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才一个晚上，方雁南所在这层的护士站已经就传遍了，只差挂个牌子——前方高能，郑公子出没。
一整天，方雁南的病房，热闹程度堪比动物园。
小护士们找各种理由，窜进来参观省城郑公子，顺带把方雁南也一并参观了。
方雁南知道郑逸南长得好看，一起出门逛街，回头率蛮高的。
但之前的绝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关起门来岁月静好。
这一天时间里，方雁南被量了八次体温，测了六回血压。
再加上询问大小便次数、有无药物过敏史、需不需要吸氧、用不用帮忙去食堂订餐，等等等等。
几乎每隔半小时，病房的门就会被敲响一次。
*
傍晚时分，郑逸南接到王阿姨打来的电话，说晚饭快做好了。
郑逸南边穿外套边问方雁南，其他还有没有要带过来的。
“带张你的照片吧。”方雁南漫不经心地，视线落在手中的书上，嘴微撅起。
“那我回去挑一张拍给你。打算做手机屏保？”郑逸南得意地挑了下眉。
谁迷恋他都不稀罕，就稀罕小娘子对他牵肠挂肚。
“挑张不太好看的，贴病房门上，旁边再注明你的身高、体重、以及三围。”
后半句话声音闷闷的，是从被子里发出来的。
已经快走到病房门口的郑逸南脚步顿住，返身回来坐到床边。
他慢慢把被子往下拉，露出小娘子的脑袋。
被人当猴似的参观了一整天，还遭小娘子奚落，他也是够无奈：“要不要再写上寻人启示？”
方雁南又把头用被子捂上：“失物招领还差不多。”
郑逸南隔着被子，轻拍了一下她的头：“瞧你这醋劲！”
被子里的人悄声抗议：“我看你一眼，还瞪着我要买票，到他们这却成免费的了。你要不答应，明天我就搬个小凳子，坐到门口收参观费去。”
不过她心里还是蛮高兴的，毕竟这么好看的男人是她的。
*
两三天后，病房里渐渐清静了下来。
虽然小护士们知道这两个人好脾气，但也怕闹腾得过了头会挨领导训。
这天一大早的，小丁在正常的时间，正常的来为方雁南送药、量体温，测血压时，郑逸南正坐在床边给方雁南画像。
“哇哦！”
方雁南在一声惊呼中，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目光中带着起床气，去寻声音的来源。
看到是小丁，眸色才缓和了几分。
小丁正微弯着腰，站在郑逸南身后，双手抠着下巴看郑逸南画画。
但视线却显明是在偷看画画之人的眉眼。
她脸上的表情......都能掐出口水来。
“你买票了吗？”方雁南打趣完，瞥了一眼郑逸南，后者美色被窥仍无知无觉，专注地给她画像。
方雁南又把眼睛阖上。
*
小丁是这层楼年龄最小的护士，是以，那天才会被其他人使唤来打探情报。
她虽然年龄小，胆子却不小，一张小嘴还特能说。
其他小护士都不敢再有事没事的窜病房了，就剩下她还一趟趟跑得勤。
尤其是郑逸南不在的时候，她怕方雁南闷得慌，会来陪她聊聊天。
郑逸南若有事去护士站，只要看到小丁在，就只找她。
原因无他——看着眼熟。
故而，这层楼的护士里，她跟方雁南二人最为熟络。
被方雁南打趣完，小丁吐了下舌头，从推车上取了药放到床头柜上，给方雁南量体温，测血压，几番欲言又止。
方雁南只当没看出来，爱说不说，憋不shi她！
*
下午，郑逸南去学校上课，还没被憋shi的人拎了一大袋东西，溜进病房。
小丁把袋子放到桌子上，取出一包山楂球递给方雁南，站在床边，一张瓜子脸讨好地都快笑成迎风招展的喇叭花了。
方雁南看到山楂球顿觉口舌生津，接过袋子就不客气地撕开来，边吃边问：“什么意思？”
“姐，我补票！”小丁一直憋到方雁南吃了大半袋山楂球，才开口。
“......”方雁南目测了一下桌上那一大袋零食的分量，绝对不止是要看看这么简单吧。
“姐，能不能帮我给郑老师说说好话，让他给我也画一幅画像？”
这事......
“这事我说了又不算，你自己和他说呗。”
“哦......”小丁拖着长长的尾音“哦”完，又无比贴心地说：“姐，你快吃，吃完我帮你把袋子扔了。”
那眼神却分明在说，你嘴不短吗？
“那......我帮你问问？”方雁南心虚地决定把郑逸南卖掉，换一袋子好吃的。
当然，重点是小丁对她真不错。
郑逸南不在时，陪她聊天解闷，为她端茶递水、揉肩捏腿的，全都是小丁。
就算是照顾亲姐妹，也不过如此吧。
*
第二天交班后，小丁就如愿以偿地在病房里坐了几个小时，把男神看了个饱，还得到一张男神亲笔为她画的素描画像。
画一到手，她先藏在怀里，飞奔去医院外面的复印店过塑好，才跑回护士站耀武扬威。
结果被人丢了几颗酸葡萄——切！签名都没有，谁知道是不是郑公子本尊给你画的。
小丁抠着过塑膜的一角，真想把自己的快手给剁了。
*
这下，方雁南的病房又热闹起来了。
丢没丢过酸葡萄的人，都排着队来给她行贿，想得到一个郑公子给画像的机会。
方雁南的回复，只有不失礼貌的一句话：“你们自己跟他说吧。”
关系不熟，她不想揽事。
也知道他们先来找她，不过是走个过场，表示自己明白郑公子名草有主，不会觊觎。
小护士们上班时间穿一身白大褂，一交班了打扮得跟刚从盘丝洞旅游回来似的，就坐在方雁南眼跟前，让郑逸南给他们画像。
方雁南看着那一张张花痴脸，突然深刻领会了当初在郑逸南的办公室里，听到的那句话——架不住总有小姑娘上杆子的想倒贴。
估计在学校里，她看不见的地方，那些女学生们也如这般，狂蜂浪蝶似的，想往郑逸南身上扑吧。
难怪还有女老师会当众跟他表白。
男颜为祸，其杀伤力也是颠城覆池的。
让方雁南分外不满的是，郑逸南竟然——来者不拒。
也不知到底是他修养好，还是天生就不会拒绝人。
对前来找他画像的小护士，除了让他们别影响工作，交班后再过来，就只有一个要求，不能影响到他们家小娘子的休息。
小丁这下倒是心理平衡了，因为所有人的画像上，都没有签名。
*
这天下午，方雁南正斜躺在床上看书，郑逸南坐在桌前削苹果。
一个看着眼生的护士敲门进来，应该是从其他科室过来的。
她看着比方雁南略大几岁，直至走到床边后，身体向前微弯，掏出藏在护士服里的一个包装精美，看着就很高级的礼盒。
“这是我专门托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孕妇用品，里面有洗发水、沐浴露、身体乳......”
“谢谢你，不过我用不上。”我只用自己做的。
方雁南瞥了一眼，淡淡地说完，便把目光敛回，继续看书。
之前小护士们来“行贿”，不过是送些小零嘴意思一下。
郑逸南回去打包发货时，带几块手工皂，她做为回礼也就把人情还了。
这个护士搞得如此正式，反倒让方雁南心里不太舒服，把他们当成什么人了？
之前积蓄了几日的不满情绪，也一并被催发，有些压不住了。
见那护士被婉拒之后，仍站在床边，又张口准备说点什么，方雁南抢先道：“我又不会画画，不用给我送礼。”
“你要找的人在那，你直接跟他说就好了。他可喜欢给漂亮女孩画画了。”
方雁南轻言细语笑眯眯的，和郑逸南的视线对上时，眼里却藏了刀子：你敢答应试试？
试试就试试。
郑逸南温和笑道：“你明天交班后过来找我吧。”
*
女护士走后，方雁南书也不看了，蒙上被子装睡觉。
郑逸南端着一碗切成小块的苹果，坐到床边，把被子拉下来。
“成天喊着房间里闷得慌，还喜欢把头捂上。是不是捏准了我不敢收拾你。”
“你明天上午不回去发货了吗？”方雁南明显情绪不好地问。
“去啊。”郑逸南用小叉子给她嘴里塞了块苹果。
“那下午不去上课了吗？”
“上啊。”小娘子吃起醋来怎么这么好看，小嘴一鼓一鼓的，眼神娇中带嗔。
明明很委屈，却努力装出隐忍懂事的样子。
“那你还有时间给她画像？”方雁南声音里有隐约的哭腔了。
这些天来，她努力想抓住二人世界的小尾巴。
郑逸南可倒好，每天都有几个小时，是在盯着“第三者”看，还是当着她的面。
不逗她了，郑逸南温声说道：“她弟弟想去我们学校应聘模特，她知道我正好就是这所大学的美术老师，就来找我了解招聘条件。”
“我说这事不归我管，但我可以带她弟弟去学校见下系主任。”
“她没让你给画像？”方雁南没底气地降低了声线。
郑逸南修长的手指从她的额头滑过，沿着鼻梁，抚过嘴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
他眸色墨如夜空，深幽邃远，还带着点点星光，徐徐向她靠近，让她避无可避的，视线只能与他的对上。
他的双眸中，印出两个小小的方雁南。
然后便听他用低沉温存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你不是说，我喜欢画漂亮女孩吗？谁都没你漂亮，以后我只画你。”