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我们即将穿过蝙蝠王翼下,离刘悦只一步之遥时,突然耳后劲风来袭,只听杨文浩惊喊:“小心后面!”他的脚受伤了,没法跑快,并未莽撞地也冲过来救人。
我直觉往前扑倒,感觉什么从头顶拂过,扭头一看,并不是蝙蝠王的黑翼击打而来,而是另外两只大个蝙蝠低行而飞掠过我头顶,站在石台上张开双翼,刚好把刘悦拦在了里面。如此情景已是再明显不过,从蝙蝠王到底下这群蝙蝠,都在守护刘悦的身体,这是为什么?
“闪开!”头顶传来盛世尧的沉喝声,我反应敏捷地往旁翻滚而开,没忘拽一把六子,与此同时盛世尧从蝙蝠王黑翼上跳了下来,着地点正好在我们刚才位置,他一个箭步冲上石台处,影月翻手而划,本遮拦住的大蝙蝠惊飞了起来,飞得慢的被影月割下半截黑翼,惨烈的嘶鸣声回荡在空中。
余光中黑影铺天盖地而来,我本能地拔地而起,朝石台上的盛世尧飞扑,但还是慢了一步,蝙蝠王的黑翼将盛世尧连同刘悦从石台上翻卷而起,我只来得及抓住黑翼的边缘,身体被腾空吊起,悬挂在了空中。
数秒之间,我已离地数十米,如果这时蝙蝠王将我重重拍在地上的话,那我估计就直接见阎王了。却发现它的黑翼抬起在空中后,没再动,我就像是悬在飞机机翼边上一般,没有着力点可供攀爬。这时间长了,我手臂的力量肯定会支撑不住。
俯视而下,六子与杨文浩都在正下方,因为离得太高也看不清他们脸上神色。就在我手酸软无力即将松脱时,突然一只强劲的大掌拉住了我的右手,抬头只见黑蒙中盛世尧的双眸漆亮凝着我,借着他的力我一点点向上,最后一个踢蹬,总算是翻爬上了蝙蝠王的黑翼。
重喘之余目光扫略,只见刘悦躺在不远处,而影月在她身旁,应是刚才盛世尧为救我而不小心遗落在那的。刚抬步想走上前,黑翼就开始动了,人在上面根本没法站稳,盛世尧示意我趴下贴服在黑翼上,刚依言照做,黑翼突然变成了向上倾斜,刘悦身体在下滑,我飞扑过去想拉住她,却慢了一步,只来得及抓住影月。
眼见刘悦即将滑落到蝙蝠王身体处,心中一发狠,扬手就想用影月去刺它羽翼,就在影月刀刃即将刺入霎那,横向伸过来一只手握住了影月,却因为我刺入的速度太快,只握及我手部下方,还有一半掌握在了刀刃上。
影月何其锋利,岂是血肉之躯能抵挡,血瞬间就漫开了。
我顿时全身发麻,连转头去看的勇气都没,只呆呆凝着那刺目的嫣红。似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放手!刺伤了它,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手无意识地松开了,而影月的整个刀面都被那嫣红染满,血滴顺刀而落没进黑翼中。
下一瞬,尖啸划破耳膜,开始天旋地转,眼睛被黑暗覆盖,耳朵也像是被什么堵塞了一般,我听不到也看不到,只能凭身体的知觉感知像是......盛世尧将我覆在了身下。
脑中钝钝地想,发生了什么事?是那蝙蝠王发飙将我们都抛出黑翼了吗?可为什么不感觉到疼,难道是盛世尧用身体为我挡了外力?心往下沉,想要从他身下翻爬而起,可是四肢被他压得死死的,一动都不能动。
不对,好像还在翻腾,人时而颠倒又时而覆趴。我们难道还在蝙蝠王的黑翼上?怎么回事?突觉覆压住我的身体有所松动,我尝试睁眼,因为自己是趴着的,所以无法看到背上,只能用余光去飘四周,只见压住我手的掌在一点点脱离。原来他仅仅是靠五指扣住黑翼,来使我们不被甩脱,这得需要多大的力啊。
耳旁突然一热,熟悉的嗓音穿透而来:“小小,对不起。”还没等我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时,就觉刺痛从脑后袭来,那疼瞬即扩散至我周身,意识一点点抽离,清晰地明白我要昏过去了,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在最终失去意识前轻喃:“盛世尧......”
继而就堕进了黑暗,但不知是盛世尧心软不忍伤我而做得不彻底,还是我本身的身体机能特殊的关系,头脑没了意识,感官却没丧失,依旧能感应到所处空间在发生什么事。
就在我昏沉之后,盛世尧从我身上脱开了,然后再度天旋地转,我的身体呈自由落体,却只落下数米就到底了,也许是我感觉不到疼,就觉得身底下软软的,好像掉进了一个绵软的床。接着那床还在移动,且往高处升,一直向上一直向上,突然什么灌进我耳鼻,有一个挤压的力量在推挤着我的身体,我开始觉得窒息,胸口发痛到不行时,挤压的力突然消失了,而身体又往上抛出一米多,沉沉摔趴而下,那口鼻里的东西也掉了出来,呼吸又回来了。
之后好像一切都平息了下来,而这时,剧痛袭进脑中,我的感官意识也在逐步消失,都来不及去揣度盛世尧的情况,神识就湮灭了。
黑暗伴随我很长久,耳边时而听到有人在唤“小小”,无意识的我无法辨别是梦还是现实。当黑暗中恢复一点意识时,就开始频繁出现一些影像,影像当中出现最多的是一个男人身影,他身材颀长,面容俊秀却淡漠,但我却总爱盯着他的眼睛看,那是一双......难懂的眼眸,里面敛藏了无数的事。
我发觉自己的脑子就像是读卡器,读一点知道一些,在有了那些影像之后,慢慢反应出了那个男人,我是认识的,似乎又不止认识那么简单。然后开始做一些与他相关的奇奇怪怪的梦,心里有声音在说,那不是梦,那是你与他共同经历的奇遇。
做到最后一个与他相关的梦时,我开始觉得疼了,因为梦中的他躺在一张石台上,无数只黑翼蝙蝠像涨潮一般向他涌去,重重叠叠堆在一起,一层又一层,将他整个身体都包裹在里面,就像个黑蛹。他的身旁还躺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很面熟,但我梦中思维有限,想不起来她是谁。
在他被蝙蝠完全包裹后,那个女人身上也开始不断被栖靠蝙蝠,不过瞬间,第二个蝙蝠蛹形成了。如果有人问我这世上你最怕什么动物,在这之前我会回答怕蛇怕老鼠,怕很多可怕的动物,但此刻我会回答,最怕蝙蝠。我看到了血,从蝙蝠蛹中流出,流向了我的眼睛,张开嘴想呼喊,却发不出声音,也不知道要喊什么。
我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红光,看那黑蛹都变成了很深的血红色,突然黑蛹炸开,像翻飞的浪层一般扑散,又像山峦起伏,朝我席卷而来,我尖喊出声——盛世尧!
犹如一道闪电劈进脑中,意识全部回归,所有都想起来了。我急着翻开沉重的眼皮,刺目的阳光条件反射让我又闭上了眼,光?!刚才我看到的真是白光吗?
再次尝试睁眼,一点点划开眼缝,等眼睛适应时,发现自己在黑暗中太久,都快忘了白光的样子,也忘了蓝天白云的美丽。视线慢慢聚焦,感官知觉也在回来,我好像在运动中,引擎声......是在一辆皮卡汽车上。眼珠转动,瞥到依靠在旁的几个身影时顿住。
是杨文浩!再过去是周通与六子,却不见盛世尧。三人中只有杨文浩是醒着的,他仰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还没发觉我醒来,周通与六子都是闭着眼。
张口想唤,却发现连嘴唇蠕动这个动作都做不起来,杨文浩一低眸,与我视线对上,愣了两秒后脸上露出惊喜,俯身过来,“成晓你醒了?”
我能做的回应也就眨一下眼睛,视线转向另外两人,杨文浩立即了悟地道:“放心,他们俩没事。前几天就醒过来了,你是最晚醒的,来喝点水。”他说着拿了个杯子插了吸管递到我唇边,轻轻吸上一口,水滑过喉咙时,感觉犹如甘泉。
杨文浩发现我开不了口,就拍拍我头说别急,他最早醒来时也是这样,过几小时等气力恢复一点就能说话了。他又说想知道什么,他讲给我听就是。
于是从他口中得知,我竟已昏迷不醒有十天之久,十天前我们几人莫名就从那黑暗空间脱离,然后也不是在原来跌落的流砂坑处,而是在古尔班通古特沙漠的边缘地带。刚好有辆路过的货车经过,救起了我们几个,分别给喂了些水。杨文浩是第一个醒过来的,他探问了情况后,就曾问司机当时他们所在地离金沙古镇有多远。
那司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后,说没听过什么金沙古镇。杨文浩心中发懵,又问最近的镇叫什么名字,司机说叫汉古,但离了有十多天的路程。杨文浩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地图上有这么个地方,陡然记起这片沙漠其实是由4片沙漠组成,西部为索布古尔布格莱沙漠,东部为霍景涅里辛沙漠,中部为德佐索腾艾里松沙漠,其北为阔布北—阿克库姆沙漠。
而之前我们前往的金沙古镇则在这片沙漠的西部,于是再问司机,结果从司机口中得知,我们竟然到了最东边的霍景涅里辛沙漠边界地带。
即便我们在沙漠中奔走十多天,抵达黑石林,也与东部沙漠隔了不知多少公里。也就是说我们从流砂坑掉落黑暗空间,再出来时已经横跨了大半古尔班通古特沙漠。
谁来告诉我,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