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升出两寸左右时就停住,我远远眺望,见大小与厚度和最末处的那块差不多,但转眸去看时,竟发现那处的石板已经不见了。
“盛世尧,你看后面!”我惊声提醒,他在转头看过一眼后就浅声解释:“是连轴机关,这处升起后,最后那块就会自动降下了。”我听他语气寻常,并无紧张之意,就走了上去,见原本平滑的石板在升起之后,也出现了细小的刻字,显然这是黄兴元秘术的另外一段。
凑近了看,终于明白这些刻字怎么来的了,是石板面凹陷成字,原理等同与活字印刷术,石板表面就是一块模版,字往里凹,但它与活字印刷术不同的是能自动凹凸,显然这又有精妙的机刮在内。
接下来的情形更令人叹为观止了,只见盛世尧在下一个石椁前平地的某处一按,眼前这块石板凹陷的字就全回平,然后整块石板缓缓下降,而另一块石板又再升起。这次我因为站得近,清晰看到平滑石板上凹陷成字,这当真是一种奇观。
周通在旁惊叹:“妙,太妙了!”一语道出我心声,如果这都是庄聿设计的,那他的智慧当真是令人感到寒畏。一共十具石椁,每一具前都有这么一块刻字石板,每次都是一块升起,旁边那块就会沉入,都是在同时完成。而我惊诧的是,这十段黄兴元秘术的内容,不少是与外婆那本手抄本重叠的,但也有一部分是有差异的,文字语意上也有出路,假如两者相结合,应是更加补足了。
这就是庄聿命杨文浩追查外婆黄兴元秘术下落的原因吗?原来他手上也有部分残本。当真是奇怪,为何有这许多的秘术残本流落在外?不对,黄兴元秘术的起源是巫师,也就是盛世尧前世武王尧,那庄聿这边的秘术应该是最原始的形态。是否可以理解成,庄聿其实一直窥视武王尧的秘术,通过各种渠道想要得到全部,但显然他得到的都是零散的段落。
如此想来,盛世尧的那些能力,其实也是黄兴元,只是不知拥有了巫师记忆的他,是否也将这门秘术全都记起了?场合不对,我不好去问,只能暂且隐忍在心里。
周通与六子不喜研究这些术数,在看了几块石板后就无聊地站在旁边私语去了。我在辨认出是黄兴元秘术后,也觉得兴趣缺缺,这东西说不上是好还是坏,总之挺邪乎的。盛世尧直起身后掠了眼其余石椁,略作踌躇就唤周通与六子分别开启出来查探,两人立时来了精神。
等哼哧着推开沉重石椁后,盛世尧却让他们不开棺椁,继续推开下一个,而他则定目于棺椁前的那块金牌。知他是想研究这几具石椁中的人身份,但看棺椁华丽,大致都能猜到应是历代滇王了,只不过滇国也就五百多年历史,按理不可能有十位滇王才是。
在周通与六子合力推开到第九具石椁时,一直沉默的简宁一再次惊呼起来,因为第九具石椁垂挂于前的金牌成色崭新,明显不是旧物,最主要的是上面刻字清晰且是纯正的现代汉字,一眼就辨认出了那个字:聿。
简宁一刚从我这得知庄聿前世是滇王这回事,看到这块牌子后,忍不住来拉我的手问:“成晓,这会不会是......”
这问题我答不上来,按理写了庄聿的名字,应该就是那一任滇王了。这时盛世尧也走了过来,飘过金牌上的字后,目光却是转向最后一具。周通与六子立即领会了去推那石椁盖,等里面的棺椁呈现眼前时,这回轮到我愣神了,这具棺椁前垂挂的牌子与前一具相同,也是一块成色崭新的金牌,上面只刻了一个字:尧。
站在石椁后的周通瞧了瞧我们脸色,不明所以地问:“都怎么了?”他绕到正前方,凑近了一看,“咦,尧哥,这块金牌上刻的字好像是你名字里的尧啊。”
没人出声,他这才察觉气氛不对,疑惑地看着我们。
我揪了揪盛世尧的衣服,轻声问:“要开了看吗?”其实我还想问:假如开棺椁的话,要先开哪具?庄聿的还是这个武王尧的?直觉这里面不再是青铜人俑了,因为庄聿说他是历史上消失了的最后一任滇王,包括武王尧也都无史可查证,他们的陵墓建在哪定是无人知晓。但庄聿拥有前世记忆,他必然知道自己墓葬位置,很可能他会把前世滇王聿的棺柩启出来运到这滇岛上,与祖先青铜人俑排列一起。所以这最后两具棺椁里,或许就是他们前世真身。
最终盛世尧抬手指向写有“聿”字的那具,棺椁一点点被推开,本以为里面会像之前那般有黑檀棺木,却发现竟是空的。似乎闻到一丝异香飘来,可看其余几人都无异色,我仔细闻时又没有了,只道是自己的错觉。
感觉简宁一手心已是一片汗湿,知她紧张至极,看到空棺后才长舒了口气。此心情很快我就感同身受,看着他们三人去推最后一具棺椁时,心跳剧烈。
若我真如应宁般能预知后事,那么此刻我定然大声喝止他们。可是我拥有应宁的魂,却没有应宁的记忆,也没她的能力,只有半调子的梦境预警能力,而且那能力时而反复,犹如天龙八部中段誉的六脉神剑般,有时失灵有时又有效,所以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态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却无能为力。
当挂有金牌“尧”的棺椁被推开后,它不同于之前滇王聿的那个,里面并非空无一物,但也不是棺材,而是一个红檀木箱子放在棺椁的中间。我也微松了口气,如此大小的箱子怎么也不可能放进一具古尸。老实说,我对巫师是有着恐惧的。
但我好奇,箱子中会放有什么?显然周通与六子也对那箱子之物感兴趣,只见周通跃跃欲试地问盛世尧:“尧哥,开不开?”在等盛世尧伸指摸过一圈,点了头后,周通走到箱子正中间,从兜里摸出一根细丝,往那锁孔内插入,极轻的机刮声一响,那锁就弹开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周通露这么一手开锁技巧,不免惊讶,他感应到我目光,抬头冲我一笑了说:“小妹,别太崇拜我啊。”紧张的气氛顿时消溺了,六子忍不住吐槽:“行了,老周,就别卖弄了,快开箱子吧。”
周通先抹了把虚汗,才边开箱子边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道理你没听过啊。”我直接对他们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在那斗嘴。
箱盖掀开时我们齐齐凑前探看,随即愣住,我直觉抬头去看盛世尧,那箱子里放的竟是曾两次在画中看到的银色面具。是不是原来那副我不清楚,但却条件反射去看他的反应。
只见他表情瞬间凝固住,直愣愣地盯着那面具,暗道他莫不是想起了从前?周通与六子并未察觉异状,附在那研究了会,周通探手进去想拿起来,却觉眼前一闪,面具已到了盛世尧手中,他凝眸在上,目光沉郁。
下一秒,我吃惊地看到他竟将那面具戴上了脸!
空间犹如静止了下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盛世尧,而我心中却震惊不已。这幅面具不管是不是原来那副,但也都应该是前世武王尧脸型的尺寸,而附魂于庄聿身体的盛世尧却也是贴合无缝刚刚好。难道说庄聿的脸型刚好与那银色面具尺寸相符吗?看着这样的盛世尧,莫名我有种感觉,像是巫师重生站在跟前。
而刚刚以为是错觉的那股异香再次被闻到,我的眼前开始出现幻影,全是一张张银色面具的脸。只听耳旁传来噗通声,我迟缓地转过头,见简宁一跌在了地上,下一瞬周通与六子也先后软倒在地,周通惊喊:“尧哥,不对劲。”
但盛世尧却一动不动,仿佛没听到一般低蔼着脸。周通转目看我,疑声问:“小妹,你怎么没事?”这正是我心中纳疑的事,为何他们都一一倒下,我却还能站立,迟疑地问:“你们是不是闻到一股怪香了?”周通脸上浮现困惑,“有吗?”他又嗅了嗅,“没有味道啊。”旁边六子也摇着头说:“我什么味都没闻到。”
怎会如此?那香味这么浓郁,都飘散于整个空间了,再不是之前那种淡淡的,他们怎么会闻不到?而且奇怪,我转头看向了周通后,那幻影就没了,再转眸回看盛世尧时,目光一触及那面具,幻影又起。问题在哪?是......那银色面具?
意识到这点后,我连忙急喊:“盛世尧,快把那面具拿下来!”
本僵立在原地不动的人,终于缓缓抬头,可我却震赫在原地,他的眼睛!
盛世尧的眼睛竟又变成了幽红色......我脑中只想到两字:魔化!这个潜藏的危机一直都存在,但总以为他如今不是自己的身体,就可避免这件事的发生,哪里想到他会在戴上那个面具之后,突然就魔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