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在王村住了足足有七八天,王村里在七八天内倒是太平无事。这正是长生所担心的事情,倘若再耗下去怕是湖州府的庞灵性命堪虞了,没有了元命金珠庞灵的命就像是朝露时日不多。可要是自己撒手不管王村,那恐怕没过几天又会有人惨死……
就在这七八天里长生对王村里大多数人都已经或多或少的有些了解,王村里多数老人都是子女跟着范愿春战死的孤老。范愿春每隔二天就会发放米粮给村中的老人,年青精壮的汉子划着桐漆木船出去捕鱼。要是发现了有商船经过王村都会搭跳板上船抢劫一番,若是人家商家卖的价高就把商家抓回寨子里……
范愿春受长生的点拨知道祠堂里的千人斩未必是有用,只留下了村里需要的口粮把哄抬货价的商人打了一顿就放了。这也难怪范愿春会对商家恨之入骨,王村就因为勾结清兵被人不齿打的鱼没有商家愿意来采买。想要村里的老人出去另谋生路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四当家做过道士也当过和尚有心是让村民自己种粮。可是对于习惯了抢劫的范愿春来说,那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长生就在王村的百姓中不动声色的静观其变,商贾哄抬货价赚的就是昧心钱。他们被范愿春责罚,长生并没有出言劝阻。因为长生在人堆里觉察到了在自己的身背后有着咄咄逼人的杀气传来。长生几次转身却找不到丝毫异常,这里村中百姓全在长生实在是没有把握能够一击而成。与其是贸然出手,倒不如是敛息闭气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好……
等待机会是件很辛苦的事,长生身上穿着道袍混在村民之中十分扎眼。范愿春把打来的鲜鱼和粮食按照村民人数分发,长生就站在人群一旁打量着王村里每个人,可是方才透露的杀气却骤然不见了。长生明白大概被藏在暗处的东西有所惊觉了,直到了王村百姓散尽长生依然是毫无线索。长生绞尽脑汁思量着那东西的意图,躲在暗处的东西并不像以往遇到的妖孽一般……
长生想到王村惨祸中的老妇人是让那东西吸尽血液而死的,一般嗜血成性的妖孽绝不会就此罢休。或许藏是王村妖孽看到过自己的道行不敢轻易现身了,只有让妖孽觉得自己不过是个江湖术士才有可能让它再次出来……
跟随范愿春南征北战的常言笑成了长生的贴身护卫,王村里的百姓惧怕怪事降临都已经是夜不熄灯了。只有长生却独自一个人守在王村外的黄海湾中,范愿春晓得长生是在舍身犯险所以要常言笑好好的照顾长生。当日夜间常言笑给长生送来晚饭,长生就在吃饭的时候突然朝着窗外凝神放下了碗筷……
常言笑问道:“是不是今天的饭菜不对道长的口味啊?”
长生愣了一会儿拿着筷子蘸着菜汤在桌上写了个“走”字,常言笑机警的朝着门外张望。长生一把拽住了他故意大喝道:“我是来你们村里降妖除魔的,你们竟然是用着如此饭菜怠慢于我!”长生说着话把饭菜的碗盘全都丢出了窗外。
常言笑看见长生不住的朝着自己眨巴眼睛,顿时间常言笑恍然大悟。顺着长生的话茬怒道:“你来村子白吃白喝那么多天了,也没有见你抓住妖孽啊!你还想大呼小叫的伺候你啊,你嫌饭菜不好那就饿着吧!”常言笑拂袖摔门就走了……
长生看着常言笑的身形进了村子才略微的放了心,刚才吃饭的时候长生已经察觉到了一丝煞气正在靠近。长生是担心那个东西会进村子祸害百姓才忍住了出手,让常言笑赶快回去早做防备。一直看着常言笑回村,那怪物还躲在窗外……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月色之下长生看到了有条银白色的东西慢慢的从窗口蠕动游进房中。长生从未看到过世上有长的这般怪异的东西。说它像蛇却长有四肢,虽说这东西只有一尺多长脑袋却有拳头那么大。四个尖细的长牙上银光闪闪,在两只前肢下还长了两瓣银鳞细膜。不要看它小可是从它身上散发出的煞气绝不容小觑,王村的怪事应该就是这东西在做恶。
等到怪物盘绕缠在地上时就像是凭空多了大块银子,要是有人去弯腰拣它定会被它吸尽全身的血液。长生暗运道诀想要用雷火将此妖孽诛杀,就是不经意间外泄的罡风立即就引起了此物的警觉,没等长生的雷火砸落化成了一道银光就蓦然没了踪影。
长生料到妖孽会遁逃,脚下斗步紧追白光而去。长生追出了有三四里地后,白光隐入了海水里闪现大片的银白鳞火。长生目瞪口呆的瞧见大片海水上升腾起猎猎光焰,刺眼的强光闪的长生双目烧灼的难以睁开。长生被光焰层层围住,眼睛难辩那东西的方位虚实……
长生大声的念起驱魔咒,用手使劲的揉着双眼。可让长生意外的是驱魔咒对那东西全然是没有用处,亮银色的烈焰烧的长生有点手忙脚乱了。长生没想到那怪模怪样的东西会不怕驱魔咒,难不成这个吸食人血的东西不是妖魔?
长生胡思乱想之际就被灼浪逼的气血翻涌了,脖颈上突然有阵剧疼。长生手握五色佛珠一掌打向了自己的脖子,霎那时银光烈焰开始消退了。无论那东西是个什么东西,总不会是不惧佛祖舍利子的。长生眼前的白光散退后就看到了白光闪电似的沉入了黄海,长生要想再去追赶它已经是大海捞针了……
从王村赶来的范愿春等人连忙架起了长生问道:“道长,你怎么样了啊?我看见追着白光跑来了这里,我们就怕道长你吃亏……”
长生用甘露咒止住了脖子上的鲜血惭愧道:“白光就是海中的怪物,我都从未看见过那是个什么东西!长的很像蛇却又生了四条腿行走如飞,遇水还会有白光烈焰。贫道刚才就差点被它暗算了!”
范愿春骇然道:“老四,难道是白虬阴魂不散扰我村子十多年吗?”
四当家的眉头拧成疙瘩道:“这……这不可能啊!当年白虬吃人是被咱们用乱刀劈砍成肉泥了啊?莫非是另有白虬来寻仇了吗?这可就麻烦大了,白虬生性凶残不将我们赶尽杀绝是定然不会罢休的啊?”
长生脱口问道:“哪个白虬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它和你们有着什么仇恨啊?贫道见它并非妖魔鬼怪,若不能知其缘由恐怕没办法对付它啊!”
范愿春苦笑道:“说起来全是冤孽啊,道长你可知道在黄海和渤海之间有片截然不同的海域吗?黄海渤海两海相融相通,但是却在分界的地方海水一半黄一半蓝。就在那巴掌大的水域下面有着长腿的白蛇,咱们这里的老辈人说那玩意儿是海里的龙王……”
“龙王?龙王就只有一尺来长吗?”长生不解道。
四当家接言道:“是不是龙王咱们也不知道,但是这种白蛇就喜欢吃人肉喝人血。我们和长毛军在渤海激战,我们的渔船哪里是长毛战船的对手啊。兄弟们死伤惨重,有不少人落入了海中。血腥之气就引来了海里的银光白虬,许多兄弟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成了血肉模糊的冤死鬼!”
范愿春暴跳如雷道:“老子又要跟长毛拼杀又要提防水里的白虬实在是腹背受敌啊,我只能下令诛杀白虬了。可是白虬来无影去无踪,想要杀了那畜生就要有人敢冒死往海里跳……那些都是跟随我多年的生死兄弟啊!他们在腰上缠了麻绳放血引白虬,他们撕心裂肺的叫声我到现在还记得……”
长生动容的看着范愿春,以活人为饵引出白虬恐怕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长生转过了话头问道:“那眼下的白虬是为了报仇而袭击王村的吧?我方才和它交手发现这怪物狡猾的很,却不知道能有什么法子引它上岸……”
“小道长啊,白虬也是天地的灵物啊。千百年来也未曾能得见,你能从它手里脱生已经是惹怒了它,只要你还活着它就会来害你。我们斩杀了一条白虬怪事就闹腾了多年,那恶畜连死人都不会放过啊!要想引它出来除非是有血腥之气……”
范愿春说话间突然停住了,当年是因为在海上打仗血流成河是难免的。如今的王村里全是些老弱妇嬬,难不成是让她们去放血引白虬啊!一时之间海滩上鸦雀无声了,谁都知道白虬只对人血感兴趣。想要引出白虬就会死人,谁也不敢贸然吭声了……
范愿春大笑了几声道:“我去引那白虬,老子杀了那么多人早就是赚够了!只是往后大伙儿一定要听老四的话,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村里上百条性命!”
长生想了想道:“贫道不需要你去送死,只要那畜生还敢现身上岸就行了。范大当家,我有一个主意却不知道能不能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