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雁南被激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调出与叶亭枫的微信聊天界面：“你喜欢雪吗？今年冬天可否陪我去看雪？”
大约对方也正闲着，信息几乎是秒回：“乐意之至！”
方雁南将手机举至徐曼丽眼前炫耀，得意极了：“瞧见没？姐才不是单身狗！”
徐曼丽委屈得，瞬间就眼圈红了，蹲在沙发边上：“雁南，你真的要丢下孤苦伶仃的我，独自幸福吗？”
方雁南伸手在她烫得毛绒绒的头上揉了揉，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走到门边拎起菜，往厨房走去。
“你也赶紧找个好男人把自己嫁了吧，别动不动就跑我这里来蹭饭，真是烦死你了。”
方雁南嘴里抱怨着，然而心里却是暖的。
出院后的这半个月，方雁南再就没出过门，连垃圾都是来收货的快递小哥帮她拎下楼的，几乎算是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然而这个世界上，终究还是有一个人，不但惦记着，还能上门来看看她。
下厨做饭时，方雁南沾了凉水，小腹一阵阵抽着痛。
但为了不让徐曼丽担心，她一直强忍着。
吃完饭缓了一阵，方雁南喊徐曼丽帮她把木雕机搬回晾皂室。
理由是做皂太累了，她以后还是就做做木件DIY好了。
徐曼丽躺在沙发上不愿意动：“就你知道累，我也很累的好吗？这本来就应该是男人干的力气活儿，你每次都使唤我。”
徐曼丽用脚把她丢在沙发另一头的包勾过来，从里面摸出手机：“行了，行了，我就受点累，打个电话帮你叫个威武雄壮的汉子来。”
方雁南一把将徐曼丽的手机夺过来，赌气道：“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自己干！”
徐曼丽不为所动，用脚指着摆在客厅窗边的木雕机，撇撇嘴嘲笑道：“你倒是去搬呀！老娘还没亲眼见过活的金刚芭比呢，今天也让老娘开开眼！”
方雁南被气得噎住，将手机扔还给徐曼丽，从茶几上抓起之前没看完的书，进卧室躺到床上看书。
徐曼丽离开时，见方雁南已经睡着了，便没吵醒她，悄悄地带上门下楼去了。
车快开到小区门口时，徐曼丽朝咖啡馆的方向望了一眼，略作犹豫，踩了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她现在实在是一看到郑逸南就火大。
*
方雁南午睡醒来，日已西斜，气温降了下来，腹痛陡然加重。
又忍了一晚，第二天早晨起来时，痛得方雁南实在再难忍受，订了网约车，直奔医院，挂了个专家号。
方雁南躺在妇检床上，主任医师戴着手套，一手伸进她的身体，一手在她的小腹上边按边问她哪痛。
方雁南痛得冷汗直冒，勉强忍着回答她的问题。
等检查完，准备起身时，又过来一个医生，一边把手伸进她身体，一边跟站在一旁的几个实习生现场教学。
方雁南痛得哑着嗓子连喊了几声，她才结束讲解，把手抽了出去。
感觉浑身都被掏空了似的，方雁南痛得连下妇检床的气力都没有了，躺在上面喘着气。
一个实习生一脸兴奋地笑着，一蹦一跳的戴着手套过来：“我也来试试！”
方雁南终于忍无可忍了：“你们还有完没完！我是来看病的患者，不是躺在解剖台上的尸体！你们对患者还有没有一点尊重！”
之前带学生的医生走了过来，一脸的不满：“我们当医生的，努力提高医术，又不是为了我们自己，还不是为了对你们病患负责。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不配合，我们怎么提高业务水平，怎么给你们治病？”
方雁南连痛带怒，嘴里也就不饶人了，狠狠地怼回去：“当医生的，首先得有医德！为病人解除病痛而不是制造痛苦！”
“我已经忍着痛配合你教学了，你们对我的痛苦视而不见，还得寸进尺，你们不但没有医德，还缺德！你们配当医生吗？”
“既然这么敬业，你倒是往自己身上划几刀，让你的学生练练缝合试试看！痛的不是你，你凭什么站着说话不腰疼！”
“哪家医院规定了患者配合你们医生搞教学是义务？你倒是把你们医院的规章制度找出来！”
方雁南几乎是将积蓄在心里的悲愤，借个由头全都爆发出来，说到最后，都有些声嘶力竭。
她生命里之前的二十四年，失去梅姐的庇佑之后，被亲生父母嫌弃，被养母视做累赘，被同学鄙夷，没几个人瞧得起她。
只有顾子期给予他一些相依为命的温暖；只有徐曼丽愿意和她做朋友；只有她曾经的雇主，以利益为目的帮助过她。
直到后来，遇到那个或许此生就不该遇到的人，她才体会到，被人放在心尖上，捧在手心里宠着，爱着，是什么滋味。
然而，插在心里最深的那一刀，却是她最爱的人亲手扎进去的。
她可以为了成全谁，而忍着痛将自己的心撕裂。
但不是随便什么人，什么事，她都会屈就着去成全，比如今天。
发泄完，方雁南慢慢起身，坐在妇检床边，整理衣服。
实习学生吓得跑出去了，之前训斥方雁南的医生站在一旁，被怼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显然有些不甘心，但又一时词穷。
主任医师从外间诊室进来，用责备的目光示意站在一旁的医生先出去，慈眉善目地握住方雁南的手，另一只手在她背上安抚。
“孩子，我代他们给你道歉，让你受委屈了。我们先看病吧，等今天下班了，我一定好好批评他们，保证不会让今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主任医师的声音很温和，拥有穿透人心的力量，不自禁地让方雁南想起另一位慈眉善目，声音温和的老人。
方雁南心里更觉委屈，身体前倾，几欲伏到主任医师的肩上寻求安慰，然而终究是忍住了。
她呼吸渐渐平稳下来，随主任医师走到外间诊室。
几张检验单已经开好了，方雁南拿着去化验。
刚从化验科出来，没走多远，方雁南忽听身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
“雁南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