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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汉浮桥经历几次演习调度之后,又经历了两次试运行,终于在入秋时节正式开始通行。

这次正式同行,除了武汉录事司的成员,荆楚行省总制,中书令长孙无忌也莅临视察,并且在北岸汉阳第二码头题字:天堑变通途。

身兼数职的江汉观察使张德向中央各级领导表示,武汉诸县人民群众一定不会辜负朝廷的殷切期望,不会让全国人民失望,一定继续奋斗继续坚持继续工作,为大唐帝国主义建设添砖加瓦……

“这都是什么狗屁玩意儿!”

滋啦一声,将《武汉晚报》的吹牛逼拍马屁文章撕了个干净。老张负手而立,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小老婆,“明月,你是不是收了好处?”

崔珏看着窗外的芭蕉被秋雨拍打,一副女文青欣赏良辰美景的模样,然后顾左右而言其他:“听说三娘子要回来了呢。”

啪。

一巴掌在崔珏臀部拍了下去,老张恨恨然道:“以后别给我添乱,长孙无忌那老货故作高深诈你两句,你便惧了?他诱你写这等文字,用心不良。莫要以为那老货能拿我如何,你当这还是十年前么?”

“可他说若无贤名加身,恐为上忌啊。”

崔珏一脸的委屈,竟是撅着嘴,还不服气。

一看这女人想法还挺多,张德也是被她逗笑了:“你这女子时常自比女中豪杰女中诸葛,如今看来,真是既不通市井也不知朝政。你家夫君……也就是我!”

老张用手指指着自己:“是今天才被上忌的吗?”

“老子十年前就被上忌了,那时我才几岁?”张德抖了抖袖子,坐在一旁的团凳上,一只手搁在柚木桌面,“皇家想我做驸马都快想疯了,恐为上忌……还用长孙无忌那老东西来说吗?”

“那……那怎么办?”

一时间崔珏竟是慌了神,觉得莫非是自己好心办了坏事。

“无妨,也不会乱了甚么。那老货也是自作聪明,就算现在武汉录事司开始念甚么‘周公恐惧流言日’,那又怎样?”

张德拿起一只扣在杯盘中的茶杯,反过来放在桌上,自己斟了一杯茶,然后淡定地看着略有惶惑的崔珏,“事到如今,我也可以和明月分享一二。就算我效仿隋末瓦岗,你信不信长孙无忌还要帮着遮掩?”

噗!

也过来倒了一杯茶的崔珏,一口清茶喷了出来,呛的眼泪横流,半晌缓不过来。

“阿郎欲行此大事?”

“行个屁啊。”老张翻了个白眼,心道老子要的是小霸王学习机学习打字,提高自己的打字速度,造反当皇帝这种事情,省省吧。

“那……”

“莫要多想,为夫真要行甚大事,还会看着你在《武汉晚报》上胡编乱造?”

“怎么就是胡编乱造?”

“你这文字,有哪个不是胡编乱造?还不如汉阳赁车行的伙计来得灵醒。”

“你……你怎可平白侮辱我的事业!”

崔珏被张德不屑的语气憋得俏脸通红,手指攥紧,似要争辩一个对错究竟。

“侮辱事业?”老张一把将她拽了过来,“侮辱你的事业作甚?”

说罢,却见手指娴熟手法老道,只几个呼吸,就解了崔珏外衫,不等“苦聊生”娇叱轻喝,三下五除二,将衣衫脱了个干净。

“还是白天,还是白天……你怎地这般不讲理,你……混蛋……”

午时未到,张德整理了衣裳,推门而出,一脸的自得,让女婢将房门带好,然后背着手哼着小曲,低声得意道:“还治不了你?”

到了外堂口,就见有人等着,见张德过来,那人起身道:“观察,洛阳有个朝廷新法,公文到了江夏,录事司的人正琢磨要不要发布告示。”

“既是新法,发布就是。”

“观察,此事有些两可。录事司那边,似乎是有人指点,莫要掺合。”

“噢?甚么新法,竟是要放下来看一看的?”

“巨野县旧事。”

“嗯?!”

张德一愣:“那些个造反的,不是都被剿灭了吗?今年洪灾的时候,洛阳不是斩了一批首恶?”

“有侯尚书带头,哪能除恶务尽。残党分散,如今流窜在各州县,鼓吹妖言。”

“甚么妖言?”

“有类李南山之论,又杂以荀、屈天理。”

李南山,就是李奉诫除了“凉州儒林郎”的另外一个称呼。因为最早的新式纸张,就是李奉诫在终南山督造,对知道此事的人来说,李奉诫功德无量。连佛门中人,听说李奉诫亲临,不拘是高僧大德还是名望禅师,都要出来迎接。

无他,这年头,佛经的印刷出版需求,绝对是强烈到无以复加。而新式的低成本优质纸张,是让佛门看到深耕深挖深推的希望。这是建立在佛门扩张中央政府就要“灭佛”的理***治下的判断,一张宣纸的份量,可比什么达摩祖师一苇渡江的传说来得给力多了。

“你的意思是说,巨野县余众,竟是另外寻了个‘谋反’路子?”

以前是被逼得动手,现在是动手不行,改成动嘴。可这个动嘴,和崔珏那种报纸上吹牛逼不同,这是典型的“hat-the-fox-say”。

问题来了,狐狸是怎么叫的呢?

大楚兴,陈胜王!

当年,狐狸就是这么叫的。

放以后,这玩意儿姑且可以称作“革命口号”。

然后加上“苟富贵,勿相忘”,就可以算是“革命纲领”。

至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更是可以称作“革命精神”。

荀子和屈子两个人对老天爷的揣摩,差不多是一脚踩在了君王们的**上。

什么天有多高,谁他妈量的。什么天亮天黑,谁他妈规定的。什么鲧既然不会治水,凭啥又让他当老大……

忒反动了。

于是屈子就跳了江,大家也只能靠吃“蜜汁淋粽”来纪念他。

不过和荀子比起来,屈子那就属于“违反公序良俗”的层次。

毕竟,好歹屈子也没直接大剌剌地说“老天爷过的好不好,关你尧、桀屁事啊”,所以很显然的,帝王脑子抽了,才会拍着胸脯冲小弟们说:荀子说的对!

当年门房魏大爷冲李董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用君和民来比拟,其实也没敢说这个民其实包括了黔首泥腿子。

黑脸老汉是个实诚人,他说的很明白,这个“民”,特么是地方上的豪族,州县间的世家啊。

这年头,能把泥腿子黔首苍头当作“民”的人,基本……不存在的。

也就是老张经过十来年的偷鸡摸狗,才算有了点徒子徒孙,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如履薄冰地在小圈子里拿血汗工厂中的工人以及大农庄大庄园中的农民当作“民”。

巨野县一事,正是贞观朝乃至以前所有朝代对“民”态度的一个现实写照。

“乱党?”

朝廷在洛阳的新法公文中,出现了这么一个词。

老张顿时觉得这特么简直是……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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