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湖边回到家,方雁南的心情舒畅了很多。
眼泪有时越流越悲伤,但在叶亭枫面前哭泣,却是一种释放,心里的悲痛会和眼泪一起宣泄出来,再一起消散。
方雁南站在卧室里,看着郑逸南为她画的蓝天大海,还有上面的几行诗:
嘱彼佳人,收我秋实
蕙兰鞠荽,郁郁香芷
剑之集之,勿弃勿失
伊人犹在,唯我相誓
此时再回想起她与郑逸南一起,把这幅画挂起来时的情景,遥远得像是一段前世记忆,方雁南心情平静得没有一丝悲伤,倒有淡淡的,浸润在回忆里的温暖。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点点温暖,方雁南也不想再拥有。
三个人再这么耗下去,一点意义都没有。
大抵徐曼丽也是珍惜他们之间的姐妹情谊,才迟迟不肯把话挑明,那就让她来做个了断吧。
方雁南把画取下来,用牛皮纸仔细地包好,抱着画下楼去。
一出小区门口,方雁南就看到郑逸南背着手,站在咖啡馆二楼的窗边。
自从咖啡馆开业,好像每次她进出小区的时候,他总会在那里,不是站着在画画或朝窗外眺望,就是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好像就是为了让她在经过时,能一眼就看到他。
她对他说过,他是照进她心里的一束光。
他说,他愿做她一世的长明灯,照亮她的整个世界,直至油尽灯枯。
方雁南放慢了脚步,望着郑逸南缓慢前行。
月亮在郑逸南的身上投了一层清冷的薄光,让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忧伤气息更显冷冽,却又好像他整个人都在微微发光。
距离走得足够近时,方雁南看到,郑逸南也正在凝视着她,那目光专注而深邃,像是要一直穿透到她心里去。
一瞬间,让方雁南产生一种感觉,郑逸南在守候的人,始终都是她。
又回想起自从自己“失忆”之后,郑逸南好像就一直是忧郁的,而且,越来越沉默。
难道他最终选择徐曼丽,是有什么不得以而为之的隐情吗?
眼见已经快走到咖啡馆的门口,方雁南甩了甩头,把脑子里的诸般念头全都甩出去。
方雁南刚走到咖啡馆门口,门就开了,郑逸南拉开门,站在门口迎她。
咖啡馆里客人挺多,宋奕哲在吧台里煮咖啡,几个侍应生也都忙忙碌碌。
方雁南目光巡回,想找个位置坐下来,郑逸南却拉起她的手,不分由说地把她带上了二楼。
一上楼方雁南就挣脱他的手,把手里的画立在墙边。
“这是什么?”
“你帮我画的那幅画。”方雁南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为什么还给我?”
郑逸南往前走了一步,呼吸喷在方雁南的脸上。
方雁南闻到一股浓郁的酒味,突然一阵心慌,懊恼自己真不该这么晚了过来。
郑逸南又往前逼近一步。
方雁南只得后退,背抵在了墙上,随即下巴被郑逸南捏起。
“为什么还给我?画得不够好吗?那我给你重画。”
郑逸南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像是被施了蛊,带着哀怨的颤音,令方雁南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呼吸都零乱了。
又有些恼自己的没出息,都到这种时候了,仍无法抗拒郑逸南对她的吸引。
方雁南把头侧向一边,不愿与郑逸南的视线相对。
他却硬把她的头转回来,让她只能直视他忧郁而深情的眼,逼迫她回答自己的问题。
“画挺好的,但不是我喜欢的款。”
方雁南几乎要沦陷了,双手撑在胸前,推了一把郑逸南,想把他推开。
“是吗?”郑逸南挑了下眉,把方雁南明显慌乱的表情,和微微泛红的面颊收入眼中,玩味了一番。
然后跟猫捉老鼠似的,带着几分戏弄,把方雁南的手,一只接一只地抓住,掣于头顶。
“那这款呢?”郑逸南的话音刚落,已经俯下头,用力吻住方雁南的唇,舌尖撬开她的齿,透着狠劲地掠夺。
方雁南的心脏骤然一缩,脚趾都曲起来了。
郑逸南还从未这样吻过她,霸道的,带着侵略性的。
她的心像被丢进炉膛里的一粒玉米,“嘭”地一下炸开了花。
回应便没有了理智可言,又像是要将这一世的情爱,都倾注于这一吻之中,方雁南更发狠地与郑逸南的唇齿搏斗。
直至两个人都有些缺氧,郑逸南才很满意地停了下来,一副胜利者的表情,扬起嘴角,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笑方雁南心口不一。
方雁南的心仍“噗噗”乱跳着,目光迷离,一点儿也不介意心事被郑逸南看穿。
她就是想要这样爱着他,并被他这样爱着,生生世世,一直爱到地老天荒。
方雁南学着郑逸南的样子,用目光描摹着他的眉眼,一寸寸的。
有多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他了,和三年前相比,他好像一点变化都没有,五官线条明晰,俊逸儒雅,如朗月当空般耀眼夺目,酒醉之后会带有一些孩子气的桀骜。
只是,他的额头上,什么时候多了一道不太显明的疤痕?
方雁南正欲伸手去摸,郑逸南突然发力,猛地用身体顶了她一下,双眸中跳跃着一簇簇火光。
这突如的冲撞,带着从身体某处弥散开来的阵颤,把方雁南的神志都撞飞了一瞬,身体发软,有些站不稳,双手便自然而然地环住了郑逸南的脖子。
然而又瞬间令她从接吻时就宕机的大脑清醒了过来。
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她的了。
便又生出一股恨意,不管是自愿还是情非得已,既然郑逸南已经做出选择,为什么又要来招惹自己,把她当什么呢?
余有旧情的玩弄对象吗?
“你放开我!”方雁南将心里和身体里的兵荒马乱统统驱逐,正色道。
郑逸南却不如她的意,双手托住她的腰背,将她的身体更紧地抵向自己,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强硬:“你又要当逃兵吗?我们能不能好好谈一谈?”
“郑老板,”方雁南一边挣扎,一边语气凉薄地说道:“不管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已经放下了,希望你也能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