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期开了一瓶啤酒，给两人各倒了一杯。
“你之前不是说，留下的希望挺大的吗？”
方雁南夹了块鱼肉，剔掉鱼刺，放到顾子期的碗里。
“我要是想留下，是没什么问题，关键是我自己不愿意。”
“我们主管给我重新找了一家公司，比实习的那家待遇还好。”
“真要像你们主管说的那么好，他自己怎么不去？就是找借口打发你吧？”
“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主管对我真挺好的。”
顾子期闷头喝了一杯酒。
“像我们这种刚毕业的大学生，个个都觉得自己挺能的，以为踏上社会后肯定会大有作为。”
“等真正进了职场才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懂，就是给人当垫脚石的一小白，上战场时走在前面送人头的排头兵。”
“如果没有人肯真心实意的带着，手把手的教着，要想在像我们这种有点规模的企业里站稳脚跟，非得先摔得头破血流不可。”
“你说咱们家这几口人，谁有社会经验？谁都没有。”
“姐，别看你一个人在社会上生活了这么多年，其实你一直把自己关在真空里，你连社会的门都没摸到。”
“等有一天你真正走出去了，你才能看到，世界到底有多大，我们身处其中的社会是什么样子的。”
“我们在学校里学到的东西，只是敲开社会大门的敲门砖。”
“但想要在社会里行走，更多靠的是团队协作，人际沟通能力，还要心理足够强大，具有抗压能力。”
“这些东西以前哪有人教我，全是我们主管，一点点教我，一步步带着我往前走。”
“我觉得我在职场里这几个月所学的东西，比我在大学里四年学的都要多。”
“姐，有时候我就想，我的命怎么生得这么好，才刚离开你的翅膀底下，就碰到了这么好的主管。”
“我必须付出十倍的努力，活出个样来，不让你们失望才行。”
方雁南情绪不佳，把酒一口干了，拿过酒瓶又倒一杯。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不想留下？”
顾子期又闷头干了一杯。
“我不想让别人说，我是靠关系留下来的。”
“这叫什么话！我们一没门道，二没钱送礼，上哪攀关系去？”
“你好好干你的工作，别人要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干嘛活在别人的嘴里？”
顾子期盯着方雁南，眼神十分无奈：“姐，如果换做是你，让你不在乎流言蜚语，我行我素的活，你能做得到吗？”
方雁南被问住。
很多话，劝别人时易如反掌，换成自己去做，却难如登天。
“你最近健身了？”方雁南把话题岔开。
“嗯！”顾子期扬了下眉，得意地撸起袖子，把胳膊曲起来，让方雁南看他的肱二头肌。
方雁南笑着抬手捏了捏：“还真有点料了。”
顾子期握拳在胸前捶了两下，骄傲地说：“必须的！胸肌也有了。”
方雁南给他夹了一块红烧肉，调侃道：“小样儿！瞧把你得瑟的。你女朋友喜欢肌肉男啊？”
顾子期耳根一下红了：“哪有，就是想让自己显得成熟一些。”
“她今天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顾子期避开方雁南的眼神：“她今天加班，过不来。”
“对了姐，刚才我碰到曼姐了，她向我打听个事。”
顾子期犹豫了一下，显得十分为难：“她问我，你是不是另外交男朋友了。”
这话不说吧，感觉是在出卖亲姐，说吧，又把曼姐给卖了。
顾子期在开口之前，已经在风箱里徘徊了良久，最终觉得，还是方雁南的猫爪杀伤力更大。
“你在哪碰到她的？”
“......咖啡馆，门口。我正好路过，她出来叫住我。”
方雁南心往下一沉。
这段时间她约了徐曼丽几次，她都说没空。
今天人明明都到家门口了，可是却不来见她。
“你怎么和她说的？”
“实话实说呗，你又没跟我提过，我哪知道。”
“姐，不管曼姐是从哪听来的闲话，我都不信那是真的，我还是......”
“去，下去再买两瓶酒。”方雁南不想听顾子期再说下去。
或许徐曼丽也是念着姐妹情意，才纠结着不敢面对她吧。
是不是只有她嫁了，他们才能安心？
顾子期回家时就买了两瓶啤酒，二人已经喝了一瓶半。
他也有心事，想一醉方休，于是被方雁南打发出去后，又去超市拎了一提啤酒。
可是等他买了酒回来，方雁南已经醉得趴在了桌子上。
桌除了两只空啤酒瓶，还多了一只喝得一滴都不剩的红酒瓶。
“哪有给人当姐，当得像你这么差劲的女人哎！”
“把我骗出去买便宜酒，自个偷偷躲在家里喝高级酒。”
顾子期拎着方雁南的耳朵说完，把她抱到卧室的床上，关了门，又坐回餐桌旁，独自喝闷酒。
世道艰险，人言可畏，他像驾驭着一条小帆船，怀揣梦想要飘扬过海，征服他的爱情。
然而自己究竟能不能到达彼岸，他却也没有多少底气。
*
方雁南本来就不笨，又是专人专车的教学，才二十天不到，她就顺利考到了驾照。
领驾照那天，王远洋开车送方雁南去的车管所，把车停在门口等她。
说等方雁南把驾照拿到手了，让她开车回去，考验一下她的技术。
方雁南笑，说你这么贵的车，撞着了我可赔不起。
王远洋说她瞎操心，车的保险都买全了，保险公司都不怕破产，她担个什么心。
方雁南的笑点比平时低，捂着嘴又笑了一阵，才下车找教练和其他学员汇合。
在听安全行驶讲座的时候，方雁南听到身后与她同一所驾校的几个学员，在小声议论，说要不是她有后台，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就拿到驾照。
说着说着，那几人的话就有些不好听了。
干爹、小秘、二奶、三三四四的词儿都往外蹦，还越说声音越大，故意想让她听到。
方雁南只是笑笑，不予理会。
说她有后台这话不假，但驾照也是她凭自己真本事考下来的，考官可没给她放水。
她不但不生气，心里还挺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