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因为距离广陵演武节还有几天时间,谢昭他们一行人就被宇文信命令暂住在九薇公主府的南苑中。
没错,是“命令”,不是“邀请”。
并且宇文信再三跟谢昭强调,不许耍花招,不许外出,不许流窜到公主府中其他几苑。
这个“流窜”就用的很魔性了,谢昭一时不知该从哪里最先开始吐槽。
虽然谢昭对于宇文信的“三不许”政策,以及他对于她“流窜”这一用词的不准确性表示了强烈的抗议和不满,但是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小心谨慎的“孤狼剑仙”,总是觉得谢昭这人滑不留手,于是将严加看管他们贯彻得十分彻底。
公主府的内院是九薇公主和宇文信的居所,西苑里住着宇文信的侍妾们和年幼离不开生母的庶出子女,而北苑中住着宇文信十三岁以上的子女,东苑又住着二小王宇文伊、郡主宇文佳等阿尔若草原而来的一行人。
因此思来想去,宇文信便也只能将谢昭、凌或他们一行四人安排在了南苑。
一来,南苑是他日常处理公务的地方,也是他在府中最常待着的场所。料想有他在,谢昭他们作不出什么妖来。
二来,西苑有女眷,北苑有他的庶出子女,都不方便让外人留宿,至于东苑嘛......
宇文信下意识还是觉得,将谢昭和凌或安排到与自己那双傻弟弟傻妹妹远一些的院落最好。
——尤其是那个叫“凌或”的小子!
宇文信每每想起凌或来,心头就觉得窝火难消!
他若是浔阳谢氏的子弟也就罢了,好歹也是名门望族之后,加上他的武道境界天赋,综合起来倒也配得上他们阿尔若草原上最璀璨生辉的明珠。
但他若只是个寻常江湖门派中的草莽之后,那么想配得上他“孤狼剑仙”宇文信唯一的胞妹,身份上可就不够看了!
宇文信每每想起他妹妹看着那小子时几乎要擦出火来的眼神,还有上次居然还为那小子再三顶撞于他,心里就十分不悦。
哪怕他嘴上再是对凌或不屑一顾,心里到底也对这个兴许会拐走自己妹妹的小子有几分顾忌。
总之,在对凌或其人不曾摸清楚根底之前,宇文信是决计不会允许他靠近自己的妹妹。
于是乎,谢昭一行四人便开始了九薇公主府南苑里,饱食终日、百无聊赖的日常。
凌或一如既往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日日勤勉练习武道外功和内功。
北境之行,尤其是日前与“孤狼剑仙”宇文信的那一战,让他在生死关头、更加看清楚自己与祗仙境绝世高手之间的差距。
他望得到且接触过的武道之境中最高的“山峰”,不再是老君山中圣王天境的师父“极光锏”凌寒鸦,而是祗仙境的绝世高手。
凌或近来也时常在心中对自己说:他不能故步自封,也更没有资格自视甚高。
若想有朝一日会当凌绝顶,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他唯有更加努力才行。
而薄熄的作息也一向规律。
她对九薇公主府东苑中美轮美奂的的景致丝毫不感兴趣,但是每日却有静静观看日出和日落的习惯。
除此之外,其他大多数时候,她都在自己的房间中鲜少外出。
似乎只要不是谢昭唤她,她便如同一株格外安静的植物,就那么可有可无、无牵无挂的独自生存着。
而韩长生在入住公主府的前几日时还会耐不住寂寞,强行拖着谢昭陪他一道观赏东苑中各个花园的风景。
后来渐渐也觉视觉疲劳,韩少侠也提不起逛园子的兴致了。
但是宇文信说过,若是他们想以宇文部壶卢圣坛之人的身份去参加过些天的广陵演武节,那就要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守他的规矩,少出门惹麻烦。
于是,迫于“孤狼剑仙”的威压和为凌或的“大事”顾全大局,一贯耐不住寂寞受不了束缚的韩长生,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捏着鼻子认了。
当然了,背地里他可没少悄咪咪的向谢昭吐槽宇文信的霸道和不讲理就是了。
谢昭听了也只是笑笑,随口安慰道:
“行了韩少侠,小不忍则乱大谋。你想想凌或,就当是给凌或一个面子总成了吧?”
韩长生想了想,顺着台阶下得十分自然,那是半点不带脸红的。
“也是,毕竟本少侠是个十足义气的少年英豪,为了兄弟义气两肋插刀尚且不惜己身,何况是区区自由和面子?”
谢昭心里发笑,面上却一本正经,还十分给面子的配合着点头。
行吧,孩子傻点也总有傻点的好处。
至少他快乐啊!
不过,谢昭在深刻反省后,深觉似乎最近一段时间自己有点虚啊!
这可不行。
爬了两次山便心慌气短体虚无力,这未免也太不中用了?
于是乎,谢昭品了品,左右闲着也是闲着,舞刀弄剑之类她做不来也不想做。那么在园子里散散步、走走路,想来还是可以的。
她努力克服自己这近乎两年中懒到极限的生物钟,决定在每日清晨日头不太大的时候,强迫自己去东苑中走上两圈,全当强身健体。
还别说,就这般早睡早起,饮食固定,加上最近不用东奔西跑,谢昭的精气神儿明显比前几日好上许多,也有精力与韩长生继续斗嘴了。
就这样风平浪静中又过了几日,在谢昭客随主便、几乎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时,她再一次遇到了公主府中的女主人,北朝邯庸的公主殿下。
看到带着随身女官弥萨出现在东苑花园中的九薇公主,谢昭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她一派雍容的安静站在花园中,肩膀上披着的大氅,大氅表面上还覆盖着一层若有似无的清霜。
显而易见,九薇公主等在这里许久了,以至于她肩上的衣物,都已盖上了一层霜雪之意。
女官弥萨立在九薇公主身后,望着谢昭的视线并不算太友善,眼底还带着一丝十分明显的警惕和鄙夷。
九薇公主温声道:“谢姑娘,又见面了。”
谢昭今日晨起散步,是在东苑外侧遇到的这对主从。
面对如此明显的来者不善的“偶遇”,谢昭闻言笑笑,微微躬身施了一礼。
“公主。”
弥萨冷冷的看着她,斥责道:“放肆,你行得这是什么不伦不类的礼?
公主殿下凤座驾前,你身为江湖庶民,按律当行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