。
此时,她感受到暖阳如涓涓细流般涌入体内……这相当奇妙。
漆黑充血的视界,再度有了光明。
“背叛本应是死罪。不过,你的忠诚,我看见了。”
祈殿玥轻叹一声,手中书籍翻页,“神术,回溯。”
神血呼唤远在中州的建木古树,连结着天与地与法则的神术,从虚无空间投下金色的恩赐。
许曜这才明白,这尊神女老婆在想什么,原来还是考验。身边的人要足够清白干净,否则哪天被捅了一刀也说不准。所以,考验虽然残忍,却也有效。
“殿下…”
莺夏的伤势痊愈,再度有了双目,她起初惊愕万分,旋即反应过来。
“殿下隆恩,奴婢永生难忘。”她俯首鞠躬,又觉得不妥,便双膝跪下重重磕头。
如何让下属听话…先给一大嘴巴子,然后再给一颗糖吃。
从千百年前的地主、王朝皇帝,到如今的宗门长老、神域神女,古往今来的做法从没有更改。
祈殿玥冷声道:“你父母的事本殿会派人去解决。”
“莺夏,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如若再有下次,本殿给予你的一切将会收回。”
不论是这条命,还是莺夏的父母……话中之意,便是如此。
“奴婢明白。”
莺夏感受到之中的威胁,自己家人的安慰,无非是从神子转移到了神女手上。
即便如此,这也要比从前好上许多倍。
祈殿玥拍去衣上灰尘,漫不经心道:“将此尸首处理掉,你可以去休息了。”
“是。”
莺夏点头,自始至终都是俯首低头的卑微模样,不敢抬头正视。
许曜与祈殿玥离去,脚步声渐远,直至到了主房,将房门合上便再没有了声音。
然后,莺夏便开始打扫吕金阎的尸首,将血迹清洗干净。
……
屋内。
天色渐明,窗前茶桌洒上一抹金色暖阳。
祈殿玥阴沉着脸,娇艳红唇微微抿着,低头默默地泡茶。
将茶杯摆上,倒上茶水,她犹豫了一小会,终还是说道:“虽然说方才你做的很不错,很不错……但我还是很想问,虚梦,是怎一回事?”
“在北地魔宗内,从虚梦信仰者学来的一点筑梦之术。”
许曜并不隐瞒,直白道:“才学会不久,便派上了用场。”
祈殿玥轻咬着红唇,“真的吗?”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有。”
她轻轻点头,玉指焦躁不安的敲着桌面,然后鼓起勇气,好似生气的说道:“我就说,十多年前的时候我怎会一直梦见陌生的你。你…你是否就是用虚梦之术,故意哄骗我?”
单这句话还不够,她又补充道:“我可是知道很多的!传闻曾经邪族魔修肆虐之际,便有不少年轻女子被催了眠、种下印记,心甘情愿地奉他人为主。你,你——!”
就差没将“你是变态”这句话直接说出去了。
“若真是如此,殿下,你现在不应该在这儿。”
许曜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清白。
祈殿玥眉头微挑,“那我应该在哪儿?”
“在地牢被囚禁。”
“什么意……唔?”
祈殿玥本还呆萌的,想问地牢是何意。下一瞬却是恍惚醒悟,又羞又恼。
啪!
她拍案起身,居高临下如炸毛小猫般娇怒道:“你这个变态……”
声音之大,连在厢房打扫的莺夏都听见了,不过,莺夏认为这显然又是神女的一次无端卖萌。
而许曜这边,他说道:“傻白毛,别想太多。光是为吕金阎创造的一场酒肉梦境,就抽干我所有的心神,这会困得不行……更别说十多年前的事了,我就算存在,哪来的力气天天对你做这种事。”
“唔……”
她一瞧许曜的模样,好似被抽干的,精力不再充沛,倒的确是如此。
“你最好说的都是真的。”祈殿玥轻咬嘴唇,羞耻道,“不然我会……”
“你会怎样。”
“我会反抗!”
“……”
娇里娇气的羞愤的话,可只要一想到她才逼迫下人自挖双眼,又挑逗式的将下人治愈,许曜便觉后背一凉。
“不说了。”
许曜揉着脑袋,“我实在困得不行,先去眯一会。”
“啊,啊…?”
祈殿玥愣了些许,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变,但见许曜迷迷糊糊的上了床,精神萎靡,就要睡下了。
“我早饭呢!?”她来到床边,问道。
“自己去做。”
“噢……”
她努着小嘴,想到自己糟糕的厨艺,便放弃了。
……
许曜醒来时,天是正午,窗外却下起了小雨,雨声是天然的白噪音,适合睡回笼觉。
他打着呵欠,正要睡下,脸上却被一层阴影笼罩。
睁眼望去,山峦起伏,白纱如雾,山中风景若隐若现。
“起床,吃饭。”
祈殿玥捏着他的脸,淡淡的道:“正午了。”
许曜拖着慵懒沉重的身子,“吃啥?”
“清粥,黄瓜炒蛋。”
“贤惠。”
“…”
祈殿玥贵为神女,做饭虽然生疏,但至少不像漫画小说或话剧戏本那样夸张,不至于黑炭的一片。
许曜吃得很欢。
“吃慢些…别噎着。”
祈殿玥轻声道:“虚梦邪术分明消耗的是心神,你怎是肉身食欲大涨了?”
“不止食欲,还有涩欲。”许曜说道。
这话说完,迎来的是神女冷冰冰的目光。
吃过饭后,许曜感觉心神好了许多,身体有了劲力。
“这次托人入梦,有经验教训了。”
许曜长舒一声,心有余悸,“好在吕金阎的心神并不坚固,有很大的突破口。”
即便是最简单的酒肉梦境,都需消耗如此磅礴的心神。
若是构筑其他梦境场景,甚至窥测他人的记忆碎片来搭建梦境……之中的消耗有多恐怖,难以想象。
“说来你倒是不知。”
祈殿玥轻声道:“吕金阎曾也是威风凛凛,征战四方。许久以前去往云岑海渊肃清邪族魔修时,却中了圈套,落入百年的梦境轮回。”
云岑海渊,位处于东渊的东部,直面外海。
这里曾也是外海的领域,后来不知缘故,海水渐渐蒸发。日积月累之下,深埋在海面下的深渊渐渐显露。
海水蒸发的缘故,许曜没有具体去想,无非又是“神仙打架,山崩地裂”的站场遗迹的地图设定。不过现在看来,在朔月邪帝的改写之下,不知之中又发生了什么。
既是曾经外海的领域,自然有许多邪族、魔修余孽聚集于此。
吕金阎便是接受清剿的使命,来到海渊之中,不想中途被埋伏,虽已尽力,却还是堕入虚梦。
许曜感兴趣,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找到他时,他心神早已被摧毁,终日浑浑噩噩,只懂享福,甚至修为境界都颓废退化不少。”
祈殿玥嘲讽笑着,摇了摇头,“自那以后,难成大事。若非曾功绩显赫,早就被驱逐出应天神域。”
吕金阎的过往经历实际上说不上是恶,但既是敌人,她的轻蔑与讽刺也心安理得。
许曜心悸,即便是面对早已丧失斗志的堕落之人,但为其创造一场简单的酒肉梦境,仍需耗费许曜的心神,之中有多危险可见一斑。
“如若是寻常的神使,我早已被反噬。”他叹息道,“说起来,神子为何派吕金阎这样的人来?”
祈殿玥笑道,“派他来送死的。”
“为何?”
“先前说过,神子怀疑我与邪族有所牵扯。他的怀疑没错,但他需要证实的手段。”
祈殿玥轻声道:“他派吕金阎来,便是打听我在北地要做什么,同时在暗中坏我的事。”
吕金阎心智堕落,虽然办事不成,但打听些消息还算问题不大。
在此基础之上,如若可以,他则能抓准时机做些文章。若神女要做什么,他便故意使乱,将事情弄散了。
看似没什么,实则对心底有鬼的祈殿玥而言,问题很大。
单是她与许曜恩恩爱爱的时候不说。
就是吕金阎来时,碰见许曜与祈殿玥二人在抱着咬的场景,就已经是很严重了。
假使此刻她还在寻找气运之子与祝长歌的话……吕金阎发挥的作用,更是堪比祈承泽。
“神子赐予他两件神器,一件是有神术加持的玉刃,能够斩断山川河流与灵力阵法,甚至是神术也可抵御一二,你见识过了。”
“第二件,则是他本要捏碎的令牌。”
祈殿玥认真耐心地解释,“如若捏碎令牌,便会令远在中州的神子有所感应,知晓彼时发生的事情。”
许曜明白了,点头,“所以说,他就是知晓殿下您的脾气,赌你必然会杀吕金阎。”
“只等你动手。一来,作为累赘的吕金阎就能除掉;二来,神子有理由谴责你。”
如若为了制止捏碎令牌,而使用邪术的话,稍有不慎,便会暴露。
神子最期待的便是此事,他怀疑祈殿玥就与邪族有所牵扯,却苦无证据。
唯独最特殊的【虚梦】,才制止吕金阎捏碎令牌的举动。毕竟,这是位列第四柱的虚梦邪帝的恩赐,甚至早已超出邪术的寓意范畴了。
“夫君,你真是…”
祈殿玥红唇微启,美眸之中似有夸赞之意,但下一瞬却峰回路转,“太蠢了,现在才明白。”
“……”
许曜无语,“我哪知道你们神域的破事?”
祈殿玥皮了一下,自觉幽默地吐了吐舌,“开玩笑的。”
这次万幸有虚梦的法术派上用场,才没能让吕金阎捏碎令牌。如此,后面一切都容易许多。
“不过,神域乱七八糟的事,也许你很快就知晓了。”
祈殿玥红唇微启,轻声道:“你想去神域吗?”
中州,万千修士向往的圣地,那里得天眷顾,灵气醇厚,最为适合修炼。如若碰上某个好心老爷爷,被当场收徒也不是不可,中州象征机缘,遍地如黄金。
而应天神域,更是要凌驾于中州之上。
传闻建木古树连结天地,便是将天上灵力带到了人世间。越是靠近古树,越能感受到灵力的充沛,修炼的速度将会增长数倍。
许曜深思熟虑,却是摇头,“暂时还不想。”
“啊…?”
“需要一个理由。”他说道:“我总不能以殿下您的夫君的身份,进入神域吧?”
“……”
祈殿玥柳眉微蹙,沉思良久,恍然醒悟似得沉重点头。
“那……那如果,若你不介意的话。”
她凝重严肃且迫真地说道:“若你是侍奉本殿的男宠的身份呢?夫君不可,下人…总可以的。”
“……”
许曜侧脸微微抽搐,“问题更大了好吧。”
神女本就清高自傲,守身如玉,就是成亲结婚都万分苛刻。至于收养男宠…更不可能,这分明是送命了。
祈殿玥柳眉微蹙,突然间神色冰冷,拍案而起,在这事上认真较劲了。
“这也不成,那也不行……顾虑那么多作甚?你别管,就当生米煮成熟饭,直接跟我走,看谁能拦我?”
让她做选择题或填空题,实在太难。以她的性子,更倾向于直接将书纸撕了,给命题人来一大嘴巴子。
“让我想想。”
许曜揉了揉额头,心间有一点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