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曼丽不置信地看看方雁南,又看看石化在床边的郑逸南,一瘸一拐地往病房外走去:“这小娘们不会真给摔傻了吧?”
不一会儿,医生进来了,徐曼丽尾随其后,坐回到椅子上。
“你叫什么名字?”医生站在床边看着方雁南,问道。
“方雁南。”
“今年多大了?”
“二十五岁。”
“因为什么住院的?”
“摔了一跤。”
“她是谁?”医生指了指徐曼丽。
“徐曼丽。”
“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最好的闺蜜。”
口齿伶俐,思路清晰,没什么问题嘛。
医生又指着郑逸南问道:“他是谁?”
方雁南扭头望向郑逸南,目光定定的,看得病房里在光线中漫步的尘埃都蹑住了脚步。
有偈语曰:
无端起知见,着相求菩提。
情存一念悟,宁越昔时迷。
永恒即一瞬,一瞬即永恒。在一瞬的凝眸相视之后,方雁南木然地摇了摇头:“我不认识。”
医生转头看向徐曼丽,后者目瞪口呆地小声道:“这是她男人。”
医生又问方雁南:“你今天怎么摔的?”
方雁南捂着额头,很痛苦的样子:“不知道。”
“你昨天都干什么了?”
“......和徐曼丽逛街。”方雁南回想了一下,说道。
被点到名的人揉着崴伤的脚踝,瞪着面色如土的郑逸南,用眼神问话,我昨天有见过你女人吗?
医生又问:“你今天上午都在干什么?”
方雁南又捂着额头:“医生,我头好痛。”
医生看向郑逸南,示意后者跟他出去。
徐曼丽也跟着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方雁南一个人了,一手仍捂在额头上,没什么表情地望着郑逸南之前坐过的那把椅子。
过了一会,郑逸南眉峰紧蹙,手里拿着一张检查单进来,徐曼丽跟在他身后,眼圈微微泛红。
“南南,我们去做个脑电图检查。”
方雁南用警惕的目光扫了他一眼,把检查单接过来,去拉徐曼丽的手:“曼曼,你陪我去吧。”
方雁南挽着徐曼丽的胳膊在前面走,郑逸南在后面跟着。
方雁南时不时就回一下头,如防范不怀好意的流氓似地往后面瞄一眼,看得郑逸南十分难受。
徐曼丽心里也不好受。
闺蜜好不容易苦日子熬到头,再有半个月就要结婚了,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摊上这么个事。
“雁南,”徐曼丽说不出的内疚,如果今天早晨,她没有把郑逸南喊去给她帮忙,意外就不会发生了。
“雁南,对不起!”徐曼丽的声音如游丝般在走廊里漂荡。
方雁南的脚步顿住,她慢慢蹲下身去,双手握住徐曼丽受伤的脚踝:“曼曼,你的脚好些了吗?我给你揉揉吧。”
*
脑电图检查报告一切正常,医生也只能初步判断,方雁南可能是脑震荡,让多住院观察几天。
医生每天都会过来问方雁南一些问题。
方雁南对以前的事情都记得,但是对最近将近一年的经历,却有些恍惚。
她说自己通过相亲交往了一个男朋友,春天时分手了,之后她一直一个人生活。
似乎她的记忆,从流产那日之后,全都变成了一片乱码。
而且,只要问到关于郑逸南的事,方雁南就头痛。
莫莉来医院看过方雁南一回。
她过来之前,问方雁南需不需要带些什么东西,方雁南让她带些书来。
美容院的几个年轻女孩,平时喜欢看的都是言情小说,莫莉装了一大袋过来。
方雁南很安静,从早到晚的捧着一本书看,对郑逸南和徐曼丽二人的陪护视若无睹,一副“你们随意,请自便”的样子。
但是徐曼丽若要离开,方雁南就给郑逸南下逐客令,不与他单独相处,更别说晚上留他在病房里陪床了。
方雁南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星期,记忆仍没有一点恢复的迹象,婚礼只得延期,对外只说是方雁南身体不适。
好在请柬还没发,影响也不是很大。
*
穿过一条幽静的小巷,方雁南推开一扇房门,走进一间屋子。
室内光线昏暗,只能勉强视物,方雁南站了一会,就出来了。
约好的人迟迟没有来,方雁南有些想走,但房门上只有锁扣却没有锁。
方雁南有些担心,自己就这么走了,屋子会遭贼偷。
她正站在门口举棋不定,突然间地动山摇,地面裂开一条缝,红色的岩浆裹携着烈焰和滚滚热浪从地底涌出。
方雁南慌不择路地躲避着岩浆一路奔跑。
眼看就要跑到城市的边缘,方雁南心里突然一惊,想到约定的人有可能正赶去小屋找她,没有逃出来。
方雁南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
天地间一片红光,整座城市都已焚成了废墟。
方雁南的心里涌起一股悲怆,只一瞬间便涨满了心房,接着“砰”的一下,将她的心炸裂成无数碎片。
脑中只余一缕残念,她于涅盘中,永生失去了那个人。
方雁南蓦地从梦中醒过来,仍惊魂未定。
悲痛感太过强烈,恍若从梦境中伸出一只手追她到现实中来,仍紧紧地扼住她的心脏,拧着、绞着、撕扯着,令她痛不欲生。
病房里十分安静,方雁南只闻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封闭的空间让她觉得氧气不够用。
方雁南起身披了一件衣服,拉开病房的门。
走廊明亮的灯光,照着坐在长椅上的一个人。
他收敛着长腿,修长的手指十指交叉扣在身前,头向后靠在墙上,似睡非睡。
他的脸上似笼了一层雾,表情看不真切。
方雁南瞥了一眼,便朝反方向走去,将走廊尽头的窗户打开一条缝。
室内暖气开得足,令人有些混沌感,瞬间袭入的冷冽空气,便显得格外清新。
方雁南用力吸了几口,让她无法呼吸的心痛感才纾解了几分。
背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怎么出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声问道。
方雁南没有回头,亦没有回答。
而是反问:“你怎么会在这?”
那人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窗户玻璃擦得纤尘不染,映出那人的容貌,但却像打了过度的滤镜,缺乏真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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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总是比白天更易让人释放本心,方雁南对着窗玻璃凝望了片刻,终于放弃抵抗,转身面对付费版。
这个男人长得,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