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走杨旭荣,郑逸南回到咖啡馆。
刚一进门,郑逸南就听到咖啡馆一侧有争执声。
他扭头看了一眼,走进吧台里,招手让宋奕哲过来:“怎么回事?”
“就是刚才点意式冰萃的顾客,才等了半小时,就不耐烦了。”宋奕哲的语气丧并委屈着。
郑逸南的店章里,其中有一条就是,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出于任何原因,都不得与顾客发生争执。
若是因为这个不懂还听不进去解释的顾客,害得他们被扣工资,真是让人不甘心啊。
郑逸南看了眼桌上的荷兰式冰咖啡滴滤器:“跟他说没有,至少还得一个小时左右。”
“说了,骂骂咧咧的,说别的咖啡馆几分钟就做好了,问我们家是不是现冷冻冰块呢。小曾在给他解释,我们家的冰萃不是咖啡里加冰块。”
郑逸南皱了皱眉,令人不愉快的事情,怎么跟不要钱似的,全都堆在今天批发给他了。
“这事交给你了,想办法把人给请出去。”
郑逸南说话的语气很平淡,宋奕哲却差点惊掉下巴。
老大平常的外表之下,心情可是极为不好啊,居然破天荒的要往外撵人。
“那个,郑哥,曼姐刚才让我喊你过去。”
宋奕哲小心翼翼地,说完就溜。
经验告诉他,老大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好别在他眼前晃,免得又被罚去刷厕所。
郑逸南朝徐曼丽坐的位置看了一眼,她戴着耳机,把手机横向拿在手里,看似又在玩游戏。
郑逸南走过去,在徐曼丽对面坐下来。
徐曼丽掀了下眼皮,不太想搭理似地瞥了郑逸南一眼,好像仍对他憋着一股怨气。
她暂时停下游戏,腾出一只手,伸到她放在一旁的包里,摸了一阵,掏出一个盒子,放到桌上:“不会白喝你的酒,给,送你的。”
盒子里装着一条桑蚕丝的领带,藏蓝底色,上面有不规则的白色和宝石蓝色的条纹,很有艺术感。
郑逸南拿在手上看了看,又把盒子放回桌上:“不用。”
徐曼丽抬头瞪了他一眼,慢悠悠地伸手去拿盒子:“不要算,这可是雁南帮你选的。”
郑逸南眼皮跳了一下,抢先一步,把盒子拿了回来。
徐曼丽撇嘴笑,把游戏退出,不玩了。
“老郑,能不能给我交个底,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心里还有没有她了?”
“从未改变。”郑逸南沉声道。
“那你能不能走走心,再主动一点!”
徐曼丽抬高了音量,惹得从他们桌旁走过的侍应生,一惊一乍地一步三回头。
呵!他郑公子不要面子的?
从小到大,郑逸南连父母的训斥都很少受,因为他各方面都做得几乎无可挑剔,很难让父母找到训斥他的理由。
偏偏这一年多来,徐曼丽隔段时间就恨铁不成钢地把他训一顿。
然而郑逸南今天实在是心里不好受,抬起手掌,做了个不想让徐曼丽再继续说下去的手势:“随缘吧。”
“老郑!”徐曼丽才不管他要不要听,跟开了机关枪似的,“叭叭叭”地自顾接着说。
“不就是现在还有人追她嘛!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有点出息!口口声声说爱她,遇到点阻力就退缩了?就不知道把她抢回来?三棒子打不出个屁来,都不知道雁南当初是怎么被你迷住的!”
说着说着,徐曼丽的声音里竟带了哭腔,又被郑逸南蹙着眉沉着脸,闷不作声的样子气得牙根痒,恼怒地把耳机扯下来,将手机扔回包里,站起身来,又狠狠地在郑逸南小腿骨上踢了一脚。
“亏得浮生还让我代他向你问好,祝你跟雁南早日双宿双飞,修得同船渡。连他都看出来了,雁南心里还有你。就你这拎不起来的劲儿,活该当万年单身狗!”
这话说的,好像方雁南被人挖墙角,全是他郑逸南的错。
郑逸南喊徐曼丽过来,本来是想问问她,叶亭枫到底是什么来路,她从哪找来的这个人。
结果被徐曼丽搞得心里更难受,话也问不出来了。
*
方雁南有一周都没来咖啡馆了,但每隔一两天,郑逸南就会见到她出一次门,买些菜回家。
很长一段时间了,方雁南几乎都是点的外卖,就没怎么做过饭。
这周以来,她颇有兴致的频频下厨,显然是心情相当的不错。
这天下午,郑逸南正在二楼画画,方雁南拎着保温饭盒从小区里往外走。
她的身影刚一出现在视线范围之内,立刻就被郑逸南的目光捕捉到。
郑逸南一目不错地望着方雁南迈着轻快的步伐,拐向咖啡馆的方向,放下画笔,大步下楼去,赶在方雁南推门进来之前,站在了吧台里。
方雁南走到吧台跟前,踮起脚尖,探身将保温饭盒放在郑逸南面前的桌子上。
然后她在吧椅上坐下来,脚踩在吧椅下面的横杠上,双手放于腿上,视线在咖啡馆里左右穿梭,就是不往郑逸南的身上落:“我今天煲了汤,喝不完,给你带了一些。”
语气随意得,像是剩饭剩菜舍不得倒了,找人帮着给消耗一下似的。
郑逸南心里却另作他想,没法不把这盅汤与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联系在一起,意外加感动,怔愣了片刻,才去后厨拿了调羹,坐下来喝汤。
汤里放了鱿鱼、鲍鱼、鸡肉,滋味鲜香醇厚,可以品出小厨娘煲汤时极为用心。
郑逸南喝得很慢,这还是咖啡馆开业以来,方雁南第一次送汤给他。
然而,郑逸南感动之余,却又有些困惑,方雁南怎么会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或者,真的只是巧合,他自作多情了?
“今天晚上,一起去看电影吧?”
别人是酒壮英雄胆,郑逸南是以汤代酒,低头喝了一阵汤之后,提议道。
然而他却没有等到回复,抬头看时,发现方雁南已经离开咖啡馆了。
郑逸南不免失落,拎着保温饭盒,上到二楼去。
他一眼瞥到上周徐曼丽送来的领带,仍放在茶几上,连包装还没有拆开过。
又看看手里拎的保温饭盒,郑逸南疑窦更重,再没法说服自己,今天方雁南来送汤,只是无心中的巧合。
郑逸南又把上周方雁南与叶亭枫的对话反复回想,越想越觉得是自己多心想歪了。
他们俩第一次做什么不行?
他第一次学做手工皂,不也是在方雁南那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